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薇:焕发水墨新活力

时间:2022-08-03 11:46:12

彭薇:焕发水墨新活力

画画最怕的就是画得特别熟

学写作的人都知道:“爱情故事都差不多,但是写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谁写很重要。”艺术创作也是一样,前人没有画过的东西非常有限,能否在一众艺术家中凸显出来,关键在于有没有找对方法。

彭薇的作品很有趣,虽然画的是国画,但绝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她看天气、挑地域,而决定要不要画“石头”、要画怎么样的“石头”;她在特殊材质的纸上,用摸索出来的方法画衣服,达到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效果;她把宣纸一层一层地糊在塑料模特的身上,将古画里的元素“乾坤大挪移”,花、草、乌、兽都拆散了,按照自己的喜好摆放,画在“纸糊女体”上;她用中国画的常用画布绢,缝制成35码的女鞋,然后戏仿《春宫图》等描绘男女情愫的古画,缝在鞋底……先不说彭薇从小学画、造诣颇深,仅是从“特别”这点来说,就已经很成功。

陈丹青曾如此评价彭薇的装置作品“理论上,属于雕塑;观念上,具有暧昧的装置意识;事实上,仍在宣纸上画画;效果上,则绘画的观赏此时取决于一尊雕塑,又在雕塑的三维空间中与绘画欣然相遇。”的确,空间给了彭薇无限可能,同时也给了她挑战和想要征服的“野心”。用以她自己的话说:“如果长时间在一个主题系列里画,我会有疲倦感。难度上的加大会勾起我更想要实施它的‘野心’,如果这事情对你来说太容易了,就会变得不好玩儿。”虽然彭薇和我们―样,也在讲“做事要hold住”,但她说:“画画其实最怕的就是画得特别熟,如果一直只画一个系列,画前想的什么样,画出来就是什么样,完全不会超出意外,那这样到后来就会画‘油’了吧!”

Copy而不消化不算真继承

在彭薇工作室的书架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摆放着一本1984年的《妇女生活》杂志。封面是一个剪着齐刘海,戴着红领巾,胸前挂着奖牌,肩上挎有军绿色画夹的小女孩。这就是小时候的彭薇。或许正是因为从小就和在少年宫教国画的父亲学画、3岁参加画展、5岁捧回第一个国际绘画金奖,绘画于彭薇更像一种生活习惯,“有量变才有质变,要让画画成为呼吸。”

小时候拿奖拿到厌倦,中学时,彭薇就转移兴趣,开始琢磨着学习外语,想要出国了。直到高考前,仔细想想,还是画画有意思,才重新拾起,诚惶诚恐地跑去川美考前班突击素描、色彩。事实上,那一年四川美术学院和天津美术学院彭薇都考上了,但是最后,她选择了南开大学的东方艺术系,“上南开,也是因为觉得艺术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要去一所好的大学。”后来,彭薇竟又作为全系惟一一个过了英语6级的学生,被保送读了哲学硕士。

“无为而为,随缘就势,顺势而立。”这不仅是彭薇的生活哲学,也是她的创作哲学。虽然她的画的的确确让人“过目不忘”、“耳目一新”,但这都不是刻意为之。就像前面她所讲的,“要让画画变成呼吸”,只要真正地将传统消化,才可能谈到创新。“我在想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继承?我看过很多人,他们临摹得非常好,但传统到底有没有被他所继承呢?他虽然能够copy得非常好,但是否消化了这些东西?传统不是死的,不是标本,它是可以不断发生变化的,关键是看谁在用传统?谁在跟它发生关系?我想只有将传统消化,找到自己的方法,才能称为真正的继承吧!”

我在画画上还有点“野心”

iTalk:你从2000年就开始画石头,现在应该得心应手了。为什么这个系列还在延续,还有新鲜感吗?

彭薇:这个系列能够一直延续是因为石头的画法和我画别的画完全不一样。画工笔、画太细的东西时间久了手会紧,画石头能让我放松。还有就是你画完石头,要等到墨干了以后才知道是不是想要的,它是在画前不知道结果的事情。而且在什么地方画,天气潮湿与否都会影响画的呈现,这对我来说很有意思。比如,我在成都画的石头就比在北京画得润,因为成都的天气比较潮湿,但如果过于潮湿,控制起来就很难,画出来的石头也会走形,所以我很想写一篇论文叫《国画与天气》。

iTalk:很多艺术家都在找寻中国画的出口,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吗?

彭薇:很幸运,因为我其实没有想太多,只是凭着自己的兴趣爱好去做。真正的突破都不是刻意的。好的艺术都是这样吧!都是有意、无意共同促成的。

iTalk:最早把中国水墨画和装置艺术结合在一起,也是“偶然”的想法吗?

彭薇:对。2006年,我家隔壁的服装店扔出来两个残缺、废弃的模特。我当时觉得挺好看的,比完整的模特还好看,所以就拣回来了,想着说不定以后能干点什么。我有那种“收集症”,你看我现在工作室里也有很多拣回来的东西,这个楼里也有设计师,有一天也扔了一堆出来,我就把她们搬回来。大概是在2007年,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如果在塑料模特上面糊纸,然后再画,说不定会出来有趣的效果,就这样开始了。

iTalk:听说当年你还在《美术》杂志做编辑的时候遇到陈丹青,他问你:“你的野心是什么?”,你说“做编辑上没有任何野心,但是在画画上还有点儿。”你现在的“野心”是什么?

彭薇:他当时是问我“ambition”,我说什么是“ambition”?他说翻译出来就是“野心、抱负”。我当时就说:“我在做编辑上,一点野心都没有,但画画上面有。”现在也是这样。画外的事我在意的挺少的,但画画上好像野心挺大的。可你要说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好像越养越大。比如你到一个展览看了半天,会觉得还好,自己已经在他们上面了。但当你看到一个特别佩服的人,也会恨得咬牙,急得跳脚。其实陈丹青问我ambition时,我那时还不怎么画画。后来收到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送给我的画册,那时他还在美院上学,就出画册了。我记得拿到那本画册,就“恨”得跳脚。可现在收到别人画册就没感觉了,觉得我也能做得挺好,没准儿能做得更好。

iTalk:这比在平面上画画加大了难度,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新的挑战和“吸引”。

彭薇:是这样。因为你不知道能不能画好,就很想去试一下。首先,它的构图跟平面完全不一样,它是三维的,所以在画之前需要考虑很久。另外,技法也不一样,你画一个直线,画的时候感觉是直的,但其实是弯的。还有就是你在布展时也会麻烦很多,要有空间上的考虑。储藏起来也很麻烦,不像画一卷就行。所以各方面都复杂了。

iTalk:你试过在特殊材质的纸上、塑料模特上、鞋子上画画,现在是否还在找寻新的材料和方法?

彭薇:有好的想法我肯定会尝试,但现在我的兴趣在新的系列上――“手卷”。“手卷”是书画横幅中比较长的,不便于悬挂,只便于用手边展开、边欣赏、边卷合,是横向的卷轴,但我尝试将其做成纵向的条屏。在我看来这和装置差不多,我很喜欢中国古代的装裱方式,我会把临裱全都画出来,还有侧页、封面。另外上面的绳子会配什么颜色我都会配好,包括用什么别子等等。

iTalk:你怎么看中国画的发展与创新?如何继承传统、焕发活力?

彭薇:其实没有任何人说得清楚真正的传统是什么样,而且我觉得传统是私人化的,每个人从小看什么、听什么都不一样,对传统的理解肯定也不一样。所以,第一,我觉得传统就是一个幻象;第二,传统是私人化的传统,并没有统一的标准;第三,你真的能否继承传统,这也是个人化的。在我看来,中国画所谓的突破其实都在于是否能出现一个好的画家。有好的画家,自然会有突破,真正的突破都不是刻意为之的。但如何能成为好的画家?一方面是天赋,另一方面,你的能力也是在勤奋努力、经验积累和实践中逐渐提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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