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少女和飞蜥王子

小编心语：《山海经》是一部记录上古世界的奇书，已经流传两千多年了，在华人世界家喻户晓，其内容丰富多彩，包括地理、历史、神话、宗教、民族、物产、医药等，是一部关于远古时代的百科全书。作家夏商周以小说形式讲述《山海经》中奇异种族的故事，令人耳目一新。

少女—— 一个多美的名词呀，仿佛这个词能把所有人带进五光十色的梦幻之中。

十二岁的少女羽茹很想做一个彩色的梦，但却毫无信心。

因为她是羽民人，浑身长满了白色的羽毛，背上还插着一双翅膀，膝盖以下是鸟腿、鸟爪，加上毛茸茸的长脸颊和鸟嘴巴，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总以为自己是鸟儿。直到发现镜子里还有人的眼睛、眉毛、鼻子、臂膀和手掌，她才松一口气。

其实羽茹用不着自卑，羽民人都长这样。但是羽茹很羡慕那些长着彩色羽毛的同学，她认为色彩缤纷的羽毛是最美的，长着彩色羽毛的人连做的梦都是彩色的。

长这么大，羽茹还没做过彩色的梦，她的梦都是黑白的。可那些长着彩色羽毛的女生都说没做过彩色的梦，有人还振振有词地宣称，梦本来就是没有颜色的。羽茹不信，她认为那些女生在撒谎，不愿意透露彩梦的秘密。

虽然羽茹的羽毛也白得很迷人，老师们夸她像百合一样纯洁、高雅，可羽茹并不领情，她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惨白”。

羽茹改变不了自己羽毛的颜色，可是想改变弟弟羽毛的颜色，不过弟弟还没孵化出来——羽民人像鸟一样卵生。

为了防止老鼠吃掉弟弟，妈妈把蛋小心翼翼地放在铺满羽毛的鸟笼里，见羽毛不够厚，又从身上剪下一堆，盖在蛋上，再把笼子挂在卧室的横梁下，让蛋自行孵化。羽民人都是这么孵小孩儿的。

每天放学回家后，羽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爸爸妈妈的房间看弟弟破壳没有。她轻轻拍着鸟笼，说：“弟弟的羽毛一定是彩色的。”

“这不可能。”妈妈说，“我是白羽毛，你爸爸是黑羽毛，你弟弟不是白就是黑，要是长得像他爸，肯定一身黑。”

“哇，那不是乌鸦吗？”羽茹大为泄气。

“胡说，我们可不是鸟儿。”

“我相信，弟弟要是做了彩色的梦，一定会长出彩色羽毛的。”

“彩色的梦？”妈妈哈哈大笑，“傻女儿，梦是没有颜色的。你看蔡阿姨，一身五彩缤纷的羽毛，多漂亮呀，抖起来比凤凰还神气。可她跟我说，她从来没做过彩色的梦。”

“梦为什么没有颜色呢？”羽茹问。

“因为梦根本就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是没有颜色的。”

“可为什么每天晚上睡着了它都会出现呢？”

“它只住在你的大脑里，凡是只呆在大脑里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妈妈的大脑里装满了对女儿的爱，难道妈妈对我的爱也不存在吗？”

“你你你！”妈妈哑口无言。“啪啪啪”，她用鸟嘴狠狠地啄女儿的头，呵斥道：“乱想什么，写作业去！你不是自称聪明吗？大脑里的智慧只有变成考卷上的高分时才存在呢！”

虽然遭了训斥，羽茹还是不死心，她每天坚持轻拍着鸟笼说：“弟弟，祝你全身五彩缤纷。”

妈妈把羽茹的心思偷偷反映给了班主任。长着一身炫彩羽毛的班主任立即召开班会，她一边拍着色彩缤纷的大翅膀，一边上起德育课：“各位同学，在色彩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在羽毛面前，所有颜色都是平等的。黑、白、灰和彩色一样美，颜色单一或绚烂都一样动人，五彩和五百彩一样耀眼。长着彩色羽毛的男生不要像公鸡那样昂首挺胸，长着云锦般羽毛的女生不要像孔雀那样左顾右盼，长着黑羽毛的男生不要像乌鸦那样低头，长着白羽毛的女生不要像鹭鸶那样羞怯，长着灰羽毛的男生、女生不要像猫头鹰那样天黑之后才大方示人……同学们，我再次重申，在羽毛面前，所有颜色都是平等的。只有自信才能让羽毛光辉灿烂，没有自信，再绚丽的羽毛也暗淡无光。自信，就是多彩！”说完，班主任像击鼓一样狂拍翅膀，带领同学们高呼口号：“自信，就是多彩！”

班主任是个大美女，身上的颜色至少有上千种，几乎每根羽毛都独占一色。同学们曾捋着她的羽毛数颜色，怎么也数不清，只能用“多得像天上星、地上花、海里鱼”来形容。其实，在同学们眼里，班主任是最喜欢炫耀自己“多彩”的，依据就是她最爱拍翅膀。讲课讲到精彩处，她的两只大翅膀就“哗啦啦”地拍起来，扇得粉笔灰直翻滚，害得坐在前三排的同学闭眼、捂鼻加咳嗽；面朝黑板写字时，一对翅膀也在背后无声地扇动着，荡出两片耀光，晃得同学们眼花缭乱。她批评人的时候，总是先“咚咚咚”地拍一阵翅膀，让你心惊肉跳，不敢反驳；她体罚人的时候，从不打手心，而是严肃地站在你面前，支起两只大翅膀狂拍，嘴里直叫“拍晕你，拍晕你……”，一下就叫你双腿脚发软，跌倒在地，嘴里直讨饶：“老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她表扬人的时候也拍翅膀，不过只拍一只，拍完了再用翅膀搂着你，另一只给你扇风。似乎时时刻刻，她那双翅膀都在拍动，就像流水一样。同学们私下都说，看班主任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她上厕所时肯定也拍翅膀，目的是把臭气拍走……

听完班主任的演讲后，羽茹树立起信心，回到家里也不期求弟弟长出彩色羽毛了，而是拍着鸟笼说：“弟弟，不管你长着什么颜色的羽毛，都有绚丽的天空让你飞翔。”

第二天，全校学生在校长带领下，到王宫门口去欢迎来访的外国国王。国王的大总管把同学们分成两组，一组是长彩色羽毛的，一组是长黑、白、灰、红、黄、绿等单色羽毛的。大总管看着单色组说：“这些颜色，跳舞不好看。”他只让彩色组进王宫给贵宾唱歌、跳舞，命令单色组站大路两边，列队欢迎。

单色组的同学们都伤心地哭了，可是没办法，只得服从命令，在路边排好队，挥舞小国旗，有节奏地喊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在他们训练的时候，班主任拍着彩色大翅膀，一马当先，带着彩色组“扑棱棱”地飞进王宫里。他们从空中掠过的阵形多么壮观、多么华丽呀！

外国国王来了，趁老师和同学们都盯着国王欢呼的当儿，羽茹悄悄溜走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飞到了海滨，攀上高高的云层，望着羽民国的山川哭泣。羽民国是南海上的一个大岛，外形就像一双鸟翅膀漂浮在水上。羽茹越过羽民国的疆土，向茫茫大海飞去，边飞边啜泣。

啊，班主任骗了大家，什么“在羽毛面前，所有颜色都是平等的”全是鬼话！事实明摆着的：长单色羽毛的同学连跳舞的资格都没有，而班主任更是连句安慰话也不说，就直接飞进王宫领舞去了。

不知飞了多久，湛蓝海面上出现一片茂密的森林。羽茹累了，降落在森林里。这是一个无人岛，岛上有一片原始森林，树上长满了苔藓，各种藤蔓缠绕。羽茹披荆斩棘，艰难地走着，想找一块石头坐着休息一会儿。突然，一张人脸从灌木丛里突出来，吓了羽茹一大跳，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尊石像。羽茹拨开灌木丛走进去，顿时欢呼起来，原来里面藏着一个广场。广场上竖立着很多石像，有大人，有小孩儿，有动物……其中，有的在握手，有的在跳舞，有的在追逐，有的在斗蛐蛐，有的在喂鸽子——蛐蛐和鸽子也是石头，有的在击剑，剑也是石头，有的正把一个圆饼往嘴里送，圆饼也是石头，有的在哈哈大笑，可是笑容像冰一样冻住了，有的弯腰系鞋带，有的在偷钱包，有的正要下马，一只脚还没落地……最神奇的是一个石头毽子，悬在空中一动不动，怎么也打不下来，地上一个小女孩儿金鸡独立，笑嘻嘻地向它踢着脚。看上去，广场上的一切仿佛被人突然施了魔法，统统变成了石头。他们凝固的动作记录着那个可怕的瞬间。

所有石像都很古老，身上斑斑驳驳，长满青苔，沾着鸟屎，大部分已经变成黑色。广场的地板也破败不堪，裂缝处长满了杂草。

广场尽头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楼房，也是石头做的，爬满了青藤、苔藓。羽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死寂无声，大厅里立着一个中年人雕像，头戴王冠，神情愤怒，手里挥着一根鞭子，鞭子也是石头，旁边立着一尊王后雕像，好像在劝说生气的国王。羽茹爬上石梯，到二楼去看，发现所有房门都开着，门窗都是石头。女仆在房里一动不动，被定格成整理床铺、打扫卫生的姿势——她们是石头，被子、枕头、衣柜全是石头，衣柜里挂着的衣服也是石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曾经是王宫吗？”羽茹走出楼房，自言自语道。楼房背后的森林里，拴着一匹石马，竖着一块石靶，上面插着一支石箭，似乎这里很久以前是个练武场。忽然，一道彩光从灌丛里射来，羽茹跑过去一看，是一枚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天哪，这颗鹅卵石竟然是彩色的！羽茹一下就喜欢上了，一把抓在手里。鹅卵石在阳光下发出绚烂的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对，这颗鹅卵石身上至少有五六十种颜色，也不对，肯定有千万种颜色。石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纹路，每条纹路都散发不同颜色的光，每条纹路摸上去都带给人灿烂的心情……

羽茹忘记了伤心，把彩石揣进兜里，高高兴兴地飞走了。回到家，已经是薄暮时分。爸爸妈妈没有批评她，因为他们正捧着鸟笼，全神贯注地等候弟弟诞生，满脸期待和兴奋的表情。

“一，二，三！”

随着“噗——”一声，蛋壳裂开一个洞，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弟弟诞生了！”羽茹雀跃地欢呼。

“还不一定是男孩儿呢。”妈妈乐呵呵地说。

“啪——”蛋壳碎了，那个小生命完全显现出来了，他摇摇晃晃地站立着，转动乌亮的小眼珠，“唧唧唧”地叫着，像极了一只小鸡仔。

“是儿子！”爸爸兴奋得跳起来，把婴儿捧在手里，用鸟嘴一个劲地亲。

羽茹大失所望——黑色，黑色，弟弟长了一身黑绒毛，在迎接贵宾时没有资格跳舞！但她没怎么难过，因为现在她拥有一颗神奇的鹅卵石。

睡觉时，她把鹅卵石放在烛光下仔细欣赏，意外地发现石头里面现出一个小动物的形状，看不清面目，只有几根隐隐约约的线条。

羽茹突发奇想，要把这个小动物孵出来，就像爸爸妈妈孵弟弟那样。

她从身上剪下一些羽毛，铺在一个七彩小匣子里，把鹅卵石放进去，盖上羽毛，再把匣子藏在书桌的抽屉里，上好锁。她相信那个小动物要是能孵出来，一定万彩缤纷，比班主任身上的颜色还多。

从此，羽茹的生活中多了一份憧憬，她每日都充满欢声笑语，走路像飞，飞时如歌。她渐渐忘了曾被国王大总管歧视，忘了深藏心底的自卑。每次放学回家，她首先看看彩石里的小动物孵出来没有，然后再带弟弟玩。

时光流逝，鹅卵石里的动物形状越来越明显，长出了四只爪子。

半年后的一个晚上，羽茹听见抽屉里传来异样的响声，她急忙打开匣子，只见一只绿色的小蜥蜴像水一样从鹅卵石里流出来。

“啪——”匣子掉在地上，羽茹跌坐在地，无声地哭了。

“我那多姿多彩的梦想呀，到头来竟变成了一头怪兽！”

那是一只丑陋的单色蜥蜴，绿色皮肤上像癞蛤蟆一样长满了瘤状突起，背上还生着两只膜，活像蝙蝠翅膀，鬼森森的。

而那枚鹅卵石，依然光滑洁净，光彩熠熠。

这个曾寄托了自己全部憧憬的小动物，要，还是不要？羽茹呆呆地望着小蜥蜴。小蜥蜴爬到她手上，她低低地尖叫一声，伸指一弹，把小蜥蜴弹开了。小蜥蜴跌倒了，爬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羽茹，眼里滚出了白色泪珠。

羽茹一下子心软了。她想起了自己，在学校被那些长着彩色羽毛的同学嘲笑时不也这样无助吗？想到这里，她把蜥蜴放进匣子，喂它吃牛奶和面包屑。

那枚鹅卵石，从此被锁在抽屉里，羽茹不再把玩。

几天后，羽茹房间里的秘密被弟弟发现了——小家伙在床底下和小蜥蜴玩得非常开心，把妈妈吓坏了。羽茹放学回家，妈妈提着蜥蜴冲她大喊：“你竟敢养爬虫，不怕它吃掉你弟弟吗？”

“不会的，它是我朋友。”羽茹嗫嚅道。

“蜥蜴不吃我，”弟弟大叫说，“我要和蜥蜴玩。”

妈妈追问小蜥蜴的来历，羽茹谎称是在宠物市场上用零花钱买的。妈妈冷笑说：“这是飞蜥，宠物市场上没有卖。成年飞蜥长着獠牙，连老鹰都怕它，趁它还小，赶紧把它扔了。”说完，她把蜥蜴往羽茹手上一塞。

“不扔不扔，我要和蜥蜴玩。”弟弟大哭起来。这次，妈妈没有顺从宝贝儿子。弟弟哭累了，就睡着了，醒来后得到了一个小皮球，竟也就忘掉蜥蜴了。

第二天，羽茹把飞蜥带到学校，请求同学收养，可飞蜥太丑了，没人愿意接手。羽茹无奈，只好把飞蜥连同匣子放在家附近的树林里，每天偷偷去喂养它。

光阴荏苒，转眼间小飞蜥长大了，晃着明亮的尖牙，可以独自生存了。当它拍着翅膀飞上天空的那一刻，羽茹开心极了，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绿王子”。不知不觉，她把绿王子当成了最秘密的、也是最好的朋友，经常把心里话说给它听。

绿王子也格外依恋羽茹，每次都专注地聆听，时不时流下眼泪。有时，它偷偷飞到学校去看她；她放学了，它还飞去迎接，在邻近的天空默默跟随。

遗憾的是，绿王子不会说话，也发不出叫声。但羽茹觉得，说不了话的飞蜥最好，这样她和它就不会吵架、闹矛盾了。

有一天，弟弟到树林里玩，碰到了绿王子。他没有认出年幼时的玩伴，反而被绿王子那四根獠牙和一双没有羽毛的皮肉翅膀吓得哇哇大哭，连飞带跑，跌跌撞撞。但绿王子认得这个朋友，连做梦都想和他玩，此刻扇着翅膀紧追不舍。弟弟以为飞蜥要吃他，吓得狂呼救命。爸爸妈妈手持镰刀而至，绿王子大惊失色，掉头狂飞，一直飞到学校，爸爸也扑进校园。羽茹正在教室里上课，望见窗外爸爸正在追打绿王子，吓得急忙飞出教室，请爸爸留情。

“它差点儿吃了你弟弟！”爸爸咆哮如雷。

“您一定误会了，爸爸，绿王子从不吃人。我认识它这么久，它从来没伤害过我。”

“原来你没有扔掉那只蜥蜴，还叫它王子！”父亲更生气了，把镰刀交给女儿，厉声喝道，“给我赶走它，不然全家都不认你！”说完，他便气呼呼地回家了。

绿王子飞到羽茹面前，低着头，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羽茹对它说：“我不会伤害你，但你不能再呆在羽民国了，跟我回你的老家吧。”

羽茹回到家，从抽屉里取出那枚鹅卵石，带着绿王子，飞向遥远的大海，飞向那个原始森林密布的荒岛，最终落在那个石像林立的破败广场上。

绿王子一见广场，眼睛就瞪得大大的，两腿打颤，几乎动弹不得。

羽茹把绿王子带到广场背后的森林里，从怀里掏出光彩熠熠的鹅卵石，对它说：“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你是怎么来的。你是从这块石头里孵出来的，我在这里拣到这块石头，你的家就在这里。从此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吧。”

说完，她把鹅卵石放进灌木丛里，咬咬牙，一飞冲天。绿王子赶紧飞到空中，拦住羽茹，泪如飞瀑，喉咙里勉强发出“咕咕咚咚”的声音，仿佛在哭喊，请求羽茹留下。

羽茹狂挥镰刀，逼退绿王子，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绿王子没再追赶。

此后，羽茹过着平静的生活，渐渐忘了曾与一只从鹅卵石里孵出来的飞蜥交过朋友。

一年后，淘气的弟弟飞到圣始山的悬崖上，偷走了金雕王的蛋。这可闯了大祸。金雕王率领各种猛禽，袭击羽茹一家所在的村镇。羽民人手持兵器，纷纷升空迎战，打退了猛禽的进攻。十几天后，金雕王邀来了北方大陆一群叫“穷奇”的恶兽。这些长着巨翅的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咆哮扑来。那是一个深夜，战斗非常激烈，羽民人损失惨重，羽茹的爸爸也受了伤。眼看全镇就要被摧毁了，突然，一群飞蜥出现了，领头的就是绿王子。此时的绿王子，身强力壮，翅膀巨大，獠牙更尖。它率领同样凶悍的飞蜥，和猛禽恶兽展开激战。羽民人大受鼓舞，奋力反击。羽茹也操起木棒，飞到空中助战。穷奇兽死伤累累，见斗不过飞蜥，逃之夭夭。金雕王也带着残兵败将，逃走了。

羽民人得救了，可是前来助战的飞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绿王子的四个爪子和一只翅膀都被咬断了，奄奄一息。羽茹抱着它大哭。

绿王子望着羽茹，眼泪“哗哗”直流，喉咙里发出“咕咕咚咚”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然后他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羽茹低头亲吻了绿王子。

她说：“我希望你们都来亲吻它，为你们曾经对它的冷漠和误解道歉。”

获救的羽民人排着队来亲吻绿王子，羽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也亲了，爸爸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最后，国王也来了，他也亲吻了绿王子。

奇迹出现了，当大家亲完绿王子，这只飞蜥突然彩光四射，变成了一个俊美的少年。但是，美少年快要死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鹅卵石，气若游丝地对羽茹说：“我的确是王子，你发现的那个荒岛就是我的哈贝国，广场上的房子就是我的宫殿。当年父王为了把我训练成世界上最优秀的统治者，对我很严厉，每天都逼我做大量的文武功课，我稍有不从就要挨鞭子，一点儿自由也没有。我对他非常不满，暗中诅咒他变成石头。有一天，我在河里训练搏击，发现了一枚色彩绚烂的鹅卵石，便把它带回家，每天晚上都握着它睡觉，梦想自己钻进这块石头里，藏起来，不再受父王逼迫。没想到，这个可怕的心愿竟然应验了。这颗鹅卵石，被我疯狂的幻想浇灌，像一颗种子，渐渐有了魔法。在我十五岁生日的晚上，它裂开一道缝，眨眼间就把我变成烟雾，吸进石心里去。我不想变成石头，当时就后悔了，拼命挣扎。鹅卵石被我蹦得翻出窗外，骨碌碌地滚进了练武场。早上，太阳升起时，我的力气耗尽，再也挣扎不了，彻底和鹅卵石融为一体。我的诅咒变成了鹅卵石的诅咒，它马上射出无数道彩光，笼罩王宫和广场，把一切生命和器具都变成了石头。我从鹅卵石里看到这一切，悔恨极了。刹那间，我醒悟了，和训练承受的痛苦相比，什么才是最宝贵的，什么才是最不可承受的——亲情是最宝贵的，而失去亲人是最不可承受的。我知道，要挽回这一切，必须挣脱鹅卵石的囚禁。我在风雨中苦思了一千年，仍未想出好办法。这颗鹅卵石躺在灌木丛深处，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千年，也囚禁了我一千年。一千年里，四周变成了原始森林，遮盖了王宫和广场，外人无从发现。直到有一天，一个羽民女孩儿降落……羽茹，谢谢你发现了我，用温暖的羽毛把我孵化出来，尽管我变成了飞蜥，但你们在我临死前用亲吻原谅了我，使我恢复了人身。谢谢你们，亲爱的羽民人，希望你们把我送回哈贝国安葬。怨恨已经消融了，施加在亲人和人民身上的魔法已经解除，我那变成石雕的父王想必已经苏醒，他肯定在呼唤我。尽管他会因我的死悲痛万分，但我相信，他一定会盛情款待你们。”

羽民人都哭了。

“羽茹，我知道你的心思。”哈贝王子微微一笑，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羽茹的手，真诚地说，“但请你相信我，只有最美丽的心灵才能长出最美丽的羽毛，你的羽毛是最美的，它把石头都融化了呢。”

说完这句话，哈贝国王子就死了。

羽民人流着泪，抬着王子飞上天空，默默地飞向哈贝国。羽茹在最前面带路。在大海上空，她把那枚鹅卵石扔进了万顷波涛……

现在，她不再追求绚烂的羽毛了。

因为，她已经明白什么最美，什么最宝贵，什么最不可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