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量能课税原则的适用

时间:2022-08-10 02:09:24

摘要:量能课税原则要求所有的纳税人依据其负担能力缴纳税款。该原则与税收法定主义共同构建了税收公平原则的形式与实质要求,因此应成为指导税制改革的基本准则之一。具体税收实践中,应综合考虑其负担基础和主体选择,以合理确定负担能力,同时兼顾考虑税种的合理性和税制的整体理顺,以此真正实现税收公平。

关键词:量能课税原则;负担能力;税收公平

一、量能课税原则的内涵分析

(一)内涵界定

量能课税原则是指“赋税的课征不以形式上实现依法律课征赋税、满足财政需要为已足,尤其在实质上要求赋税负担必须在一国公民之间公平分配,使所有的纳税人按其实质负担赋税能力负担其应负的赋税的原则”,[1]它的实施“有意地创设国家与具有财务给付潜能的纳税义务人之间的距离,以确保国家对每一国民给付之无偏无私,不受其所纳税额影响”。[2]一般来讲,税收法定主义是形式正义原则,量能课税原则是实质正义原则。

(二)量能课税原则是税法的基本原则

税法基本原则是“决定于税收分配规律和国家意志,调整税收关系的法律根本准则,它对于各项税法制度和全部税法规范起统率作用,使众多的税法规范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3]它内在地反映了税收的分配规律。而税收作为“国家为了行使其职能的需要而取得财政收入的一种方式”,[4]它体现了国家单向地干预公民私人财富的分配,故其本身就隐含了扼杀个人自由的危险,因此法律对于征税这一体现公权力行使的行为必须予以规制。那么,在此时便不可回避地涉及到公权力行使的范围,即国家征收多少税收或者说国家按照什么样的标准确定每个纳税人的税负问题。如果没有这一标准,即便立法者在税收立法中确立了“平等原则”,那也仅仅是一种口号式的平等;同时,仅仅是平等原则的贯彻也可能会导致国家在“平等”的旗帜下“平等”地提高所有人的税负。所以,离开了量能课税原则的税法很难被称为是一部完整的、科学的税法。在该原则的指导下,国家根据课税对象的性质合理规定税负,既考虑了“质”的负担能力,又能考虑到“量”的负担能力,“质”和“量”两者兼顾,既可保护个人的经济自由和财产安全,又维护了良好的经济秩序和有序的国家财政活动。

同时,一些学者认为量能课税原则仅适用于所得税法,对于间接税的征收存在着难以确定负担能力、税赋容易转嫁等问题,因此其不能作为基本原则。在笔者看来,这些问题的存在并不妨碍量能课税原则作为基本原则:首先,原则的适用本身就不似规则适用那么刚性,在具体适用中存在着不同原则之间的优先适用问题。其次,这个结果中并未完全禁止量能课税原则的适用,量能课税原则完全可以从立法上、宏观上拘束间接税,产生一定的“辐射效应”。[5]

二、量能课税原则的实践检讨

我们关于量能课税原则的讨论涉及到在税收实践中贯彻该原则的问题,从量能课税原则这个角度去看待现行税制,对现行税制提出优化的方案,以充分发挥税收特殊的调节收入分配的功能,矫正个人收入初次分配的不公,以实现税收的社会公平,从制度层面的改良进入到价值层面的实现。

(一)负担能力判断

1.负担能力的基础选择

量能课税原则是按“其实质负担赋税能力负担其应负的赋税”。所谓税收负担能力是指各纳税人的经济负担能力,其基础有所得、财产和消费三种。西方学者认为,把消费作为负担能力的尺度不适,因为消费税依其课税对象的选定方法容易产生累退性,即,若仅仅对奢侈品课税则无法保证国库的收入;若将纳税对象扩及生活必需品及准必需品,税收倒可以保证,但却易变成累退性。同样,对财产征税虽比消费课税略微合理,但仍无法摆脱对消费征税时所面临的矛盾,即只对个别财产征税会导致财政不足,但扩及全部财产的话,一方面由于边际效应的不同,同样的财产在贫富差距较大的人手中将产生不同的效应,但由于其本身价值相同,征税时所应征收同样的税收,这一做法势必显得不够公平;另一方面,财产课税将会影响纳税人的投资和生产的积极性。因此,笔者认为选择所得作为衡量税收负担能力的标准最为合适。这是因为:首先,所得在现代社会多以货币度量,在计税时方便计算和管理,可有效减少征税成本和纳税申报成本。其次,所得是扣除各项费用后的纯收入,故其可以较为真实地反映各类纳税人的收入状态及纳税能力。再次,它可以与社会保障体系直接相关联,可以参照当地最低消费水平进行调整,在适用累进税率和根据不同性质和来源的所得适用不同的征税方法方面有独特的优势,同时由于其与物价指数可直接通过货币符号建立联系,也可最直接和真实地反映纳税人的负担能力,做到依能负担、无能力者不负担。因此,以所得为依据设计税收负担可以更好地实现公平。

2.负担能力的主体选择

合理地界定税收负担能力的主体对于公平赋税十分必要。以个人所得税为例,这个税种起源于英国,自1799年开始征收后来一些国家开始采取按家庭或夫妻征收的方式,即将夫妻或家庭作为一个纳税单位来征收个税。我国采取个人征收方式,家庭中夫妻双方就其所得分开计算税额并分别申报。

之所以越来越多的国家按照家庭或夫妻这种方式征税,这是从个税的目的来考虑的,个税作为调节个人收入的税种,其本身就有“劫富济贫”的味道,它使得不同收入群体的贫富差距不会过度悬殊,且免征额的设置也使得个人的基本生活得以保障。但是,我们每个人不是作为个体存在于社会中,而是作为一定的社会关系的节点而存在的,比如说,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会有不同的身份――某个老人的孩子、某个女人的丈夫、某个孩子的父亲,这就意味着我们个人的收入并不完全地意味着个人的生存能力,其可能是整个家庭的生活来源。因此,考虑到各个家庭之间的收入不同,家庭成员内部收入的不同以及家庭之间赡养、抚养负担不同,按照个人征收的方式,就会造成在纳税和收入再分配上的很大不公平。

鉴于此,尽管2012年3月22日国务院批转发改委的《关于2012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重点工作的意见》文件中并无涉及个人所得税改革的内容,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家庭征收”为核心的个税改革工作就此停滞。目前国家有关部门已准备在2012年启动全国地方税务系统个人信息联网工作,为“按家庭征收个人所得税改革”做好技术准备,同时,一些经济较为发达的城市已具备进行试点的条件。因此,在解决好诸如“异地征收”等技术性问题后,相信按家庭征收很快可以真正投入试点。

(二)税种的合理性问题――以农业税为例

一个税种要实现合理和公平,除了在形式上符合税收法定以外,还要在实质内容上满足量能课税原则。而量能课税原则的适用不仅仅体现为一种价值上的倡导或者对某一单一因素的要求,其更体现为指导税种的各个相关因素的合理设计。

以农业税为例,农业税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税种,以农业收入为征税对象,同时农业税征收管理具有较强的地方性,因为我国各地自然条件有很大差别,各地种植的农作物品种有较大的差别,因而农业税在保障中央统一的农业税法律制度的前提下,地方可以结合本地区的实际情况对农业税的税率、具体征税对象以及减免税制度作出一定的调整”[6]。

农业税与农业生产的基础――土地紧密相关,其计算公式为:“应税额=常年产量*适用税率-减免税额+地方附加税额”,其中常年产量根据土地的自然条件和当地的一般经营情况,按照正常年景的产量评定,故一般为定值。从这个公式中很容易地看出,农业税考虑的仅仅是当地的土地情况,它涵盖了从土地中获得的全部农产品,包括农民出售的农副产品和农民自留部分,而且其常年产量仅与土地挂钩,不随本年度实际产量变化而变化,故如果本年产量低于常年产量值时,其应缴税额便会超过承包该土地的农民实际承受能力。同时,我国农业税的税率为农业税与农业收入之间的比例,而我国农业税的计税依据是实际产量,因此我国农业税的税率也就是农业税税额占常年产量的比例而不是占实际产量的比例。再进一步说,在如今每家分得土地按人口数计算的农村,农业税通过这种土地作为中间环节与实际人口间接挂钩,如此一来,农业税额的决定因素变为每家的实际人口而非实际有劳动能力的人口数量,这样,即便无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幼童也成了纳税主体,这些家庭的应税额实际上超过了其家庭的可负担能力,严重地违反了量能课税原则,因此,农业税于2006年1月1日起停止征收。

农业税虽然已经停止征收,但从这个问题中引发的思考并不应该停止。抛开其他的角度不谈,农业税被取消的法律因素正是一个税种的合理性应取决于其各方面要素的合理问题:纳税人是否有负担能力、税负在不同纳税人之间是否平等这些问题都不应该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或者说价值指引层面,我们更多的应该去关注一个税种的每一个要素,从每一个角度去考察其是否符合量能课税原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理论与实际结合起来,实现从制度设计通往价值追求。

(三)税制的协调――理清隐蔽的税网

在以流转税也即间接税为主的税制结构中,国家70%以上的税收来自流通环节中企业所缴纳的增值税营业税等,但同时,企业并非最终的税收负担人,它们将税钱加在商品服务中,一层层地转移给消费者,我们因自己的生活行为甚至每时每刻都在交税,每个人都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税网之中,从这个角度来讲,单一的讨论某个税种对于量能课税原则似乎远远不够。我们必须在整体考量纳税义务人所有直接税、间接税负担之后才能判断是否符合量能课税原则。

2011年,国内税收近9万亿,同比增幅22.6%,而自2004年起,中国一直在提“结构性减税”,但结果却是财政收入非但未有减少,甚至连减缓增长也没有,每年增长速度都比GDP快十多个百分点,而这其中包含的不仅仅是纳税人每个月工资单上的缴税额,还有大量被现行税制所遮蔽的税收[7]。在每年的税收总额中,只有6%左右来自个人所得税,70%以上都来自增值税营业税等流通环节的流转税。以增值税为例,在中国,增值税有17%、13%、11%和6%四档税率,相较之下,欧洲平均为10%,日本为4%,商家将这些税收成本转移给消费者,直接体现为国内的百姓以低于国外的收入承担着普遍高于国外的物价。单一税种的规制并不能实现量能课税原则的要求,对整个税制的再协调已越来越急迫,因此2011年新一轮的税制改革选择了以“结构性减税”为突破口。

税制改革后,我国厘清了一些不合理的或重复的税收,但现存的税收体制中仍然存在着复杂的税收体系和一些重复征收的现象,这个税收迷宫导致了一系列的财政幻觉,高税收下的纳税人虽觉“税痛”,但不知痛在哪里,如何缓释。同时这个复杂的税制体系损耗了巨大的成本,纳税人在理解税收政策、进行税收筹划方面需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甚至一些纳税人不得不聘请税收顾问,这些都是的已负重担的纳税人又承担额外的与税收相关的成本。更重要的是,纳税人对税收体系的不了解使得其对于国家征税行政行为的监督成为天方夜谭,国家的增减税措施也成了因,其中存在的寻租行为自然难以规制。因此,让税收变得更加简单、更加直接,让每一个人都看得懂,这一点对于纳税人来说就更加重要了。

三、结论

作为税法的一项基本原则,量能课税原则要求所有的纳税人依据其负担能力缴纳税款。其从制度上贯彻了公平的税收理念,与税收法定主义分别构建了税收公平原则的形式与实质要求。因此,在新一轮的税制改革中,为实现量能课税原则的要求,在考虑负担能力时,应综合考虑其负担基础和主体选择,同时,税种的合理性和税制的整体理顺也应纳入综合考虑范围,真正实现税收公平。(作者单位: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参考文献

[1]余淼.论量能课税原则.商场现代化,2005(5).

[2]葛克昌.税法基本问题(财政宪法篇).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121.

[3]徐孟洲.论税法原则及其功能.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5(5).

[4]刘隆亨.税法学.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人民法院出版社,2003:25.

[5]王茂庆.量能课税原则与当代中国税法的变革.广西社会科学,2010(5).

[6]刘隆亨.税法学.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人民法院出版社,2003:270.

[7]参见谢鹏.税中国.http:///20120309/n33719610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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