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爱情

时间:2022-08-11 09:10:05

还有一种爱情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同时,又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

在结束重走郑和路第一阶段的行程后,我将回国休整。班机从岛国斯里兰卡腾空而起,霎时,波澜壮阔的印度洋收入眼底。这一刻,我又想起安徒生在《海的女儿》中的那一段生动的描述。当画家的母亲向我朗读这篇大海的童话时,我才六岁。那个小美人鱼的故事是忧伤的,海留给我的印象也是忧伤的。以至我看到同是画家的父亲绘制的油画,都仿佛看见长满海藻的美人鱼从海中升起,睁着一双忧郁的眼睛。此刻,大海横卧在机翼下,虽然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但它被一只无与伦比的锚链搅动过,掀起的巨澜令当时的世界震惊!这就是我们祖先600年前游弋的那支举世无双、所向披靡的船队。

为了追踪这支船队的航迹,80多天来,我走过了越南的归仁港、柬埔寨的吴哥城、泰国的湄公河、马来西亚的马六甲、印尼的三宝垄、印度的科钦岛、斯里兰卡的加勒和马尔代夫的马累。

一直生活在长江之滨几乎走遍中国大地的我,没想到这一生会和大海有缘。1994年,我从黄海开始中国陆疆万里大扫描采访,逆时针走完中国万里陆疆,在南中国海的北部湾结束全程。5年后,我随中国南极考察团赴南极,乘船经过地球最南部的德雷克海峡,有幸见识了这片孕育风暴的海域。虽然历经艰险,却收获了别一种爱情

那些天,我不断从地图上辨识这片海域每一座岛屿的名字,发现它们没有一个中国名字,无一例外以最早发现它们的外国人名命名,就连正在穿过的这条世界著名的大海峡,也是以最早穿越它的一个英国海盗的名字命名的。这令和我们同乘一条俄罗斯探险船的外国人掩饰不住欢欣。当我在九级大风中登上白雪皑皑的南极大陆,乔治王岛上在风雪中火焰般翻舞的五星红旗猛然映入我的眼中,它与长城站鲜红的标志一起使我的血沸腾了,途经千辛万苦都没有落过一滴眼泪的双眼,突然如江河决堤,那一霎间一种从未如此强烈的感情在胸口海鸟般地冲撞,我从血脉中迸射出一句话:中国,我爱你!

这种爱使我三年后,又接受了这次只身重走郑和下西洋航线的采访任务。就在我准备出发时,有一则消息再次刺痛了我:一个英国探险家刚刚启程,驾驶宝龙号木帆船沿郑和当年下西洋的航路挺进。同时还有一位西方记者沿郑和路考察回来写了一本书,他在文中意味深长地说,希望有朝一日能将它译成中文。

2000年7月11日,也是郑和当年从中国启程的日子,我在他启程的地方江苏刘家港启程。80多天来,在郑和海外登陆的一处处港湾,我常常缅怀这位远离我600年的中国男儿,当他英姿勃勃长袍飘扬挺立船头挺立印度洋汹涌的波涛之上时,后来以航海业绩闻名世界的达伽玛、哥伦布、麦哲伦等还未出世。郑和率领的巨船和他们的小船相比,是泰坦尼克号与救生小艇的差异!而600年来,我们和这世界大多数人一样,每当说起航海史,首先就会想起那三位欧洲人的名字。我们忘了,我们自己曾经有过那么波澜壮阔的蔚蓝色。

印度南部卡利卡特一个僻远的渔村,郑和与葡萄牙人达伽玛都曾在这里登陆。我寻郑和无踪,当地却建有一座纪念达伽玛的航海碑,镌刻着"1498",他登陆的日子。村里人好奇地围着我,说我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中国人。海风吹拂着我被阿拉伯海的阳光灼伤的脸颊。我不知该如何表达一片中国人的心情。祖先庞大的船队来到这里比达伽玛要早近一百年,他们没有在这里筑碉堡修炮台,带来的中国捕鱼技术至今还在印度的科钦岛运用着。我多想为郑和在这里建立一座泊满白鸽的航海碑啊,赤手空拳的我弯下腰在海鸟翻飞的沙滩上用中文和英文写下两行文字:"中国郑和1405"。世界终会有一天读懂它。

80多天的长旅仅仅是全部行程的三分之一,今年还有中东半岛和非洲海岸等我的跨涉。我将以一个当代人的眼光打量祖先那段沉浮在岁月长河中的历史,并将它报告给全世界。

10月1日这天,正是举国欢庆祖国节日的时刻,班机飞临祖国的领空,中国海以它美丽的蔚蓝迎接了我。当空姐走过来问我需要什么,我说,一杯红葡萄酒。面对蓝天白云,我高高举起了它,把一个中国女儿的爱情高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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