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跑道,没有终点

时间:2022-07-31 08:42:34

据说人的性格在年轻时候就养成了,而且它很难在接下去的岁月中发生改变。但是无可否认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某些事情的发生能使之出现转折。这也就意味着他(她)新世界的开启。

《Starting out in the Evening》(中文译名《夜晚出发》)让我着实震撼的地方就在于,它向你讲述的那位年近七十的纽约作家居然在生命即将步入尾声的时候客观公正地颠覆了他之前几十年间的我行我素。那个有效作用力来自于25岁的布朗大学女研究生希瑟・沃尔夫(Lauren Ambrose饰),她雄心勃勃地想要写出一篇惊世骇俗的研究生论文。为此她找到了这篇论文的核心人物――老作家莱奥纳多・席勒(Frank Langella饰)。莱奥纳多曾是纽约1940-1950年间著名的知识分子,一个儒雅的老学究。已身处迟暮之年的老席勒和39岁的女儿相依为命风光不再,日子过得暗淡无光。因为这个大眼睛女学生的到来那一滩快要死寂的湖水微微泛起了涟漪……

席勒一直认为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改变的,以前什么样现在以及未来还一直会这样持续下去一当他那个一直渴望着有个孩子的女儿艾瑞尔(Lili Taylor饰)想和老相好凯西重修旧好的时候席勒这样告诉她。凯西,一个虽然固执却有自己想法的男人,他却不想和艾瑞尔要孩子。这四个人成为了全剧的主要人物,他们一齐坐在时间的大巴上朝着模糊的明天飞速驶去。

席勒的纯文学写作在美国这个文学气息一点点消逝的社会逐渐被边缘化,在他学生的新书酒会上很少人注意到他。面对曾经出版的四部书不会再版的现实、心脏病、丧妻之痛、年老体衰,莱奥纳多没有了创作的激情,取而代之的是衰颓的晚年生活。那位纽约年轻的写作者说她讨厌那些早睡早起装模作样的文艺界知名人士(暗指酒会上的莱奥纳多)。希瑟表示些许赞同,希瑟高中的时候因在图书馆阅读莱奥纳多的小说《温柔》而理智地在爱情与大好前程之间做出了无悔抉择。她欣赏的是席勒青年时期的热情洋溢,而对于后期的作品《迷失的城市》却丝毫不感兴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审读理念,譬如老席勒一直不很喜欢的凯西,他对《迷失的城市》却赞不绝口。

希瑟急切地想要在自己研究的领域获得成功:莱奥纳多想完成耗费了他数十年心血的小说:艾瑞尔想拥有自己的孩子,照她说的那是她生活的希望;凯西只想自私地为工作和爱情活着。似乎他们谁都没锗,至少看起来还算有条轨迹可寻。那么死水依然是死水,那些被锁链缠绕的人们无心挣脱。思想的暗自交锋在貌似平静的镜头推移中不露声色,甚至不容易被捕捉。席勒违心地对希瑟说:“我得承认,沃尔夫女士,我写作中有时会描写我的人生但都是非常客观的。”此处就是其中之一。

摄影师构图的时候明显地运用了古典主义手法,让人物始终保持在了镜头中心范围之内,让每一个场景都染上了和谐的氛围。色彩的对比上也没有尖锐的深浅明暗冲突,当观众看见希瑟柔顺的红金色头发在灯光师的调度下呈现出美的同时很容易就忽略了那些积蓄起来的势能。因为主题围绕的重点是在莱奥纳多,诸多因素例如节奏和镜头的缓急都依附在这位老者身上。目的是为了表现他哀叹年华易老,力不从心。滞重的质感触手可及,安德鲁・瓦格纳(Andrew Wagner)对室内戏的掌控可谓是精湛了得。

重要的是全片使用的摄影机是性能达到国际高端指标的SONY HDW-F900 24P多格式高清摄录一体机,采用12bit模/数转换和先进的数字信号处理,设计的精妙使操作更为方便。所以那些清晰柔美的画面总给人以享受的感觉。这正是技术手段在电影中的巨大功效之体现,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部被列为半独立电影的作品把剧情和先进设备的使用结合得天衣无缝。

女研究生那双扑闪有神的眼睛蕴藏着复杂的内容,她为了在名利场上获得荣耀(当然也不排除对老作家的爱慕)想方设法去打开莱奥纳多封闭多年的内心世界,甚至发生了一段老少恋。即便如此导演也一直没有放弃浪漫和庄重并行的态度,尺度把握得张力十足。希瑟引导席勒谈论劳伦斯,海明威、斯科特・菲茨杰夫拉、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这样做无非是想挖掘一些为她论文增色的素材,在莱奥纳多住进医院后她仍然固执地认为她这样做是为了唤醒老作家新的写作激情。也正是由于老作家病的发作,四个人的转折渐渐被勾勒出了轮廓。艾瑞尔情绪激动地告诉凯西对于她来说孩子是她生活的希望:老作家回到家时已经对找到打字机上相应字母感到万分吃力:席勒给了希瑟一记耳光,希瑟流着泪离开了房间……

好像一个连锁反应,希瑟为自己过去的行为反省、艾瑞尔不想再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凯西放弃了自私的生活决定为艾瑞尔考虑、席勒毅然否定了自己付出了十年心血即将完成的小说。

最具冲击力的是那位老人,本以为他将不再投入到文学创作之中,然而在一个深夜他又坐回打字机旁,沉默良久后手指开始敲击键盘。“夜晚出发”的意思即是在生命(当然也有精神层面的含义)即将结束的时候开始新的旅程。统观全片屈指可数的几段背景音乐,他们共同的特性是制作考究且运用得当,像山间泉水汩汩流淌,每一个节拍都植入人心。黑泽明说电影的声音不仅加强,而且数倍放大了影像的效果。特别是最后一截音乐,小提琴和钢琴交错前进,缓慢抒情,暗里却给人极大的震撼,最后只剩老席勒敲击打字机键盘清脆的声音,那也是一段不错的旋律。

影片是根据美国小说家布莱恩・莫顿(Brian Morton)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席勒女儿的扮演莉莉・泰勒是好莱坞为数不多追求文艺精神的优秀演员,此次她肯为名气不及自己的两位主演充当一次绿叶可见故事原本多么具有吸引力。

好比环形跑道,它永远没有终点。每个结束只是另外一次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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