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角器藏家霍满棠

时间:2022-08-04 08:08:12

一位成功的收藏家可以引领收藏潮流,这句话用在霍满棠身上并不夸张。2008年5月香港佳士得“松竹堂珍藏――重要犀角雕刻(I)”初获成功后,今年5月31日,再次为霍满棠的犀角收藏举行“松竹堂珍藏――重要犀角雕刻(II)”专拍,以2.37亿港币圆满收槌,逾估价的7倍。这两场拍卖在市场中掀起了一股犀角器收藏热潮,以前仅是藏界里小众把玩的犀角器,如今成了市场中趋之若鹜的稀罕物。

霍满棠的成功,并没有人们所期待的传奇故事,他从不追赶市场潮流,只爱犀角,30多年不改其衷,义无反顾。从简单欣赏,到深入研究,著书立说,霍满棠沉浸在自己的爱好中。

有人说,霍满棠之所以慧眼识珠,选择了犀角器作为自己的收藏品类,与其中医药世家的背景有关,而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中医药世家的背景,只是让他知道犀角是一种非常名贵的药材,并没有对他的收藏起到什么影响。霍满棠真正爱上犀角器,缘于参加的一次拍卖会。

1974年,霍满棠在美国认识的一位收藏家带他去拍卖会,拍卖的瓷器、玉器琳琅满目,而他却被一批极富艺术性创作雕刻和有着莹润可爱质地的犀角器所吸引。霍满棠虽然早年了解和接触过犀角,但却没想到犀角还能被雕刻成艺术品,这让霍满棠对犀角器产生了极大兴趣,促使他从收藏明清小件玉器,转向犀角器。第一件犀角藏品是在1975年纽约Parke-Bernet画廊(1960年代被苏富比收购)的拍卖会上购得,一个规格并不大的龙纹杯。

霍满棠的犀角器收藏历程由此展开,收藏的犀角器种类逐渐丰富。他曾收藏过一些素身杯(去掉犀角的皮,挖成杯的样子,打磨好,但不加任何雕工)。他感觉素身杯份量足、材料好,能欣赏犀角天然的美。唐代宫廷送给日本皇家的礼物中,就曾有素身的犀角杯。如今这些素身杯收藏于日本奈良东大寺正仓院。霍满棠还青睐花鸟草虫题材的犀角器,如寓意圣洁吉祥的莲花,“年年有余”的小鱼,“年年和谐”的螃蟹。山水题材也是选择目标,他觉得欣赏山水杯,就像一幅立体的山水国画,再结合上面的诗文,意境悠远。犀角杯上的山水创作,往往取“兰亭序”“赤壁赋”“西厢记”等典故。他也收了不少人物角杯,如观音、罗汉、八仙、东方朔等,人物题材对雕工的要求非常高,要把人物的五官和手脚的比例惟妙惟肖地雕刻出来,一刀没刻好,都会影响整体的效果。

人们爱听收藏家捡漏的故事,对于霍满棠来说,这样的故事更多,在他钟爱犀角器之时,市场还并没有认识到它的价值。

1978年,在纽约菲利普斯拍卖行的小拍中,有一件标作日本“天目碗”的拍品。霍满棠一眼就看出这是中国犀角制品。由于没人识货,他仅花了320美元就将收入囊中。回家后,霍满棠将小碗的底部洗净,兴奋地发现刻有

“内府”二字底款,说明这件器物来自于宋元宫廷!霍满棠兴奋得无以复加。

“松竹堂珍藏――重要犀角雕刻(II)”专拍推出的清康熙犀角莱菔尊来历颇为有趣。霍满棠和鼻烟壶收藏家Gerry Mack是朋友。一天,Gerry无意中从家里杂物房的屋顶上取下两个犀角器,当时他并不太懂得犀角雕的价值,而霍满棠甚是喜欢,于是拿出自己当时所有的鼻烟壶想和Gerry交换。起初Gerry并不太愿意,但是他太太看重霍满棠两件精工的苏州鼻烟壶,于是劝说Gerry以这件莱菔尊交换。最终,两人通过交换都如愿以偿。后来经过霍满棠的研究发现,这件莱菔尊可谓是他所有犀角雕珍藏中最重要的代表之一。莱菔尊造型常被纳入著名的类康熙豇豆红釉文房清玩,唯一的差别是施豇豆红釉者器形略大。而且,因为犀角是弯的,而莱菔尊是直的,这就要求犀角原材料的尺寸要足够大。不仅于此,此尊的底部还刻有“康熙年制”更显珍贵。这样的犀角瓶,在康熙年间,用十个豇豆红花瓶都不换来。

每当得到新品,霍满棠都要摆在书房中,爱不释手的把玩一番,甚至抱着它进入梦乡。霍满棠对犀角器的了解也逐步加深,慢慢形成了一套评审犀角器价值的方法。一看刻工,是否精细入微,布局完美;二看材料,质地要光泽莹润,颜色不能太深;三看题材,通常雕刻者会挑选自己最拿手的题材,同时也会因材料的形态、大小来决定所要雕刻的图案,耳熟能详的典故、寓意吉祥的题材往往讨人喜爱;四看年代,犀角器不是年代越早越有价值,相反,年代较早的雕工不及明清时期精细华丽,只要收藏品年代不低于18世纪,便可接受;五看作者,犀角器有作者留款的,即名家作品,如有题诗句的,与犀角器的背景相映成趣,则更为难得。一般来说,有名家留真款字的,百中无一,收藏家要看清楚是真款还是后仿。

自古以来,中国人相信犀角蕴含着神秘力量。现在看来,这和其药用价值不无关系。犀角研成粉末后入药。既可解毒散热,亦可延年益寿。20多年前,霍满棠弟弟一家人刚移民美国。一天晚上,他弟弟6岁的女儿突发高烧。由于语言不通,加之医院太远,情急之下,就将犀角磨成粉,冲水给小女孩服下。20多分钟后,烧就退了。

数百年来,犀角器被奉为中国古代工艺品的圭臬,上乘之作风毛麟角,它们不仅做工精湛、美不胜收,亦兼具深厚的社会、文化和历史内涵。传世犀角器原料大多产自印度、印尼爪哇、马来半岛及非洲。犀角是犀牛的防御武器,经常会在打斗中遭到损坏,而且犀角是有机物,难以长期保存,这使得犀角尤为珍贵。古代将优质犀角料进口后交由巧匠加工并进献予豪门贵胄,是极具异域风情的礼品。

中国在商周时代就制作犀角器,有的甲骨文也写在犀角骨上。唐、宋、元代及明代永乐、宣德以前的犀角器所使用材料,基本上是来自外邦的贡品。直到郑和下西洋,中国航海技术发达以后,犀角量才通过贸易逐渐增加。有了较为丰富的原料,犀角雕刻也在明万历以后,走出了皇室专断独享的局面,成为文人雅士融合竹、木、牙雕创作技法的文房清玩,代表了当时的时尚,是文房陈设、把盏会友的席上珍赏,也是王族的清供珍玩。清乾隆晚期,犀角材料日渐用尽,犀角器的创作慢慢衰竭。

如今,传世犀角器极为稀缺,全世界只有少数几个博物馆具有一定规模的犀角雕收藏。切斯特・比棣(ChesterBeatty)图书馆是收藏犀角器最为瞩目的机构。美国纽约出生的阿尔弗雷德・切斯特・比棣(Alfred ChesterBeatty,1875~1968)是开矿发家的铜矿之王。17和18世纪是中国出口茶叶和瓷器最繁盛的时期,犀角器随之流人欧洲。喜欢收藏东方艺术品的比棣发现了犀角器。1950年,比棣将收藏迁至爱尔兰都柏林,建立集图书馆、博物馆于一体的切斯特-比棣图书馆,犀角器藏有219件。比棣于1957年成为爱尔兰荣誉市民,他去世时,是爱尔兰历史上迄今为止唯一以私人身份享受国葬的人。

美国也有部分博物馆收藏犀角器, 如哈佛大学博物馆收藏70余件,芝加哥艺术研究院、芝加哥自然历史博物馆及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均有一定数量的收藏。

北京故宫原有74件犀角器,后著名文物鉴赏家孙瀛洲捐赠约31件,香港收藏家叶义遗赠8l件,使其庋藏的犀角器达200余件。此外,上海博物馆藏百余件,南京市博物馆藏4件,沈阳博物院藏2件。藏36件犀角器,另有4件为当年从北京故宫带走的犀角原材料。连未雕刻的原料也一并被带走了,可见犀角之弥足珍贵。

除了公立博物馆,还有著名的私人收藏,如旅居巴西的德国人阿诺德・安霍。新晋收藏家中,台湾的潘文华对犀角器着力用心。1984年,收藏家赛克勒博士曾于纽约拍卖过其珍藏的犀角器。

1999年,霍满棠在同好鼓励下,将自己的收藏心得写成《中国犀角雕刻珍赏》一书并付诸出版。该书介绍了犀角雕的品种与产地、制作与鉴定、制犀名家的生平以及各博物馆、私人收藏犀角器的数据,是第一本犀角器收藏和欣赏的参考性书籍。同年,切斯特・比棣图书馆馆长Jane Chapman也将多年的研究心得集结成册,在佳士得拍卖行赞助下,出版The Art of RhinocerosHorn Carving in China(《中国犀角雕刻艺术》)。这样,两本专业书的出版,引来收藏家的许多关注。

今年3月底,纽约佳士得推出了多件普孟斐珍藏的犀角器,同等质量的犀角器价钱已比霍满棠的“松竹堂珍藏――重要犀角雕刻(I)”涨了近一倍。

霍满棠认为,近七八年来,由于专业书籍的出版,博物馆展览的陈列,媒体的不断报道,使有兴趣收藏犀角雕的藏家增多,以致供不应求,价格翻了五六倍。然而,犀角器精品价钱还远未达到应有的历史文物价格,以后的上升空间还会很大。

霍满棠对犀角器热爱了30多年,收藏了30多年,很多人不解他为什么会在2008年和2010年两场专拍中卖掉多年珍藏。其实,在百度上输入“霍满棠”三个字,人们就会发现,除了收藏家外,霍满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正从事着另外一项事业。

霍满棠经常去医院探访无亲无故的绝症病人,或驾车接送癌症病人做化疗等,捐助突遭横祸的不幸人士,或通过华人善终会为孤苦无依的死者料理后事。几年前,霍满棠参加了纽约一家慈善机构,考察过中国西南山区,他深切感受到当地人民生活的困苦,希望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陆续资助了广西、贵州的7家学校,扶助一些贫困学生继续读书。他自言“施比受更有福”。拍卖自己的收藏来筹集善款是他投身慈善事业的重要一步。虽然很多事情还在计划中,但是霍满棠开玩笑地称已为自己的将来找到了“退休节目”。他决定尽一己之力,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他认为这样的人生更有意义。

有时候,面对霍满棠这样值得尊敬的收藏家,很难说清是犀角器收藏成就了他,还是他成就了犀角器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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