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苹果刺激的Odeo:摇身一变成为Twitter

2006年9月，时任Odeo公司CEO的埃文・威廉姆斯给公司投资者写了一封信，称公司无法找到合适的发展方向，新尝试的Twitter项目上线两个月，仅仅拥有不到5000名注册用户，让他感到很失望。他打算回购投资者持有的股份，让投资者免受损失。

威廉姆斯付出500万美元，获得了包括Twitter项目在内的Odeo公司所有股权。5年后的今天，这笔投资的价值涨了1000倍，Twitter估值达到50亿美元。有些当年的投资者愤愤不平地说，威廉姆斯误导和欺骗了他们。

Twitter的含义是：“短促的信息流，鸟的啾啾叫声”，力图言简意赅。而Odeo原来是一个“喋喋不休”的播客网站。

Odeo是怎样演化成Twitter的呢？

特立独行气质在苹果催化下蔓延

“苹果的iTunes 4.省略创始人的威廉姆斯，还沉浸在博客空间的遐想中。他经常会坐在旧金山自家屋后院，用笔记本电脑工作。住在对面的一个年轻人路过时，总会大声向他打招呼：“嗨！哥们，最近怎样？”威廉姆斯抬头，报之以微笑。

过了一段时间，威廉姆斯在《财富》杂志发现有一篇关于自己文章。这不稀奇，作为Blogger.省略，向Blogger.省略卖给了谷歌，成为谷歌博客业务部门的高管。

从谷歌中破茧而出

2004年年中，刚刚进入谷歌博客运营团队不久的比孜・斯通面临着一种尴尬的局面――邀请他加盟的顶头上司埃文・威廉姆斯要离职了。此前，比孜・斯通出版了两本以博客为主题的著作，在业内小有名气，受到威廉姆斯的赏识。

赏识自己的人离开了谷歌，去创办了一家Odeo播客公司。这让比孜・斯通很纠结，犹豫了几个月，斯通终于下定决心，尾随威廉姆斯而去。比孜・斯通后来成为Twitter联合创始人中的第三位。

威廉姆斯起初将自己闲置的公寓拿出来用作Odeo的办公场所，过了一段时间才搬进了正式的办公室，并开始招聘更多的员工，其中就包括杰克・多尔西，他后来成为Twitter联合创始人的第四位，是微博创意来源者和主要架构创建者。

杰克・多尔西到Odeo应聘时，扎着小辫，两个耳朵都戴着耳环，很另类吧！这还不够，他还戴着鼻环。威廉姆斯之前就领教了他的另类，杰克・多尔西求职邮件的落款是“杰克”，没有姓。“只有几个字罗列了一些他工作过的企业名称。”威廉姆斯说，他起初跟多尔西签了3个月的试用合同。

多尔西语调柔和，总是若有所思，并时不时会沉默一阵，多尔西认为这和他小时候患有言语障碍有关。多尔西说：“当我需要立即说话时，这个问题就困扰着我，因为我想确保我说出的每一个词都完美无缺。”

杰克・多尔西年幼时就喜欢编程，除此之外，他会花好几个小时收听警察和救护车的无线电频率，然后在紧急车辆前往事故地点或医院的过程中绘制它们的行进路线。期间，他被出租车司机通信时使用的俳句所吸引，这是驾驶员与调度员通过无线电传达地理位置时使用的一种简洁明了的方式。这对他后来提出微博创意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不过此时的Odeo公司的主打方向是播客，多尔西并不喜欢，但为了糊口，不得不干。

Odeo是一个以Podcasting为中心的网站，它力图成为互联网上的音频（包括音乐、歌曲、广播、对话访谈……）集散中心。用户完成注册后，可以在自己的收件箱里收藏和整理不同来源的音频文件，包括订阅的系列音频、单独的音频文件以及Odeo网站上别的用户提供共享的文件。

用户在收听完某个音频资料后，可以将它加上标记以显示自己喜欢它。这些加标的音频资料有专门的页面汇集列出。用户还可以浏览或随机播放整个Odeo上数以百万计的音频资料，当然用户还可以和他人分享收藏。

用户也可以自己录制音频，且不需要专门的录音设备，Odeo提供了相应的工具。Odeo打算为用户提供一个随时随地可以收听的且最具个性化的电台。在威廉姆斯看来，像Odeo这样的播客中心如果要寻找赢利模式，只有对优质内容和数字录音工具进行收费是可行的。

2005年1月前，播客蓬勃发展，苹果公司对此保持沉默。但在2005年1月里，乔布斯接受媒体采访时认为这个玩意儿很酷，“只要人们没有分享盗版音乐，我觉得它就是件好事。我自己并不经常听，但是有时会下载一点。总的来说，它把每个人都变成了广播电台，我觉得很妙。”

不知道Odeo的威廉姆斯是否从乔布斯的话中听出“不妙”的味道。没听出也没什么，因为苹果公司很快就行动了。2005年5月，苹果公司开始让新版本的iTunes及iPod软件具备支持和组织播客广播的功能，苹果CEO乔布斯亲自在面向华尔街分析师的一次会议上演示了苹果的播客架构和下载流程。

乔布斯表示：“苹果电脑公司通过将播客的特性内置于iTunes，正引领着播客广播的主流。播客是下一代的广播电台，用户现在可以订阅超过3000个免费的播客广播。一旦有新的节目，iTunes会自动通过因特网更新到用户的电脑和iPod上。”

让乔布斯兴奋的是，在iTunes上推出播客服务的第二天，全球的iPod用户就已经订购下载了超过100万次。乔布斯随即让苹果自己也开办一个名为“周二新音乐”的播客频道，来加一把火。

对苹果来说，这把火烧得旺旺的，而对于Odeo来说，则是从头浇下一盆冷水。拥有iPod加iTunes这样全产业链的苹果要玩播客，那无疑是“大熊进了洗澡盆”，Odeo只能退避三舍了。Odeo公司CEO埃文・威廉姆斯一面贬低苹果的努力，“苹果在将播客引入iTunes时使用了我们已经淘汰的技术”，一面告诉公司的14个员工要努力设想一下公司发展的新方向。

混沌中的转型

“Twitter服务理念最早是由现任董事长杰克・多尔西提出的，当时大家都忙于Odeo业务，因此同时从事一项副业很艰难。尽管与Odeo业务毫无关系，我们还是把Twitter业务坚持下来。但我们没有想到，Twitter会像今天这样成功。”埃文・威廉姆斯这样表示。

除了外部有苹果iTunes的挤压，在Odeo公司内部，主要员工们也都对播客兴趣索然。公司里没人热衷于开发这款产品，更不是这款产品的消费者。

无聊的杰克・多尔西报名参加了旧金山的一所中专班，开始学习设计和剪裁服装。杰克・多尔西曾回忆自己希望做牛仔裤，但被要求必须从裙子开始，因为做裙子简单。之后，Twitter项目上马，多尔西也就再也没有做过裤子。

在Odeo，Twitter只是公司的一个并不起眼的项目，但多尔西对Twitter很沉迷。

2006年的一天，在Odeo公司CEO威廉姆斯过生日时，多尔西推出了Twitter测试版。威廉姆斯高兴了一会儿，随即又沉浸在对Odeo公司晦暗前途的担忧中，就是说此时的威廉姆斯尚没有将Twitter看做是公司的救星。

公司董事会对此也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他们仍然对播客业务抱有幻想，因为在2006年，播客仍是很炫的事，《新牛津美语词典》选定的2005年年度词汇就是：播客。

公司投资者给威廉姆斯带来了巨大的压力，2006年5月Odeo公司开始裁员。Twitter当时并不稳定，经常宕机，看起来没有成为明星项目的潜质。威廉姆斯忙于和Odeo的投资者进行斗争，他想把公司的股份买回来，把公司改造成一种类似风投的企业孵化器。

《Business Insider》2011年4月曾对诺亚・格拉斯（Noah Glass）做过一次采访，其中有个有涉嫌诱导倾向的问题：“你认为他（威廉姆斯）是否向Odeo的投资者隐瞒了什么？他在2006年9月发给投资者的信中对Twitter的前景轻描淡写，你认为他真的对这些机会很悲观吗？”这个被威廉姆斯赶出Twitter的创始人回答：“我不想对此置评。你知道你的解读意味着什么吗？”

诺亚・格拉斯当时有意担任Twitter的CEO，他计划剥离Twitter项目，然后另起炉灶，当时他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文书工作，离计划真正实施只有一步之遥。但威廉姆斯出人意料地将诺亚・格拉斯赶出了公司。

有一些人，包括格拉斯本人在内，认为之所以他会被威廉姆斯驱逐，是因为他对于Twitter表现出了太多的兴趣，引起了威廉姆斯的警惕。格拉斯伤心地说自己被朋友们和我身边的人背叛了。

威廉姆斯让杰克・多尔西做Twitter的CEO。“我认为有风险，因为他从没当过管理者，”威廉姆斯说，“但是 Twitter当时并不是一项多么了不得的业务。而且我想，他有远见，有技术，就让他负责吧。”

2007年4月，在举办一个成立仪式后，多尔西、威廉姆斯和斯通开始正式运营Twitter，公司CEO由多尔西担任，他们三人后来被Twitter认为是公司联合创始人，而格拉斯被排除在外。

飞鸟尽，良弓藏

“第一轮融资后，我摘下了鼻环。”杰克・多尔西这样回忆自己成为Twitter CEO后的表现，Twitter终于从Odeo分拆出来，并获得了500万美元投资。

虽然如此，管理一家从Odeo灰烬中涅而来的新公司并不容易。“突然之间，在一种被严重破坏的文化氛围中，我成了所有同事的老板，”多尔西说，“士气很低落。”

杰克・多尔西的形象和风格很另类，但这种另类风格得到了红杉资本罗洛夫・博沙的欣赏，他认为多尔西是一名有趣的企业家――他具备整合各种观念的能力。

在2007年德克萨斯的一场大型音乐会上，Twitter崭露头角。主办方通过两台51英寸等离子屏幕不断刷新Twitter，在面对面谈话都听不清楚的演出现场，Twitter成为到会者了解最新情况的首选。

Twitter的用户在快速增长。在这个过程中，三位创始人的人气在极速上升，媲美摇滚明星。威廉姆斯受邀担任“奥普拉・温弗瑞脱口秀”的嘉宾，比孜・斯通出现在了美国喜剧中心频道的“科尔伯特报告”节目中，多尔西受邀为美国职业棒球联赛圣路易斯红衣主教队与芝加哥小熊队之间的比赛开球。

2008年，孟买恐怖袭击案爆发后，Twitter上及时的信息和交流，让公司声名鹊起，《福布斯》称之为 “Twitter时刻”。 比孜・斯通高调地说：“Twitter并不是技术的成功，而是人类精神的成功。”

而在这段时间里，杰克・多尔西认为自己作为一个管理者有些力不从心：“我把自己置于一个古怪的位置上，因为总感觉这是埃文的公司。他创办了它，他是董事长，而我只不过是个程序员，一个拥有好点子的程序员。我没法坚定信念，根本原因是他更老到、更聪明。”

2008年底，杰克・多尔西正式与威廉姆斯交换职位，成为公司董事长。但有知情人士透露，杰克・多尔西当时曾因交流问题和对公司发展方向有异议而被要求辞职。

渡尽劫波后的相逢

“Facebook提出的苛刻条款让苹果难以接受。”2010年10月，苹果CEO史蒂夫・乔布斯恼怒地说。

10月里，乔布斯放下身段，陪着Facebook CEO扎克伯格在加州帕洛阿托（Palo Alto）散步，还在家中设宴，盛情款待扎克伯格。乔布斯希望苹果音乐社交网络Ping能与Facebook完成整合。

此时的苹果如日中天，但在社交领域还是个弱者。乔布斯虽然笑容可掬，可是扎克伯格并不买账。乔布斯转而将目光投向Twitter。2010年11月，苹果与Twitter签署合作协议，作为与苹果共享上亿用户数据的回报，Twitter终于可以在用户身上赚钱了，而苹果也可以把自己的音乐评论、分享与Twitter社区共通。不过，用于购买音乐产品的信用卡信息依然会单独保留在苹果的数据库里面，而不是和Twitter共享，但“分成”是真金白银的。

这项合作对Twitter是件好事，但此项合作并不是排他性的。当乔布斯被问及将来苹果的Ping是否会再与Facebook合作时，乔布斯说：“我想会的。”

记者手记

不能同富贵背后的商业冷逻辑

“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出自《陈涉世家》，是陈涉（胜）起事前的一句名言。

而后来的历史，不仅仅是陈涉的那一段，也包括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则都验证了“同患难易，共富贵难”。而在IT商业史中，这类似的一幕也多次发生，微软的第二号创始人艾伦被盖茨挤出微软，手中的股票也差点被盖茨与鲍尔默合谋稀释；而Facebook二号创始人爱德华多・萨瓦林则不仅被Facebook CEO马克・扎克伯格排挤出公司，而且股票被大幅度稀释；Twitter四位创始人中，一位几乎净身出户，一位在将公司带进飞速发展轨道后被甩了出去。

这似乎证实了人性的丑陋，可这是简单的二分法评价观。如果加进去历史细节，引入商业逻辑，可能会还原出事实的另一面。艾伦是盖茨创建微软的左膀右臂，可是当微软走过草创期后，艾伦的精力和人生重心不在微软上了，他不离开，如何给鲍尔默以施展的舞台？

在Facebook，爱德华多在帮助扎克伯格完成网站构建后，其眼光和思路无法与更上一层楼的公司同步，而且一度做出伤害公司发展的事，关键时期抽离资金。这让视Facebook发展为第一要务的扎克伯格不能容忍。

而Twitter的埃文・威廉姆斯则以老到和阅历丰富著称，他让一度成为Twitter CEO的杰克・多尔西去职，被公众舆论诟病，但却得到了公司投资者的认可。董事们认为，此前管理过3家公司的威廉姆斯或许是这一职务更好的人选。而多尔西是个技术天才，多尔西更喜欢做技术研发工作，所以他在离开公司3年后，于2011年4月又回到Twitter，很高兴“屈尊”负责产品研发。

但商业逻辑发挥作用时，伟大的企业不会掩盖人性的光辉。身患癌症的艾伦据理力争后，盖茨和鲍尔默“幡然醒悟”，最终没有掠夺他的股份，今天，艾伦是从事慈善事业的亿万富翁；扎克伯格在Facebook走入正轨后，修正了公司史，将爱德华多列为Facebook创始人，并在经济上给予了一笔不菲的补偿；埃文・威廉姆斯也在Twitter上做出承认，“没错，诺亚（格拉斯）早期在Twitter的角色从未获得足够的认可。另外，的确是他为Twitter取的名字，这个名字很棒。”

符合商业逻辑但充满着人文情节的企业也许更容易被人所接受，开创了博客、播客、微博先河的威廉姆斯曾对一群新员工说，Twitter有三大目标：改变世界，建立一家企业以及玩得开心。“只有建立一家企业，你才能成功，许多公司都是这样做的。”他说，“在我们看来，只有三大目标全部实现，才称得上真正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