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节选)

时间:2022-08-04 04:45:40

时下,无论在城市还是农村,人们将狗作为宠物来养,已经蔚然成风每逢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的周末,公园或草坪,俨然成了狗们的“庙会”之所。什么狐狸犬、松狮犬、雪橇犬、博美犬、牧羊犬、京巴犬、腊肠犬、吉娃娃,还有原产于西伯利亚的萨摩耶犬,法国的贵妇犬,德国的雪纳瑞犬,英国的金毛犬,美国的爱斯基摩犬……这些形形的名犬,或欢跳嬉闹于主人的膝前身后,或追逐狂奔于丛林花草之中,身临此情此景,我常常一个人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如醉如痴地观赏着这世间的曼妙,品味着这生活的芳香。先是从心底涌出阵阵难以名状的甜蜜与快意,继而却又渐渐化成缕缕无法抑止的悲伤和痛楚。因为我在冥冥中,依稀望见了老三的身影,如梦如幻般地从远处飘然而至……

老三是只狗,是只与我共患难、同生死的忠义之狗

抬头望去,在前面几十米处,影影绰绰地看到一大一小的两只狗正在拼命地咬斗。小狗显然不是大狗的对手,已被大狗一步一步地逼向路旁的一条深沟。但小狗一点也不示弱,一直在拼命抵抗。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出于本能,我不由得大喝了一声。大狗听到喝声,怔了怔,又向小狗猛地一扑,然后倏地转身蹿入旁边的树林。小狗则一声惨叫,摔下了深沟。

赵大妈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顺手从腰里抽出已用得明光锃亮的旱烟锅,装上一锅烟末,点上火,长长地连抽了数口,吐出几缕薄烟,凝视着前方,陷入沉思。阳光下被淡淡烟雾缠绕着的赵大妈,如同一座大理石雕像,庄严、肃穆。这时,老三从箩筐里跳了出来,伸了伸腿,抖了抖腰,慢悠悠地卧到赵大妈的脚下。

清晨8点,我一推开房门,就见学生已齐刷刷地站在了旗杆之下。我们先举行了升旗仪式。当时学校没有录音机,也没有扩音设备。我和学生们就边唱国歌边升国旗。学生们唱得既不准也不整齐,但从每个稚嫩的嗓音中溢出的则是一份庄严和虔诚。让人听起来一点也不亚于正规交响乐团奏出的旋律。当升旗仪式结束,我拿着教科书步入课堂时,学生们一面尊敬地望着我,一面不断地窥视着眼前的铅笔和练习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一声洪亮的“老师好”。似一股暖流一下子流遍了全身,猛地激活了我身上教师职业的本能,唤醒了一个教师的尊严与责任,涌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心情……我的眼睛湿润了。

打开房门一看,是老三带着母狼和两个狼崽齐刷刷地站在门前。两个小狼崽,胖乎乎、毛茸茸的憨态可掬,十分可爱。老三和母狼则昂着头,摇动着尾巴,一幅幸福、得意的神情。这是老三领着它的一家人来同我见面的,也有可能是来同我道别的。我望着这四条生命,既欣慰又担心,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我尝试着把两只小狼崽抱在怀里。两个小家伙仿佛也不认生,像孩子一样,眯着眼偎依在我的胸前,两个小脑袋不住地轻轻摇动,摩挲着我的衣服。就这样,我抱着狼崽,狼崽的爸妈则围在我的身旁。10只眼睛相互凝视,活像困境中的一家人,相互慰藉,相互体贴,又依稀懂得前程未卜,生死别离!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老三用尾巴扫了扫母狼。母狼似乎回过神来,用头先拱了拱两只小崽,又过来拱了拱我的裤管,深情地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转身欲出。

他站起身来,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深邃的目光直视着我:“鹰岩啊,你的情况老赵已详细向我做了介绍。她对你评价甚高,期望很大。这场所谓的,固然不是好事,但会让人在政治上变得成熟起来。眼下,有些人常常把阶级斗争、路线斗争挂在嘴上,可他们真懂吗?阶级斗争是残酷的,路线斗争是无情的,是要死许多人的,有时甚至会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啊!当前的这场斗争可能是长期的,老赵是把卧虎崖的未来和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可要记住啊!”

这天晚上,我把老三从地窖里放了出来。它好像嗅到了什么,先是到赵大妈家转了一回,然后又七拐八拐地径奔赵大妈的坟地而去。它趴在坟堆上,不吃不喝,整整三天。等我找到它时已奄奄一息了。我慌忙把它抱回往处,左劝右劝,它才勉强喝了一碗稀粥。从此之后,老三每隔几天,就到赵大妈的墓地上转上几圈,爬上一阵,神态悲怆,目光迷茫,泪水漫流,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屋内空无一人,欧阳潘和他的打手们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试着动了动身子,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大汗淋漓。经验告诉我,我右边的两根肋骨被踢断了。这个鬼地方决不能再躲下去!于是,我扶着一条桌腿,挣扎着站了起来,费尽全身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挪回了住处。推开房门,发觉大顺和大队的其他十几名党员都一起等候在那里。

欧阳潘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杀气,凶光毕露:“你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革命派绝不会跟你一般见识。我再给10天时间。10天之后,你必须答应与董山花同志结婚。否则,我将根据中央所发文件的精神,以十恶不赦现行反革命罪逮捕你!根据你的一贯表现,完全可以处以极刑。你这是咎由自取,勿谓言之不预也!”说罢,一脚踢开房门,扬长而去。董山花如同一只瘌皮狗,可怜巴巴地尾随其后。

我正在屋子里琢磨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老三十分吃力地叼着衣服、手枪,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一见衣服,就知道是欧阳潘的。瞧着手枪,我更有点惶惶不安。暗想,老三,这次的玩笑可开大了!怎么办?我绕屋思索,一时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时,工作队队部已乱成一团,一大帮队员喊叫着向湖边奔去。我灵机一动,急忙连说带比划地示意老三趁机把衣服和枪送回工作队的住处。老三却不紧不慢地先喝了一通水,然后抬头朝我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叼起衣服和枪慢悠悠地走了。

奔到崖东的一处绝壁上,我止住了脚步。此处树木茂密,人迹罕至,幽静绝尘,是我选定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方。此时,秋风习习,夜色如漆,空气中弥漫着树叶和野草的清香,卧虎崖的乡亲们可能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从崖下大队的牛棚里,偶尔传出一两声牛叫。我再次环顾四周,向远山、向苍穹望了最后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下。恍恍惚惚间,我似乎看到有一条黑影伴我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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