我演《秦雪梅》和《洛阳桥》的体会

【摘要】大型古装戏《秦雪梅》，是豫剧阎派艺术创始人阎立品先生的主要代表作。阎派艺术，本就细腻、清丽、典雅、含蓄，阎立品先生扮演的秦雪梅，又独到地使用了“仿哑声”，更为人物平添了几分哀婉与冷艳，使后学者叹为观止。因而，当我演秦雪梅的时候，总担心观众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演得再下劲，恐怕也不会被观众接受，事实上并非如此。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为了学好演好阎派名剧《秦雪梅》，我就拿出了敢于攀登艺术高峰的精神，向自我挑战，向困难冲刺，努力演好秦雪梅这个角色。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演的秦雪梅这个人物，也取得了良好的艺术效果，得到了观众和专家的认可。

【关键词】豫剧阎派；《秦雪梅》；《洛阳桥》；表演艺术

中图分类号：I236.6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500（2013）11-0017-02

阎立品大师的艺术特色是：“七分神韵，三分造型”。因为我在努力展现秦雪梅造型美的同时，重点探求如何展现其神韵和风采。为了揭示秦雪梅纯情端庄、刚柔并济、忠于爱情、生死不渝的高洁之美，在继承传统艺术的基础上，我力求有所创新，以便更好地塑造这一人物形象。

在《观文》一场，当商林唱到“雪梅妹你莫非已是把我忘，可记得孩童时趣事桩桩……”时，我充分运用了眼神的表现力：先是微微地眨眼，甜蜜地回忆当年情景，仿佛看到二人青梅竹马、无拘无束的嬉戏，想到二人过分亲昵的情节时，其眼神转为是羞赧的斜视。然而，比起“久锁深闺唯相忆，咫尺天涯难相逢”来，那还是太令人神往了，于是我自然而然露出了既甜美又娇羞的幸福微笑，生动地表现了秦雪梅偶会情郎忆当年的丰富的内心情感。当商林唱到“有一点你说我装得不太像，轻轻打我一巴掌”时，秦雪梅水袖半掩面容，含羞偷笑，这里既有“轻妙遮玉容”的朦胧美，又有欲笑还抑的含蓄美，表现了少女的纯真可爱，使整个表演沿着剧情的脉络贯穿下来，既显得流畅细腻，又真实动人。

在“别家”一场戏中，当秦雪梅得知商林已经气绝身亡以后，痛不欲生，执意要去商府吊祭，遭到父亲的断然拒绝。这时，秦雪梅再也受不了封建礼教的压抑，决定冲破这枷锁羁绊，于是，便以大段的[垛子板]演唱，似暴风骤雨，如火山爆发，将心中痛恨与怨怼一下子喷射出来，向封建礼教宣战。当父亲恼羞成怒，要挥掌责打时，秦雪梅先仰首相向，傲然而视，冷漠中含着愤怒，展现其凛然傲骨，接着微微摇头，面含冷笑，一副满脸不屑的神态，这一仰一视，一笑一摇，宛如战前的沉寂，力量的积蓄，产生了“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艺术效果。这样，接着唱“慢说打你就是杀，我也要作吊到商家“这一段，就有了突如其来的爆发力，这个“杀”字就能唱得高亢饱满，悲凉凄楚，令人发冷，这不仅从声腔上，产生了声惊四座，振聋发聩的艺术感染力，同时，也展示了秦雪梅敢于冲破封建礼教束缚，向残忍的旧观念旧势力宣战的坚强决心。

“吊孝”是全剧，的高潮戏。为了表现人物梦幻破灭、肝肠寸断心欲碎的情感，哀乐声中秦雪梅浑身缟素，如仙如魂。她背向观众，缓缓而行，目光呆滞，身似飘絮，碰到了婆母，也是视而不见，经人提醒，也只是机械地一揖，面无丝毫表情。走到灵堂门口，“仓”的一锣，她才骤然停步，音乐也戛然而止，秦雪梅二目无光，痴呆地望着灵柩。灵柩、灵位、烛火、供果、香烟缭绕……，这一切冷冰冰的现实，一下子唤醒了秦雪梅迷惘的意识，于是她抛袖而起，抖袖搭肩，身躯后仰，踉跄欲倒，倒抽一口冷气，这才随着“商郎――”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向灵柩，抚案大恸，似洪水出峡谷，以一泻千里之势，连呼带唤般唱出“哭了声商公子啊……我再叫一声商郎夫――啊……”这一肝胆俱碎的唱段。这一连串心理想像，形体表演，声腔烘托，层次分明，步步推进，把秦雪梅痛不欲生的情感表现得酣畅淋漓，催人泪下。一个“夫”字的长音，激越凄婉，动人心魄，使观众的内心随着音符波浪般的撞击而震颤，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戏曲有谚曰：能唱十句戏，不念一句白。而秦雪梅吊孝的长篇祭文，如果念得不好，就会显得干涩冗长，令人生厌。因而，念祭文就不能像念书一样照本宣科，每个字，每组词，每个句式，都要充满感彩。于是，我便认真学习阎老师的念白方法，同时反复揣摩逐字推敲，并运用了“顿字”、“喷口”等吐字技巧，做到吐字清晰、顿挫有致，只念得语断意连，丝丝入扣，情绪连贯，把秦雪梅悲痛欲绝的心情表现得哀婉感人。

在大段的[二八板]唱腔“你可见那春日柳梢燕飞过，你可见那冬日檐下舞双雀……”中，秦雪梅边唱边舞，于水袖翻卷的表演中加入“卧鱼”身段，表现秦雪梅面对美好姻缘化成泡影而心乱如麻、痛不欲生的心态。当唱到“哭商郎哭得我咽哑喉锁……”时，我运用了“仿哑音”的唱法，将声腔转往下五音，断断续续，如丝如缕，若有若无，表现其几近崩溃的心理，接唱“我恨世俗……”时，板式急转[紧二八]，十几句唱腔高亢激昂，快而不乱，表现了秦雪梅拼上最后力气，对封建礼教的诅咒，对人性与正义的渴求、呐喊和呼唤，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从而完成秦雪梅这一典型人物的形象塑造。在2002年洛阳市中青年专业戏曲演员演唱大赛中，我以《秦雪梅》选段参赛，受到热情赞誉，荣获了表演一等奖。

《洛阳桥》又名《梵王宫》、《耶律含嫣》、《甩大辫》等，是一出脍炙人口的豫剧传统剧目。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有豫剧男旦慕水旺、翟燕身及女性名角陈素真常演《洛阳桥》，而且久演不衰。后来豫剧名角曾广兰接过此剧，并在长期艺术实践中对《洛阳桥》不断地进行了丰富、完善、加工、提高，创造性地继承和发展了前辈名家演出《洛阳桥》的表演艺术。1982年西安电影制片厂将曾广兰主演的《洛阳桥》拍成了彩色戏曲艺术片。

我是豫剧名家曾广兰老师的入室弟子，接受了扮演《洛阳桥》中耶律含嫣的演出任务以后，在老师一招一式地教授，在自己一点一滴地学习实践中，在表演艺术上经历了一个从“形似”到“神似”的刻苦的艺术追求。

我在《洛阳桥》中要刻画的人物耶律含嫣，是元代蒙族的一位美丽多情的少女。是位虽说年轻，却又是性格复杂的人物。因为她生长侯门，长居中原，是位大家闺秀，既纯洁、善良、天真、秀雅；又活泼、多情、豪放、泼辣，既是位深锁绣楼的闺阁少女，又是位性格外向，具有粗犷性格美的蒙族姑娘，因其性格复杂，所以表演难度就很大。既要表现其作为宦门小姐的高雅与华贵，又要展示其情窦初开的热情与大胆；既要表现蒙族姑娘那种豪放的“野性”，又要把握她的清纯真挚又朴实的本质。因此，我演耶律含嫣，就特别注意准确把握复杂的人物性格，以便正确塑人物形象。在这里，我的老师曾广兰诲人不倦，反复地给我讲解以上这些表演艺术的辩证法，使我加深了对人物的理解，因而在表演上心中也有了底。

耶律含嫣第一次出场，内唱“背兄嫂离深闺郊外游赏”，音乐声中，耶律含嫣步履轻盈地背对观众走上，给人以“欲睹仙颜却不得”的诱惑力。她左手旋转着大辫，目不暇接，地环视着大自然的良辰美景，伴着百鸟啼鸣，小碎步引至舞台中央，右手将大辫一甩撩过头顶，这站定的“亮相”，使观众于期待之中突觉眼前一亮，一位美丽雅致、亭亭玉立的蒙族姑娘的造型美，就一下子呈现给了大家。接着，在行弦中走小圆场，并加入“抖肩”技巧，就好似久锁樊笼、苦闷不堪的小鸟儿忽逢开笼放飞，不由得扑楞楞抖动羽毛，振翼飞向了蓝天，好不惬意啊！这样的艺术处理，把“这一个”的蒙族少女在规定情景中乐不可支的心情，较好地表现出来了。

“射雕”一场戏，当耶律含嫣惊呼花云射雕绝技，上前抢拾被射落她的双雕时，在表演中我特意运用了扩大幅度的小跳步，以表现其激情难抑的心态，展示其天真无邪、纯洁大方的一个性格侧面。当花云把双雕送给她时，她反倒含羞地一笑，躲在了一旁，表现了闺门少女的矜持和秀雅。等她转过身来，发现射雕人已经远去，双雕落地，以此模仿花云射雕。这些虚拟动作，是我刻意追求“神似”，追求“形神兼备”的舞台行为，是刻画人物浓重的一笔。耶律含嫣回府后，为排遣对射雕人的思念而漫步花庭，当她回忆与花云相会，演唱“清明时节到城郊踏青游玩，洛阳桥见一位英俊少年，他一箭射双雕扑楞楞落在了地面……”这段戏时，为了表现野外邂逅花云时的欢愉情景，便用了充满感彩的水袖舞，用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长绸舞，还以转身“卧鱼”等程式身段，描绘了人物欢快激动、无比幸福的心态。

“催妆”这场戏，是最见功夫的一场戏。花云就要到来，多日来魂系梦牵的愿望将如愿以偿，耶律含嫣自然是欣喜若狂了！当她一听嫂嫂说花轿快要到府门了，含嫣便急急忙忙梳妆打扮，失急慌忙地端盆洗脸，又忘了拿毛巾，急拿毛巾跑上，没想到热水烫手，急将毛巾捞出，抛向空中飞旋散热，手巾旋转着落到手指上，她顺势擦了把脸，紧接着又擦粉抹胭脂、梳头、插花。然后，左一亮相，右一亮相，欢喜雀跃。这一连串的舞台行为，都要做得真切优美、敏捷、准确、忙而不乱，乱而有致。当唢呐声隐隐传来时，耶律含嫣忙不迭地推窗观望，忽闻乐声大作，更是手忙脚乱了。慌忙抱出一堆衣服，不是上下穿错，就是衣不称心，好不容易选准一件，便急转身甩起大辫，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双袖，然后对镜子孤芳自赏起来。左照、右照，照够了，才满意地笑了，在这里，我有机地融进了蒙古舞和芭蕾舞的一些表演，如照镜子时的“碎肩”、提鞋时的“大跳”等。另外，还运用了“卧鱼”、“云步”等程式动作，这些都为刻画人物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在鼓乐声中更近时，我采取了舞扇子，甩辫子，扇辫并用，并插盘旋，左右开花等多种表演技巧，层层递进，把戏剧推向了高潮。

在《洛阳桥》的唱腔艺术上，我努力按照曾广兰老师传授的“以情代声，以声传情”的演唱方法，以豫西调为基础，然后有机地融进了豫东调、祥符调的调式，并吸收了其他姊妹剧种的一些音乐成分进行演唱，因而唱得自然流畅，挥洒自如。

在《洛阳桥》的表演中，如果说取得了一些成绩，那是在老师的悉心点拔下，努力做到形神兼备的结果，是从“形似”到“神似”地苦苦追求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