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眸 第6期

时间:2022-07-31 02:16:39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要组织一个小学生乐队。音乐老师是个刚从哈尔滨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姓张。他长得十分英俊,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我第一次看到吉他弹奏,就是他在音乐教室的自弹自唱。我报名参加了乐队,成为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分到了一把儿童提琴。年轻的张老师雄心勃勃,在课余时间义务教我们这些乐理知识为零的孩子,希望这个乐团在不久的将来能够横空出世、登台演出。

不到3天,孩子们就开始体会到练琴的枯燥艰苦。上世纪80年代初的家长们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积极鼓励孩子学乐器,培养特长什么的,他们只坚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乐团成立不到两个月,孩子们基本走光了。最后只剩我顶着各种不理解的议论,一个人在音乐教室苦练练习曲,风雨不误整整练了1年。后来,张老师也不来指导了。毕业那天,我把小提琴还给张老师,他只说了句,好好学习。不久后他就调回了哈尔滨。我曾一直为自己练琴时的坚持不懈感到自豪。很多年后,我才突然想到,或许我也早早放弃了,大家会很快忘记这个热血青年的理想主义冲动,而我的存在,恰恰是在一直提示着他的失败啊!但,一个热爱音乐的11岁的孩子,怎么能懂得这些呢?

我的偏科在初中就已初露端倪,我是语文课代表,语文成绩总是班级第一。而我的左边,坐着的是一位数学奇才,一个姓吴的男生,他是数学课代表,因为数学成绩太好,无人能超越,得一绰号——“吴(无)人”。他酷爱讲笑话,自习课基本就是他的笑话专场。我坐在一旁很难熬,脸上要不苟言笑(我要保持一个优秀女生的矜持形象),因为要使劲憋住不笑,我的脸部肌肉一天到晚都是酸痛的。

一次,一个留级生莫名其妙把欺负的目标对准了我,强行抢走我的课本,并得意洋洋地在上面盖满了刻了他名字的印章,整本书立即变得目不忍睹。但他年龄大我们一岁,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谁都不敢惹他。无人,这个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男生,脸上突然出现了少有的严肃,他站起来,厉声对这个留级生说:“把书还给她!欺负女生算什么!”周围同学也都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这个平日无法无天的留级生被大家的目光镇住了,心虚地把书还给了我。但此后,我和无人就成了他制造绯闻的靶子。

他到处散布谣言,说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好”。谁和谁“好”,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就是谈恋爱的代名词,对初中生来说更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可流言愈传愈烈,为洗清自己,我和无人逐渐变成了“死对头”。到最后,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无人发数学作业本,发到我的,会故意当众用力往空中一抛,任本子散了页掉在地上,沾满肮脏的灰尘,我被迫在众目睽睽下去捡。而我发语文作业,也会把他那一组的交给小组长去发。我们冷面相对,直到后来俩人座位调开,相隔十万八千里。我初中二年级最愉快、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随着一份纯洁友谊的破裂而结束了。

时隔二十多年,我回老家过春节,在人潮拥挤的十字路口忽然看到街对面的一个熟悉面孔,无人,他的样子和少年时几乎没什么变化,似乎个头都没怎么再长。他身旁依偎着一个娇小温柔的女子。他的目光掠过我却没有一丝波澜,显然他已认不出当年隔壁座位的那个女生了。他不会知道,当他毅然决然地当众和我“划清界限”的时候,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怨恨,因为他曾经的仗义执言。我很感激他——虽然我从未对他当面道谢,但此时似乎又没有必要了。我相信,如水的时光早已带走了青春岁月中的那些往事了。

邓玉环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文学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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