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与欲望:小林对生活的改良之旅

时间:2022-07-31 01:06:54

皈依与欲望:小林对生活的改良之旅

摘要:钟求是的《皈依》是一部探求生活改良之路的小说,是《一地鸡毛》里的小林到中年后的一些际遇,它通过一个“三角”的结构摆出“皈依”与“个人欲望”两条改良的途径,并在文中通过两个梦和两个世界的对比分析,否定了“个人欲望”即现代自由之路,肯定了“皈依”即传统之路。

关键词:皈依,欲望,改良之路,问题小说

刘震云的《一地鸡毛》作为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形象地写出了当下人的现实生活,抛弃理想,认同现实,抛弃诗歌,认同烤鸭。豆腐,大白菜,煤球,水费,孩子的入托……构成了生活的全部内容,它的残酷从各个角落散发出来,真正的武林高手不需要任何刀剑,于无声中至敌人于死地,生活就是这样。不过刘震云看似轻描淡写的不认同包含了太多无可言说的无奈与悲哀,那个一地鸡毛的梦便暗含了些许不安。

钟求是的《皈依》是小林的续集。此时的小林中年人应该有的都有了:儿子,票子,房子,车子。跨过生存这道看似容易实则很难的门槛之后,他依然说着《一地鸡毛》里的话:“我承认我不是个存着理想的人,要说以前有点远的想法,也早被年月淘没了。我只想对付好眼下的日子,上个闲班,喝点啤酒,再让身体欢乐一下,把这些加起来,即使再无聊,也比虚远的来世实在些。”可是,他也意识到:“这种日子内容不少,可显得潦草,还有一种汗渍渍的感觉。”生活是不完美的,气闷的,死水一般的,那么如何改良,便是《皈依》的主题。

作者用三角结构提出了改良生活的两个途径:“皈依”(松芝)和“个人欲望”(宋谣)。即向传统的信仰求救,还是像现代的自由而生。

这样一个结构中,松芝代表“知”,即在认同现实的基础上,追求传统的精神信仰与安定;宋谣代表“摇”,即在认同现实的基础上,释放欲望,追求自由。

一、两个梦两个世界的涵义

(一)第一个梦与宋谣的浪漫世界

第一个梦:梦里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加上一只肉肉的身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伸手去抓,那身子一下子飘到我的身后。我转过身刚探出胳膊,那身子又移到我的背后。这样无效地捉拿几次,我醒了。

梦产生的原因非常明显,来自于现实与“皈依”的双重压迫。现实生活中松芝把身体交流程序化生活化了,“皈依”后,枯燥加倍。不过梦中已经暗示了这条路的失败——“捉拿了几次”终是“无效”。梦醒之后与松芝的强迫交流更讽刺了梦中的欲望。

与这个梦相对应的,对现代自由之路的否定,更清晰地呈现在宋谣的浪漫世界里。

“我”与宋谣的相识充满了传奇色彩,类似于武侠小说里的“不打不相识”。两个人酒肉大比拼,结果虽说是两败俱伤,却彼此在在对方的心里中下了一颗种子。接下来的短信聊天,充满了与生活的确定性完全相反的暧昧性。比如宋谣说:“见过吃肉的,没见过你这么吃肉的,吓我一跳噢。”我说:“那是因为你的鼓励,男人最怕的是女人的鼓励。”这一类的言语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紧张刺激新鲜感十足。接着便是水到渠成的约会,下雨天的茶室里,极具情调,从一言不发的对视,到虚玄的对话,两个人的关系正在一步步朝读者期待的结果中进展。茶室聊天后,叙事者用了一句简短的话语急匆匆地把松芝打发去看儿子了,这一次“我”和宋谣选择郊游踏青爬山,到了远离现实空间的另一个浪漫空间:寂静的山里。就像戏剧一般,所有的铺垫都已完成,只差高潮。然而帷幕拉开,我们没有听到宋谣的喊叫声,而只有一声“轻的叹息”在这声轻的叹息声中,现代自由“个人欲望”之路宣告破产。其实在两人酒肉大比拼的情节里,这条路就已经暗示了其必然走向破产的归宿,过度的之后必然会带来呕吐与种种不适。

应该说“个人欲望”把人们从传统的封建枷锁里解放出来,起到了极大的作用。然而其里面含有的对生活的潜在的破坏力要大于它的顺从力,解构能力超过修缮能力,所以,它只适用于革命,不适用于改良。

(二)第二个梦与松芝的寺庙世界

第二个梦:梦中我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旁边又来了一个女人,似乎是松芝。松芝看过来一眼,静静走了过去。我有些着急,追上去提醒说,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没看见吗?松芝双手合十说,我不想看见就看不见了。说完直着身子又往前走。我气恼得嘿嘿笑了两声。

此梦有两层含义。其一:与传奇性的比拼,雨天茶室闲聊等共同构成“我”与宋谣的故事的一个铺垫背景,暗示我要出轨。其二:对第一个梦中流露的对“皈依”的不满进行的反拨。第一个梦产生的原因有一部分来自于“皈依”带来的枯燥,作者在梦里对“皈依”进行了反抗,虽然反抗而不得,但终究是反抗了。然而,在这里,作者通过“皈依”的宽容大度否定了“皈依”不能让“我”的“身体欢乐一下”的这个存在的事实,即“皈依”可以允许“我”通过红杏出墙满足生活的基本构成:身体的欲望。也就是说,“皈依”并没有压迫正常的“个人欲望”,以另一种方式消解前面由“皈依”带来的种种不协调,肯定“皈依”与生活的同质性远远超过异质性,甚至“皈依”就是“生活”。承认了这个意义,也就承认了只有“皈依”唯有“皈依”才是改良生活的真正材质,就比如白色的衣服破了一个小洞,当然应该拿白色的线来补。

与这个梦相照应的是松芝的寺庙世界。寺庙,照我们正常理解,是一个脱俗的世界,一个与现实世界相对应的空间。然而松芝的寺庙世界却并非如此:第一,它的佛缘并非来自大彻大悟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佛教精神,而是“房价蹿高,儿子升学”这两件生活之事。第二,它的佛心是有限度的,比如松芝扩张的斋期的意向并不总能兑现,“原因之一,松芝明白嘴巴的管理权在于自己,吃不吃荤菜啥时都是自己说了算。原因之二,斋期不仅涉及嘴巴问题,还牵扯到更重要的身体内容。”而扩张的目的更生活更现实:“修行需要逐步深入,斋期短了只能救度自己,难以惠及家人。要惠及家人,还应投入更多的诚心”。第三,她不禁欲,尽管“皈依”可能带来一些不便,但是并没有从根本上杜绝和厌恶,在梦里,她甚至被丈夫赋予一个古代贤妻的形象,“我满足不了你的要求,你可以去外面寻花问柳,我绝不吃醋干涉,因为那是你的权利”。

通过这一个梦和松芝的寺庙世界,我们应该可以得出肯定的答案,改良生活,非“皈依”莫属。

至此,我们可以看出文本里有三个空间存在,现实空间是残缺的,像一个缺了一个三角形的矩形,而寺庙世界则刚好可以把它补成一个完整的矩形,浪漫空间不仅只能填补一部分空缺,但更多的是破坏。浪漫空间不适合“改良”,也许适合“革命”,而寺庙空间也许可以让“汗渍渍”的生活变得干爽一些,也许它就是那一点“不甘心的东西”。因为它完全符合了“上个闲班,喝点啤酒,再让身体欢乐一下”的要求,如果说之前,“我”还觉得寺庙太玄虚,不够现实,甚至还会压迫自己的正常的生理需求的话,经过这一番追寻对比探问,“我”得出了寺庙不仅不玄虚,而且很现实,不仅不压迫自己的生理需求甚至还格外同情,再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补丁了。

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探讨了这样一个主题:注重人与人交流的东方社会,人们淹没在各种各样的话中,但交心的却很少,越多的话,越孤独的感受,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孤立无援,绝望而困惑。而注重人与神交流的西方社会,即使没有讲话的对象,上帝在心中,他们却是满足的,宁静的。刘震云只是摆出了这样两种事实,而钟求是则试图构建一个东方式的上帝,虽然构建的结局的三声钟声里充满了游移。

参考文献:

[1]李遇春.终点与起点——评钟求是的《皈依》[J].文学教育,2011.05

[2]孙先科,黄勇.“鸡毛与蚂蚁”的隐喻:个人的磨损与丧失[J].名作欣赏,2005.5

[3]钟求是.皈依[J].收获,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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