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汉译本对原作叙事关系改变的探析

时间:2022-08-03 12:52:13

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汉译本对原作叙事关系改变的探析

摘 要:维吾尔文学近十年的发展同时带动了维吾尔翻译文学的繁荣,翻译后的文本在叙事关系上发生了变化,《棱角玻璃杯》在翻译中把叙述者和作者等同起来,但原文中是采用“故事套故事”的结构,“我”叙述“疯子”的故事,“疯子”叙述他自己的故事,这是买买提明・吾守尔“疯子”系列小说的叙述风格,而这种处理也与译者本人的生活与学习背景有着必然的联系。

关键词:叙述者;作者;叙述风格

中图分类号:I0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3)06-0155-03

维吾尔文学已经进入空前发展时期,维吾尔翻译文学也随之繁荣起来。经过笔者调查,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是近年来,被译介次数和数量最多的维吾尔小说。维语原文本经过译者处理后,译文与原文之间会有不期然的变化,叙事关系的变动在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棱角玻璃杯》体现为将叙述者等同于作者。但在叙事学理论中,叙述者并不等同于作者,只有叙述者与隐指作者的区别。《棱角玻璃杯》原文本采用的是故事套故事的叙述模式,并且很明确的告知读者,他并非文本中所指的编辑,而“疯子”的故事也并非这个编辑所作。但是经过翻译后的文本却改变了原文本的叙述风格,将叙述者直接等同于作者,译者作为维语原文本的第一个接受者,将原文本做此处理,必然与其人生感受与体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将叙述者等同于作者的译本

在买买提明・吾守尔的汉译本小说中有三篇是将叙述者等同于作者。

《棱角玻璃杯》,又名《有棱的玻璃杯》,这篇小说的译本中最受争议的有2本,一本是由艾克拜尔・吾拉木翻译的,另一本则是洪自勤翻译的。在“疯子”系列小说原文中,以作者的日常生活为引入点,“我”不仅是叙述者,也是故事中的角色,采用的是叙述分层的形式,即“故事套故事”结构,而艾克拜尔・吾拉木的译本以“疯子”的故事开头,将读者直接引入讲述的故事情节,但它破坏了买买提明“疯子”系列的“故事套故事”的结构模式,没有了原文的叙述特色,失去了原始的文学味道,也就不能将其归入买买提明的“疯子”系列中。洪自勤的译本相对于艾克拜尔・吾拉木的译本来说更趋近于原文,它较好地保留了买买提明・吾守尔“疯子”系列小说的叙事风格。在买买提明・吾守尔的“疯子”系列小说中,最多采用的就是两个主要叙述者――作为编辑的“我”和“疯子”的形式,“我”叙述给“我”投稿的“疯子”的故事,这样可以很好地保留作者的“疯子”系列小说的叙事风格,继承了“疯子”系列小说的叙事话语特色。在洪自勤的译本中,译者在保持故事的连贯性的前提下删减了一些重复的情节,文中依旧是由两个主要的叙述者叙事。

在洪自勤的译本中,突出了买买提明“疯子”系列小说的分层叙述风格。分层叙述,在“疯子”系列小说中,就是“故事套故事”其中一个层次讲述的是“我”与“疯子”的故事,后一个层次讲述的是“疯子”他自己的故事。在这“故事套故事”中,“我”是显身式叙述者,“疯子”是隐身式叙述者,“疯子”来找作为杂志社编辑的“我”,希望像往常一样以我的名义发表他的作品,然后就在瞎扯一番疯话后留下稿子离去。而“疯子”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会加入他自己对这个故事或是故事中的人物或事物的看法和评价、态度等,这是“疯子”行使了其对故事的形式干预职能,对作品直接发表评论,这也是其特有的风格特点。在艾克拜尔的译本中,以“疯子”叙述他自己的评论开篇,完全剔除了杂志社编辑“我”这个角色,独留下“疯子”一个叙述者叙述故事。而洪自勤翻译时是将这段评论干预简练成一小段话叙述。

例如:关于“艾买提大肚的故事”翻译文比较:

艾克拜尔的译文是:在炮声隆隆的战场上,要获得英勇无畏的称号是需要刚强的意志以及不怕死的勇气的。但是在太平盛世,在普普通通的日常琐事中,同样却有获得英雄称号的人。过去记得老人们常说,很早前在我们镇有一个牧人,靠养牛为生,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却能做到将全县的奶牛都集中到一起,在放牧到郊区草原。集中收奶集中运输,做到经营话化管理。包括还有个大力士,叫艾克木,曾经被数十个流氓围殴,打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只过了一会会他又奇迹般站起来,擦擦身上的血,若无其事的扬长而去。但是在这个小地方,大伙最爱谈的还是艾买提的传奇经历。这个叫艾买提的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站到人面前像堵半截土墙,把人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有一次,他和一位大富翁打赌,结果他真的一顿饭吃掉了一整只大肥羊以及十二个坑囊,还有两大碗黑蜂蜜。看的大富翁目瞪口呆,最终让大富翁心服口服的送出了自己心爱的一匹宝马。艾买提不但赢得了漂亮的马,还连价值连城的鞍具和马车也一并收入囊中。

洪自勤翻译成:听过去的故事,在我们镇上,有个健壮的大汉,抗击打能力超强,几十个人都上,就算将它打晕,昏死过去,只要不到半个小时,他还能活蹦乱跳的爬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然而大家最喜欢聊的还是艾买提打赌的经历。

在艾克拜尔这段译文中,是“我”作为叙述者的一段评论干预,里面出现了叫麦茹甫、艾克木、艾买提三个人物,在“疯子”看来,能做到这样的就真的能被称为“英雄”吗?也许无论是谁,只要他或她肯去挑战自己、激发自己的潜能,都有能被称为这样的“英雄”。在叙事小说中,经常会出现评论干预,这是讲述者对发生的事或人物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表明自己的态度和观念,在这段译文中表现在“我”对英雄的评价,这是叙述者叙述职能之一。

洪自勤的译本中直接删除了牧牛人麦茹甫、艾克木壮士的故事,这段评论干预表达的是“疯子”作者对“英雄”的态度和看法,虽然剔除了这段评论干预虽然对叙述的故事的情节没有影响,但通过这情节我们可以更明显地感受到“疯子”实际上很是瞧不起这样被评为“英雄”的人的,少了这故事情节,“疯子”的思想价值倾向也被相应地削弱了。若是读者没有看过维语原版文章和洪自勤译本,单看艾克拜尔的译本的话,他们绝对想不到这是买买提明?吾守尔“疯子”系列小说中的一篇。在洪自勤的译本中,很明显看出译者认为牧牛人麦茹甫、艾克木壮士的故事这一节过于嗦,故而直接省略,在后文中,突出叙述艾买提大肚的“英雄行为”。但是本人认为,“疯子”在开头引用三个“英雄”的故事,正是想突出说明在麦茹甫、艾克木、艾买提这三个英雄中,人们认为可以被称为“英雄”的或许只有艾买提一个,隐示出人们对英雄的评价尺度。但是在洪自勤的译本中没有这种对比评价,表达效果有所减小。

通过阅读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原著,我们发现喝酒时几个被称为“英雄”的人变成了疯子,即使后面看起来像是正常人了,但是他们的精神状态还是与常人存在差异,这时候已经找不出真实意义上的“英雄”了。作者笔锋幽默犀利,词句间非常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原来的“英雄”变成现在的疯子,艺术家和作家却欣赏疯子的创作和行为,艺术家与作家是否也是疯子呢?“疯子”叙述者――“我”在原文中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对待这种事情的态度,而在洪自勤的译本中,叙述者的评论干预力量却很小。看洪自勤的译本,只有读者读完整个文本之后才能自己推断叙述者的态度,洪译本对原作的删改是将价值判断交予读者。

二、接受者的心理结构与叙事关系的变化

每个人的生活环境、生活经历、性格特点、思想方式、价值观念等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异,即使是对同一个事物也会出现不同的意见和看法。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个人在接受他听到、看到、闻到、接触到的事物时,都会自动选取吸收一些信息进行分析,选出自己认为重要的信息,把不重要的东西丢掉,再结合自己的经验来做出判断和评价。所以每个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的译者对原著都有着不同于他人的理解,对原著的理解与原作者存在差异这也是正常的。翻译人是原著的接受者,同时又是译作的创作者,由于个人的价值取向和评价标准、兴趣爱好、行为习惯等的差别,不可避免地会在翻译时带有一定程度的主观性和随意性。

在艾克拜尔的译本中,我们可以发现,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会联系自身的生活环境、现实社会、日常生活等做出自己认为是合理的翻译。“疯子”讲述“有棱的玻璃杯”时,从自己从小到的几个玩伴开始说起,讲述了少年时代的一些趣事: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比如小时候翻墙钻他人的果园偷吃果子啦,到伊犁河边游泳时发生的笑话啦,在学校里谁挨老师的打最多啦……

买买提明・吾守尔是伊犁人,生活在维吾尔族人民中,对伊犁的地理环境、生活习惯、风俗习惯等了解深入,在作品中也经常出现对伊犁维吾尔族人民的真实生活状态的描述,他的作品都是在此基础上创作的。伊犁被称为新疆的“塞外江南”,维吾尔族人民家中都栽种果树,其中以苹果为最多,有一些人以种植销售苹果为生,在伊犁,我们可以看到大片的果林。他的作品以独特的视角反映当地人民的生活变化,受现代生活环境、生活质量和新兴事物与思潮的影响和冲击,伊犁维吾尔族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传统的民族思想的封闭状态被打破,逐渐被具有现代气息的开放思想影响并随之转变,两种新旧思想行为的冲突,反映了当地人民的生活经历、思想意识、风俗习惯、生活环境、性格特点等诸多方面的不同与变化,从而引申读者对生命、对爱情、对死亡等的思考和探讨,作品具有极强的伊犁地方特色,故事情节设计深深地吸引读者,语言也具有其特有的韵味。

艾克拜尔在翻译过程中把讲述者直接等同于作者,把关于编辑“我”和“疯子”的故事直接删除了,这也就少了一个层次的讲述,直接进入“疯子”讲述的故事情节,因而在其译本中中“疯子”就是讲述者也是作者。然而事实是,“疯子”不是本文的作者,只是故事的讲述者。原作中,“疯子”只是说小时候常到河边去游泳,未具体指出那是在哪一条河,而艾克拜尔将其理解并翻译成伊犁河,这样的情况在后文中也出现过。当我们几个儿时伙伴聚会喝酒时,热介甫公牛拿出一瓶“伊犁特曲”招待我们。他们常常会谈论一些国际大事,没有具体到艾克拜尔译本中所指的“两伊战争”、“波黑内战”。“疯子”小时候有吃土坷垃的习惯,艾克拜尔在译本中告诉读者“用现在的话来说可能是缺钙”。艾克拜尔翻译时很自然地把作品中的细节和自身所处的社会环境和生活习惯联系起来,用现代的通俗易懂的话语表达,更容易让人们理解。

译者艾克拜尔在北京长大,受汉族文化影响很大,虽然回家乡哈密学习维吾尔语,但其文化是汉族文化与维吾尔族文化相融合,并不像自小在伊犁维吾尔族人民中长大的人们的文化底蕴那么深刻和明显。艾克拜尔曾在《新疆日报》《民族文学》杂志工作,也发表了一些自己创作的中短篇小说和诗歌。艾克拜尔在翻译过程中结合了自己的工作经验、创作手法、个人经历、生活环境等,译本中会出现一些具有北京特色的词句,也反映出北京人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状态、思想、风俗习惯等,其译本在语言上有很浓的京味儿,如“哥儿几个”,“一听乐了”“全让外国人闹的”(《疯子》)等。长期从事新闻工作的他,养成了一种时刻观察的习惯,总能捕捉到最新的资讯。通过译文,给读者们介绍“疯子”未体验过的新疆以外的生活,这就给“疯子”系列小说增添了新的内容,也让“疯子”保持与时俱进。生活经历对接受活动的影响首先表现在对作品的理解和感受过程中。生活经历不同,读者在读作品时的理解与感受也往往不同。译者作为原文的接受者,他的审美趣味又是个体心理结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常会收到时尚和社会潮流的影响,反映出遵从群体规范的倾向。译本已经成为作者和译者共同创作的文学作品,它已经不仅仅是作者的作品了,艾克拜尔常常在译文中加入自己的评论,这是受他长期从事文学创作的经历的影响。

叙述者等同于作者在艾克拜尔的汉译本中是一个突出的现象,而《棱角玻璃杯》由于存在大段删节,以及译者对原作的叙事关系进行了改动,在买买提明・吾守尔汉译本小说中是对原作删改比较明显的译本。而译者自身的学习以及生活和工作经历,也即他个人的接受心理结构又成为译本对原作在叙事关系上变动的主要原因。

参考文献:

〔1〕[法]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158.

〔2〕买买提明・吾守尔.燃烧的河流[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351.

〔3〕买买提明・吾守尔,疯子.有棱的玻璃杯[M].乌鲁木齐: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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