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年守望忠诚

2009年12月18日,上午。

襄渝铁路北碚区一号隧道口,武警重庆总队二支队九中队七班营房旁。

峭立的石壁上,两个用鹅卵石嵌成的大字耀眼夺目――“忠诚”。

一队士兵庄严地举起右手,向这两个大字敬礼,向他们心中的圣地告别。此前几分钟,武警重庆总队二支队与成都铁路局召开勤务交接会。支队长余方合宣布,随着兰渝高铁的建设,襄渝铁路一号隧道已完成历史使命,守卫隧道安全的七班正式撤离。

退出心爱的岗楼,摘下荣誉墙上30多块奖牌,这群铮铮铁骨男子汉,热泪奔涌。

守望寂寞创造辉煌

七班驻守在北碚区东阳街道黄桷收费站附近,距中队部2.8公里,周围山高林密,交通不便。官兵们以蚊蝇为伍,与寂寞相伴,在默默无闻中坚守着、奉献着。

“呼――呼呼――”一阵狂风从隧洞口奔出,“呜――呜呜――”汽笛声随风而至,“哐当――哐当――”火车呼啸而过,几种声音交汇在一起,弹奏出七班战士无法释怀的“交响乐”。

陈龙涛是2004年3月来到七班的,寝室距离铁轨只有十多米,刚来时,每晚火车路过,巨大的震动和轰鸣都会把他吵醒。用棉花塞耳,用被子捂头……各种方法都试遍了,仍然无济于事,整整两个月,他都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漫漫长夜。但一向好强的陈龙涛不愿意让战友们笑话,不知不觉中,由强忍到逐渐适应,他也由战士干到班长,一干就是整整六年。

现在七班撤勤了,陈龙涛回到中队部,躺在安静的卧室里,他竟然睡不着了。没有火车路过的“交响乐”作催眠曲,七班的战士反而不习惯了。

寂寞的煎熬、恶劣的环境,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战士马启三刚来七班时,因受不了无边的寂寞想调回中队。陈龙涛得知后,把他带到荣誉室。一本本沉甸甸的荣誉证书,无声地诉说着战友们的光荣与付出,马启三惭愧地低下了头。随后,他主动发挥特长,愉快地担任起炊事员工作。

面对艰苦的条件,一些家长得知儿子是在七班当兵后,想方设法调走儿子。

去年,山东邹城籍战士韩明浩被分到七班。他的父母是建筑工程承包商,家里资产上千万元,得知儿子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受苦,念儿心切的母亲乘飞机从山东赶到重庆,当天下午便翻山越岭来到七班。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哭了,当即告诉韩明浩,回去便托关系将他调走。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韩明浩竟然一口回绝了母亲的好意:“妈妈,我们这里很好,战友们很团结,像一家人一样,我们班连续20多年立功,我不走。”

韩母回山东一个月后,一纸调令被发到七班。韩母还致电班长陈龙涛,让他帮助做韩明浩的思想工作。

“明浩,七班的条件我就不用说了,你还是听你妈妈的话,调走吧,以免她老人家操心。”陈龙涛将调令递给了韩明浩。

一向对陈龙涛敬重有加的韩明浩却急了:“班长,如果家里非要调走我不可,这兵我就不当了。如果你不想让我当逃兵,就不要再劝我了。”

在倔强的儿子面前,母亲最终妥协了。令母亲刮目相看的是,韩明浩在七班干得有声有色,还改掉了以往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去年被评为优秀士兵。

一茬茬官兵甘守寂寞、无私奉献,让七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从1976年组建到现在撤勤,创造了连续33年安全事故零记录的奇迹,连续25年荣立集体二等功和三等功……

危急关头见证忠诚

一个夏天的凌晨,暴雨突袭,陈家山山体滑坡,强大的泥石流卷着碗口粗的树木和巨石,从山上咆哮而下。一瞬间,隧道口的工棚倒塌了,铁路被泥石流淹埋,山洪直冲七班营房。

情况紧急。哨兵苏学园立即按响报警器,向前来接哨的时任班长刘汉武报告:“3141次列车马上就要到了,快!快……”

刘汉武冒着生命危险,顶着倾盆大雨,涉过齐腰深的泥石流,向北面飞驰而来的列车发出紧急停车信号。司机立即紧急制动,列车在事故地点前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避免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

随即,七班战士与紧急赶来增援的公安干警、铁路职工和当地群众一道,在山洪和泥石流之中奋战四个多小时,终于将险情排除,铁路恢复通车。

2005年5月13日,一号隧道口铁道边,一个年轻人踯躅前行,一列火车远远地急驰而来。眼看火车将至,年轻人突然蹿入隧道,横卧铁轨,准备轻生。哨兵刘胜钱发现后,立即拉响警铃。时任班长孟苏军立即带领几名战士,火速冲进隧道,强行将年轻人拖出铁轨,一瞬间,火车呼啸而过。施救的官兵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孟苏军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太险了!我们刚把他拽下铁轨,火车就擦身而过。”

官兵们赶紧把年轻人带回营房,给他递上开水,耐心地进行劝导。这才了解到,年轻人叫李想,在北碚某大学上学,因沉缅于网络游戏,成绩直线下滑,自觉前途渺茫,愧对父母,于是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看着几个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武警战士,李想陷入了沉思。他们有的比自己年龄还小,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他们干着如此乏味的工作,过着如此枯燥的生活,但他们充满朝气。想想自己,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在美好的大学校园里过着丰富多彩的生活,却如此浪费光阴、作践生命,李想顿时如梦方醒。闻讯赶来的李想父母,拉着战士们的手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现在,李想已小有成就,成为重庆某知名企业的业务骨干。去年八一节,李想专门来到七班,看望战士们。

自1976年上勤以来,七班共处置重大山体滑坡事故三起,滚石危害15起,火车擦挂事故四起,危害隧道安全事件12起,制止流浪汉和无关人员擅闯隧道386起,排除铁路安全隐患22次,确保了铁路桥隧的绝对安全。

人民心中的“兵儿子”

北碚东阳镇有个敬老院,老人们亲切地称七班的战士为“兵儿子”。这是七班战士们30多年如一日地为敬老院做好事所获得的爱称。

30多年来,每逢节假日,战士们都会带上礼物去敬老院看望老人们,帮助他们打扫卫生、干农活,陪老人们聊天。2008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战士们看到敬老院阴沟里的淤泥又深又脏,决定义务淘阴沟。天寒地冻,战士们纷纷跳进阴沟,清淘淤泥。看着这群可爱的“兵儿子”,老人们豁着牙笑了。

时间一长,老人们离不开战士们了,逢人就夸“武警战士比儿子还亲”。战士们也时常惦记着老人。2008年7月,80多岁的张大爷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地叫着战士们的名字。战士们闻讯赶到老人床前,老人挨个把他们看了个遍,才安然地闭上眼睛。

2009年12月13日,得知七班即将撤勤后,排长孟苏军又带领战士们扛着大米、面粉、食用油等物品,去敬老院看望老人们。官兵们为敬老院擦拭门窗、清理垃圾,让敬老院变得焕然一新后,孟苏军才告诉老人们,七班将撤回中队部。老人们眼里噙着泪水,紧紧握住战士们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战士们纷纷表示,回到中队部后,也会经常来看望老人们。

人民子弟兵爱人民,人民子弟兵人民爱。七班驻地右上方200米处,住有55岁的余维珍大娘。每年过年,余大娘都会给七班的“兵儿子”们送来几块腊肉,平时家里种的蔬菜,大娘也都会给战士捎点过来。去年八一节,大娘还专门为战士们捉来两只鸭子。自七班组建以来的30多年里,余大娘与七班的友好往来一直没有断过。

前段时间,得知七班要撤回中队部,余大娘送来自酿的葡萄酒,抹着泪感叹说:“这些娃娃不多言不多语的,平时站岗训练这么辛苦,在农忙时还经常帮我们挑水、种地和收粮食。现在要走了,我都不晓得以后该怎么办了。”

退出心爱的岗楼,摘下荣誉墙上的30多块奖牌,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个燃烧激情的地方,七班的战士们完成了使命,留下了口碑。而今,用鹅卵石镶嵌在石壁上的“忠诚”,已成为当地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