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数:从梦想变成恶魔

时间:2022-07-26 04:29:11

奥数:从梦想变成恶魔

“奥数就是成年人制造出来的枷锁。”石博士(化名)坚持这样认为。

石博士在课余时间为北京海淀区的一所“奥数培训名校”工作。这位在某重点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年轻人,奥数教师生涯也已经进入了第七个年头。

他靠教奥数挣到了本科和研究生时代的生活费和大部分学费,但他还是认为奥数正在从他童年时的梦想,变成一个吞噬快乐的恶魔。

敲门砖

“我上小学的时候也有奥数班,区里办的,要考试才能参加。当时觉得很光荣,因为只有成绩好才能上。”石博士说。

上世纪90年代,全国奥数的盛典是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和华罗庚金杯赛。在这两大赛事中优胜的数学尖子,运气好的也许能进入国家奥数队,去跟西方青少年一拼高下。今天的奥数已经不再是一种选拔数学超常少年的竞赛,但“我们正迎来一个全民奥数的时代,在北京这种趋势尤其厉害”。石博士说,“因为奥数是重点中学的敲门砖”。

在北京,如果没有权势,想要让孩子进入“名中学”,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孩子在迎春杯(现在已经取消)一类的数学竞赛中获得前几名,还有一个就是参加各中学自己举行的“小升初”考试。这些学校最早的主要考试就是数学。

“过去数学老师收入最多,这引来了许多同行的不满。后来一些中学就加强了对英语和语文的要求。语文有‘春蕾杯’作文比赛,英语则是公共英语考试(PETS)。”石博士说,“改成三项之后,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也都有了外快。”

奥数一门到语数外三门的考试加重了学生的负担,教育部和北京市教育局对这种“小升初”考试和中小学私自办班都进行过检查。最近。教育部禁止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考PETS证书,但各种奥数、英语的辅导仍然非常火暴。

“在禁掉这种考试之后,我们没有一个更公平和更可操作的方式来取代这种考试。”石博士说。

中学采用了变通的方式:考试改成综合素质测试,或者面试。但一些学校会在数学成绩优异的孩子的材料上做记号,并且打电话给那些孩子的家长,告诉他们“你的孩子没问题”。

“全民奥数运动”的直接后果就是,小学生们学了大量超过他们所需要的数学知识。考试的目的是选拔,一定要有输家。

“全体参考者水平全上升的时候,考题只能是越出越难,出一些高中甚至大学的难题来给小学生做,或者出一些边边角角,或许一辈子也用不到的知识。”石博士说。

大学教授也不会做的奥数题

石博士开的小课设在海淀区小南庄附近的一个届委会,有15个孩子,还有超过15个的家长。陪读往往是奥数圈所提倡的,因为孩子不懂的,家长可以给讲,事实上能听懂奥数的家长也是凤毛麟角。

“一位家长告诉我,他是附近一所大学数学系的教授。他说,这些奥数题他有许多也不会。”石博士说,“奥数的思路跟传统的数学很不一样,一个成年人可能用笨办法去解决的题,孩子们必须使用窍门。”

“两个人速度不同,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走,不断相遇,他们第一百次和第一百零一次相遇之间差了10公里,问两个城市多远?”

“1、3、5、7 100各平方的和,3秒内出答案。”

石博士以前经常拿一些这种题目给他读硕士或者博士的同学、朋友做,试验一下。后来那些同学都严正拒绝做这种题目。

“100个学生里,也未必能有1个学生是真心喜欢数学、愿意以后投身数学的,99个以上的人都在学他们不喜欢、也没用的东西。”石博士说。

奥数奴役下的家长

家长们不这么想,石博士今年正月初五就开了课,他们抱怨几句后还是把孩子送到了课堂。因为“哪个家长都在想,那个坐我孩子同桌的家伙可能就是他最关键的对手”。

有的“名师”的开课时间,是周六早上8点到周日晚上6点,中间没有休息。

“奥数孩子”的家境很不一样,有的母亲不上班,专职开宝马×5来陪读,午饭吃吉野家,吃几口就扔掉了。也有的孩子,冬天的午餐也就是装在一只保温桶里。

“这样的家庭,都是家长看着孩子吃,孩子吃不下了,家长才吃几口。有的父母甚至根本不吃午饭。”石博士说,“我就有一种冲动,告诉他们别来上课了。花这么多钱学到的知识,除了那次考试也许一辈子都用不上。”

石博士说,这些家长无力摆脱奥数魔咒“北京是个移民城市,受过高等教育的移民会告诉孩子,你要进最好的大学,爸爸就是这样进的北京。进京干体力劳动的移民会告诉孩子,你要读书,做白领,不要再像爸爸这样辛苦。暴发户会告诉他们的孩子,爸爸没读太多书,希望你能更有出息。本地居民会对孩子说,好工作都被外地人占上了,孩子你要更努力。”

“回想我的童年,实在比今天的孩子们幸福太多了,我居然在享受奥数带来的快乐和荣耀。“石博士说。

石博士准备读完博士后跟女友完婚,但他对养孩子毫无信心“我在想,把一个孩子推进这个残酷的社会、残酷的城市是不是有点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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