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墨韵写精神

2007年冬月，中国近代绘画大师吴昌硕先生逝世80周年。窗外大雪纷飞，古城西安的几位同道围炉夜话，谈到了海派，谈到了吴昌硕(1844～1927年)。座间有人说：我知道西安某藏家收藏有吴昌硕的花卉四屏，极精，可借来欣赏。

关于欣赏吴昌硕画的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大约过了半年，我才终于见了吴昌硕先生的这幅水墨花卉四条屏。面对大师的作品，不能不让人感到震撼。吴昌硕的这幅四条屏花卉分为牡丹、荷花、、梅化四种，牡丹寓意富贵，荷花寓意旺盛，寓意清高，悔花寓意坚韧，画家选出一年里最具代表性的这四种花卉，既表示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也表现了中国人以物寓情的心理。四条墀的画芯高为150厘米，宽为41厘米，粗质白绢，原装原裱，保存完好。其中一条卷轴的顶端有墨笔题字两行：东土吴氏昌硕画四屏藤田三郎珍存。看起来应该是日本人所写。题字旁盖有印章两方，均为朱文刻，一为“心画楼”，一为“刘自椟印”。询之，乃知此画为著名书法大家刘自椟家故物。上世纪80年代中期，陕两省绢织书法代表团赴日本交流，时为陕西省书法协会主席的刘自椟先生任团长，据称此幅吴昌硕四屏花卉，就是那次从日本带回的。

吴昌硕初名俊，后改俊卿，字昌硕，号钉庐，是中国近代集诗、书、画印为一身的大师级人物。吴昌硕先生自60岁以后，诗、书、画印都达到了精善浑然的地步。在他60岁的这一年，即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日本书画家长尾甲到苏州拜访他，二人结为帅友。此后吴昌硕的书画经长尾甲介绍，很快被日本人所接受，并形成了收藏与研究吴昌硕书画的热潮，至今不衰。细观此I四条屏上的题款，皆为“辛西十一月”(1921年)，由此可知是吴昌硕先生78岁时所作。检悔墨生先生所著《中国名画家全集・吴昌硕》(河北教育出版社)中所附年表知，此年二月，吴昌硕率子孙赴杭州参加西冷印社雅集(吴昌硕61岁时即被推为泠印社社长)。是年秋，荀慧生来沪执弟子礼。十二月，沙孟海入门。是年与西泠印社同仁不辞劳苦，募得8000元巨款，从日本人手中抢收回有名的《汉三老碑》，后安置于杭州西冷印社内。是年，日本著名雕塑家朝仓文夫为吴昌硕塑半身铜像，转赠西冷印社。是年日本出版《缶翁墨戏》《吴昌硕书画谱》等，对日本现代的绘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现代著名绘画大师潘天寿在谈到吴昌硕的绘画时说：“昌硕先生的绘画，以气势为主，故在布局用笔等方面，与前海派的胡公寿、任伯年等完全不同，与青藤、、石涛等也完全异样。如画梅花牡丹玉兰等布局时，不论横幅直幅，常常从左下面向右面斜上，也间有从右下向左面斜上的。他的枝叶也作斜势，左右互相穿插交叉，紧密而得对角倾斜之势。他的题款并多做长行，以增布局之势。”潘天寿先生又说：“昌硕先生长于设包，却做以上(作画不可太着意色相之间)的说法……因为墨色易古不易俗，彩色易俗不易古。”潘天寿先生的话语，正好可作吴昌硕先生此幅四条水墨画的解说词。首先，从这四条屏的画面结构布局上看，着力点均为对角形。这样一来，在整个画面上就产生了起伏变化，同时而又不失去均衡之感。第二，从题款来看，这四条屏都采用了长行重书之法。牡丹图结构从左下向右上笔墨使用得较重，所以就将长款题书在左上角。荷花图最重的用笔在右下角，左上角就用了4行长题作为呼应。图重心在中间偏下方，但花头的取势却都向着左下角，而且的花瓣用笔短促。所以，在画面的右上角既要有重题。却也不能太细长，以免破坏了和谐之感，因此就在这里使用了短而宽的题款方式。而梅花图就不同了，在中国画里，这种直幅构图的梅花多用长枝来取胜，吴昌硕先生此图也没有例外。这种上下细长的构图，要么用穷款短句来题名，要么用窄幅狭长的题款来增强视觉感。吴昌硕先生在这里就是采用了狭长的题款方式，长长的两行文字，自上而下几乎达到整个画面的四分之三以上。这种狭长的题款不仅起到了呼应梅花枝干的作用，而且也起到了调节、加强梅花孤高挺立的视觉效果。第三方面，就是吴昌硕先生所说的“不着意色相”。中国的文人画自古以来就重视水墨的运用，唐代就有了“墨分五色”的说法。所谓“五色”，有书上说是指焦、浓、重、淡、清，有的书上说是指浓、淡、干、湿、黑。黑色的墨汁，通过画家手上的毛笔与案头的清水，就能变幻出如此多姿的色彩与深沉的精神。这是中国文化与艺术结合才能产生出的特有现象。近几日，笔者又见到一幅自日本回流的吴昌硕水墨牡丹。上面题款为：“大红不及三分黑，墨汁纵横写牡丹。乙卯上已前一日，安吉吴昌硕。”“乙卯”即民国4年(1915年)，吴昌硕先生此年71岁，可见先生晚年深深领会到了用水墨作画的意趣。这也正说明了吴昌硕先生喜欢且善于运用水墨作画的特点。

此四条屏水墨花卉，不论从绘画本身、装裱、还是品相上都可称为上品之作。能看到这样的作品，是书画收藏爱好者的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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