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儿子和农民母亲的爱惊世骇俗

时间:2022-07-29 03:56:34

知青儿子和农民母亲的爱惊世骇俗

房东大妈

1974年秋,年仅17岁的吕牢生高中未毕业便因“”父母的牵连,从武汉下放到汉江农场红光村插队落户。他是一个遗腹子,17年前母亲在牢房里生下他,10岁那年,母亲又撒手而去。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吕牢生整日郁郁寡欢,显得羸弱孤单。

吕牢生和同伴来到红光村后,当时村里没有知青点,便把他们分到各家居住。因为父亲是“”,乡亲们来挑人时都不挑他,有的人甚至鄙视地将他往一旁扒拉,气得他坐在背包上暗自落泪。正当村干部将吕牢生的名字写成“阄儿”,谁抓住谁要他时,闻讯赶来的农妇韩秋月把一只温暖的手抚到他的肩上,亲切地说:“伢儿,走吧,到我家去!”

50岁的韩秋月是红光村一个普通农妇,1969年6月,丈夫和女儿因车祸身亡后,她和儿子刘强相依为命。吕牢生来到后,韩秋月对他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当时许多知青的粮食和食油都不够吃,吕牢生却从没有出现过缺粮少油问题,在孤单中长大的他,体味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1975年秋后的一个晚上,吕牢生突患“出血热”,不停地发烧说胡话。此时,外面风雨交加,韩秋月摸黑冒雨跑了十多里水道去请医生。因为天气恶劣,医生赖在床上不起,韩秋月硬是在他窗下站了一个多小时苦苦哀求,最后慈母心怀终于感动了医生。当浑身湿透、两腿冻得直打颤的韩秋月把医生请来时,吕牢生已烧得手脚抽搐。韩秋月用湿毛巾不断为他擦拭,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医生临走时对吕牢生说:“多亏早来半小时,要不就没命了。”一句话说得吕牢生泪流满面,从此他开始喊韩秋月“娘”。

韩秋月在畜牧队,每天都得到白鹭湖里捞杂草喂猪。刘强在县里住校读书,年轻力壮的吕牢生整天一路小跑,帮干娘干这干那,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幸会再一次降临到干娘头上。

1976年8月6日早上,吕牢生和在家过暑假的刘强到白鹭湖替娘捞猪草,到中午还没回来。当韩秋月赶到湖边时,只见湖心的小木船倾覆了,吕牢生和刘强正在水中挣扎。韩秋月不假思索游向吕牢生,拼命把他托出水面并送到岸上,随后她又游向儿子,但由于体力严重透支,她连呛几口水后开始渐渐下沉。当吕牢生带着村民把干娘救起时,她已经气若游丝,幸而抢救及时才保住一命,但刘强因身体虚弱加上溺水时间过长,早已停止了呼吸。

“强强!强强!”在床上醒来的韩秋月哭叫几声后又昏厥过去。吕牢生趴在干娘身上哭叫着:“娘,以后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他给干娘连磕三个响头后长跪不起。

1977年6月,知青开始一批又一批返城,吕牢生也接到了返城通知书。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吕牢生来说不知是喜还是忧,3年的艰辛生活总算熬到了头,但扔下孤零零的干娘,情何以堪!最后,吕牢生一把揉碎了通知书,跪到干娘面前说:“娘,我不回城,我要侍候您一辈子!”韩秋月拍着牢生的肩膀劝道:“好孩子,你的心意娘领了,可我不能让你为我耽误前程呀!”吕牢生还是摇头,无奈,韩秋月不得不哄吕牢生道:“你先回武汉,等有了工作安了家,娘就去你那儿住。”吕牢生这才答应返城。

男儿失控铸大错

返城后,吕牢生在武汉一家集体企业做车工,每月发工资后先给干娘寄50元。1982年,红光村把土地分给农工后,每逢麦收或其它农忙季节,吕牢生总是请假到红光村帮干娘干活,冬季农闲,则接干娘到武汉住到来年春耕。干娘来到后,干儿总是给她买这买那,怕给牢生添麻烦,韩秋月往往住几天就要走,干儿说啥也不依:“娘,您为什么走呢?是儿子哪点不好伤了您的心?”问得韩秋月泪水盈盈。

吕牢生到了谈恋爱的年龄,心仪小伙的姑娘不少,但他连谈了几个都吹了,因为他有个先决条件:一定要把干娘当亲娘看待,一辈子不变。女孩子一接触到这个问题,要么不理解,要么觉得负担太重,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韩秋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命令吕牢生不要因她而影响婚事,否则就再也不来城里住了。半年后,吕牢生与本厂的一位女工王金叶订了婚,并决定1984年腊月初八举办婚礼。韩秋月喜得眉开眼笑,把铺的、盖的、吃的、用的全准备好,还做了一套家具,装了满满一汽车运到武汉。

婚礼上,吕牢生和王金叶给干娘鞠了三躬,干娘掏出3000元当众给了儿媳妇。众人愕然,1980年代呀,3000元可不是一笔小数呢!没想到这个乡下老婆婆这么有钱,很多人都羡慕王金叶遇上了个“富婆婆”。

婚后,王金叶对“干婆母”很是尊重,经常抽空到乡下看她,可每次到乡下,她先甜甜地喊声“妈”后,便要这要那,韩秋月总是想法满足她。吕牢生为此没少和王金叶生气,但好占便宜的她一如既往。

其实韩秋月并不富裕,她种了5亩责任田,既要照顾地里的庄稼,又要忙里偷闲搞点小买卖挣零用钱。一年到头,除去杂七杂八所剩无几,儿媳妇要这要那让她很作难。

1985年3月,王金叶下乡让“干婆母”给打6床棉絮,说她弟弟结婚用。因韩秋月没种棉花,借了几家没借着,再加上当时农忙,请不来打棉絮师傅,便对王金叶说:“我出钱让你弟弟在武汉买算了。”一句话惹恼了王金叶,她一改常态气急败坏地说:“要是武汉能买到我还找你吗!”说罢扬长而去。

回武汉后,王金叶便对丈夫说干娘不好,并哭着要和干娘断绝来往。吕牢生问明情况后非常生气:“这些年,你瞒着我找干娘要这要那,还给娘家兄弟要,太过分了!”

吵闹之后,吕牢生逼着王金叶去乡下给干娘赔礼道歉,可王金叶死活不从,他不得不自己跑到乡下替妻子向干娘赔不是。

后来,韩秋月带上托人买的6床棉絮来到武汉,一见王金叶便强装笑颜赔不是,说自己不会说话,请儿媳原谅。可王金叶仍怒容满面:“我娘家不稀罕你的东西!”说罢“砰”地把门关上就回娘家去了,从此吕牢生与王金叶的关系越来越僵。

1986年9月16日,韩秋月因病住院,吕牢生便请假回乡照顾干娘,没想到当他返回武汉取钱时,竟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妻子和本厂厂长赤条条地搂抱在一起。吕牢生只觉得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爆炸了,他顺手抄起一条木凳朝床上砸去。

头破血流的厂长从床上滚下来,后经抢救命虽保住了,却成了植物人。在冲突过程中,吕牢生还用木凳砸瞎了妻子的一只眼。当时正赶上“严打”,吕牢生以故意伤害罪被判25年有期徒行。1986年12月,他登上了开往新疆大漠劳改农场的调犯专列。临行前,他对前来探监的同事及邻居再三叮嘱,不要把自己坐牢的消息告诉乡下的干娘。

万里探监慈母泪

因为吕牢生封锁了赴疆坐牢的消息,乡下干娘一直被蒙在鼓里。

1987年4月17日,韩秋月到武汉看望干儿,新房主把吕牢生坐牢并跟妻子离婚的事告诉了她。

韩秋月抹着泪回到家后,就再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常在夜里捂着被子偷偷地哭。揪心的牵挂和思念燃烧着她,她怕干儿自暴自弃,更怕干儿因绝望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1988年12月,韩秋月跑公安上法院,问清干儿所在监狱的详细地址后,她带着一颗慈母心踏上了探监的路。经过8天8夜的颠簸,当韩秋月终于看到穿着粗布囚衣、胡子拉碴的干儿出现在门口时,她急步上前拉着干儿的手泪如雨下。一向坚强的吕牢生不禁悲从中来,喊了一声“娘”后也潸然泪下。

母子俩你给我擦泪,我给你擦泪,吕牢生泣不成声:“娘,你不该来看我,我欠您的太多太多了……”老人抚着干儿粗糙的脸说:“净说傻话,我是你娘,我不来看你,谁来看你!娘只想你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回家……”

一个星期的探监转眼就过去了,离别那天,吕牢生长跪不起,为这个曾救过他的命、如今又万里探监的干娘送行。

从新疆回来后,韩秋月将心中的苦涩埋藏起来,她明白自己背负了更多的责任。白天,她在田里勤扒苦做;深夜,她铺开信纸,给干儿写去了一封封带着鼓励和希望的信。她要给儿子送去一份悔过自新的信心,她要拼命攒钱,争取每年都到新疆看一次儿子。

这份慈母情,时时刻刻感动着吕牢生,他像变了一个人,拉车、打井、挖方……事事都抢在前。由于表现出色,1989年被减刑2年,3年后因奋不顾身救起一个溺水儿童再获减刑,原来的25年已被减到17年,1991年又减为14年,这已经是法律所允许的最大减刑限度了。

儿子的一次次减刑喜讯,令韩秋月惊喜莫名。看到到处都是工人下岗,念及儿子出狱后的工作,她得攒一笔钱让他再就业。于是,她转包了别人不愿承包的10亩地,全部种上棉花,起早摸黑在田里苦做。在防虫治虫的日子里,韩秋月成天背着几十斤重的药桶给棉花打药,一次,她冒着40度高温在一米多深的棉田里喷洒,不料因为中毒昏倒在田边。邻居发现后赶忙把她送到医务所,醒来后她的第一句话是:“药还没洒完,要是牢生在就好了。”

2000年7月18日,对苦等了14年的韩秋月来说是个历史性的日子。吕牢生为了不让干娘远道接他,比信上说的日子提前3天回到了家。突然见到儿子站在门外,韩秋月像从梦中醒来,小心抚摸着干儿的脸,一遍又一遍……

吕牢生望着面容消瘦的干娘,望着干娘为他准备的1万元钱和生活用品,无言的泪水如两条小溪在面颊上流淌。

母子情深动天地

伤心惨痛的日子过去了,吕牢生在母爱的滋润下,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2000年8月24日,他带着干娘给他攒的1万多元钱来到上海。在走街串巷中他发现,一些商店楼面曾经靓丽的招牌落满灰尘,一打听才知道,清洗公司只负责洗楼但不负责洗招牌。于是他抓住这个空当,买了人字梯、水桶和抹布,办起了一个小型清洗公司,专门负责擦洗招牌。由于吕牢生服务态度好又收费合理,生意渐渐红火起来,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在上海站住了脚,成了不大不小的款儿。

得知吕牢生坎坷的创业经历后,不少女青年向他求婚,但吕牢生不为所动,而是和干娘腿残的外甥女王晓卉结了婚。吕牢生相信:“亲上加亲,晓卉对姨妈会更好。”

2001年春节,吕牢生前来探望干娘时,瘦弱的干娘正吃力地扛着一袋稻谷。吕牢生一阵心酸,急忙上前叫了声“娘”,一把抢过了稻谷。回到家,看到干娘蓬乱的头发上沾满灰尘,他赶忙烧了热水为干娘洗头。随后,梳着干娘的白发,他禁不住轻轻哼起了《少年犯》的主题歌:“妈妈呀,妈妈呀,想昨天,儿像脱缰的野马……你墙外渴盼,泪血染白发……”两天后,吕牢生把干娘接到了上海,早上领老人去公园散步,晚上给老人铺床捶背。可是,老人刚住到元宵节就提出要走,她放心不下家中的鸡鸭。

临行前,吕牢生拿出1万元要老人带上,老人很生气。吕牢生说:“娘,儿留不住您,也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您再不收下这点意思,让儿心里咋受呀?”好说歹说,老人收下了5000元,随后吕牢生给红光村委会写信并寄去1万元,让村里给干娘找个保姆。他还不时给干娘寄去衣物食品,老人逢人便夸:“牢生是个大孝子。”

2001年8月16日,是老人的70岁生日,吕牢生携全家赴汉江农场为老人过生日,依照乡俗在农场大酒店请了20多桌客。干娘欣慰之余,一个劲埋怨干儿不该讲阔为她花那么多钱。宴会开始前,吕牢生膝行而前,向坐在寿星席上的干娘拜了三拜:“娘,救命的娘,当初要不是您救了儿的命,要不是您万里探监,要不是您拼命挣钱让儿出狱后有本钱,儿能有今天吗?”韩秋月扶起干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此后,老人因血压不断攀高而卧床不起,每当乡亲们和老人商议让吕牢生回来侍候几天时,老人总是动情地说:“我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不要影响他工作。”

2011年3月16日,老人已经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她从枕头下取出了一个存折,上面是吕牢生寄来的3万多元。她对保姆说:“我死后把它交给牢生,让他别为我乱花钱。”

消息传到上海,吕牢生捶胸顿足。他火速携妻乘飞机回到了干娘灵前,面对老人的遗像,体味着老人的遗言,吕牢生夫妇泪流满面,并依照乡俗为老人举办了庄重又简朴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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