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遭遇抓捕闪电

今天莱奥的心情特别好,好得就像他刚打败了一整支石头骑士大军一样。因为他的数学作业非常幸运地拿到了“优秀”,而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在上面。

放学后,莱奥想庆祝一下,就骑着自行车拐进了一座破旧的空房子。在院子里停好自行车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绿色的钢笔,深情地抚摸着笔帽上龙头形状的夹子。就是这支钢笔改变了他的生活,带他进入一个惊险刺激的神奇世界。

他利落地拔下笔帽,仿佛有一阵温暖的强风平地刮起,短促的呼啸声之后,笔尖伸长展开,笔身随之变粗,变成了剑柄。

莱奥的手里握上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宝剑释放着灼热的力量,剑身上镶嵌着宝石,这些宝石会变换颜色,看起来有点儿像一只只睁开的眼睛。

莱奥举起剑,在虚空中画出一扇高大的门。如果此刻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他是在玩什么英雄游戏!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会让每一个普通人把眼睛瞪到最大,很多人还会惊讶得合不拢嘴。那扇虚幻的门打开了,就像是有一块空间被剪下来了一样。荒凉的灰色退开,现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湖岸边长着银白色的芦苇。远处的地平线上横着一座大山,在阳光下透出燃烧似的红色。

莱奥张望了一圈,发现自己正站在白湖湖畔。

一束细细的水柱从湖中喷出,正好打在了莱奥的脸上。

“约克,快住手!”莱奥笑道,用衣袖擦擦脸。穿过那扇门,他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被称为伦多纽姆的世界。只有靠着龙剑的帮助,莱奥才能来到这里。

一阵风掠过湖面,荡起轻微的涟漪。金色和银色的光点在浪尖上跳跃。

莱奥在岸边耸立的礁石之间发现了两只调皮的小角、纠结在一起的眉毛和一对在嘴巴上方开心地鼓起来的鼻孔。其他部分还藏在水里,看不见。

“我找到你了,出来吧!”莱奥叫道。他身后,通向他的世界的大门关上了。

一颗龙头咯咯笑着浮出水面,随后是粗壮的脖子和庞大的身体。变形龙愉快地晃着屁股大步走上岸来。

“别……”莱奥喊得太迟了。龙像落水狗一样抖了抖身体,水滴像一阵密集的雨似的洒向莱奥,把他变成了落汤鸡。

龙开心地打量着莱奥,把一只爪子垫在头的下面,“你看上去像是被人把夜壶倒在了头上似的。”

“哈哈哈――”莱奥干笑着,撸了撸头发,“你今天好像很有活力。”

“今天?我一直都这样的!”龙咯咯笑着说。和它的身体比起来,它的声音显得太尖细了一些。为了让莱奥也有活力,它说:“上来吧,我带你在红荒漠上空兜几圈,衣服立刻就干了。”

莱奥接受了这个提议。他爬上约克的背,紧紧抓住它背上两根长长的硬刺。

“这是我专门为你长出来的,因为你总是抱怨会往下滑。”约克解释说。

“约克”这名字是莱奥取的,它是条变形龙,能变成各种形状和颜色。

约克张开长长的双翼,快跑了几步,再用力一蹬,就借着一阵风飞上了天空。在他们身下,湖泊越来越小,很快就像是祖母绿大地上的一块银色斑点了。莱奥把头往前伸,让风直接吹在脸上。坐在约克身上飞行的感觉非常好,莱奥恨不得自己也能像约克这样飞。

不一会儿,沙漠里的热气就把莱奥的衣服烘干了。约克不时侧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们掠过一片森林,俯瞰密密麻麻的树木,它们活像一只刺猬背上的刺。

奇怪的是,森林的中央却露出一块圆形空地。空地正中有一座银灰色的小山,小山上有一座正方形的城堡,城堡的每个角上都有一座尖尖的塔楼,一个透明的圆顶罩在整座城堡上方。“那是什么东西?”他冲约克大喊。

龙扭头看去,透过呼呼的风声,它的声音依然很大:“或许你该去那里待一阵。”一丝古怪的笑容在约克的嘴角浮起,“这对你大有好处……”

约克的话还在继续,可莱奥听不见了。一道黄色的闪电突然从下面射上来,喷溅着蓝色的火星。它击中了莱奥的左脚尖,然后就变成一团又黏又稠的东西,在莱奥的身上蔓延开来。转眼之间,它就将莱奥完全缠住。蓝色的火星再度组合成一道刺眼的闪电,但这次它并不是向外,而是向内爆炸了。

莱奥不见了,约克似乎并不担心。它只是叹息一声,怜悯地嘟哝道:“可怜的孩子,你不该飞到这儿来。”

被闪电击中的时候,莱奥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紧接着是电击的刺痛,好像他把手伸进了插座里似的。他眼前的一切――天空和约克的头都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消失了。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就像是站在飓风之中一样,有段时间,他甚至以为眼睛瞎掉了。好久之后,莱奥眼前才重新出现图像,彩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像马赛克似的拼在一起。

几秒钟之后,莱奥才回过神来。这时他正弯着腰,站在一个灰色的院子中央,周围是反光的墙壁。他转了几圈想看清楚一些,但在那些巨大的镜子一样的墙壁上,他只能看到自己。莱奥抬起头,天空高高地悬在头顶上,看起来似乎比平时要高得多。还在空中盘旋的约克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莱奥用力挥舞胳膊,朝它大喊:“嘿,快下来接我!”

刚才还在约克背上的他是怎么到这座院子里的,难道是因为那道闪电吗?

而他又怎么离开这里呢?这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正对着他的那堵墙突然颤动起来,就像它不再是固体,而变成了黏稠的液体。这种颤动由一个中心点开始,然后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莱奥怀疑那银色的东西是水银,但紧接着,一个人形从里面钻了出来。

莱奥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在爬上约克的背之前,他已经把龙剑变回了钢笔,现在他又把剑变了出来,双手紧握住剑柄。

墙上先是清晰地出现了鼻子、空洞的眼窝和一张嘴,水银一样的液体组成了一张脸――看上去又冷又硬,毫无生命气息。紧接着,一个光头浮了出来。接下来出现的是宽阔的肩膀、肌肉发达的胸、结实有力的胳膊和腿。那双手里还抱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球。那是一个金属巨人,他双腿分开,站立在莱奥面前,脸上毫无表情,像是戴着一个空白的面具,想要借此隐藏住自己似的。

在现身过程中,巨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莱奥没有发现四周已经有四个一模一样的巨人了。他们都抱着圆圆的金属球,安静地站着,好像没有看到莱奥似的。莱奥摆好防御的姿势,慢慢转圈,尽可能地环顾四周,随时准备自卫。

“谁……是谁发出的闪电?是谁将我弄到这儿来的?”莱奥大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乎听不出来的颤抖。

四个巨人沉默地站在那里。

“回答我!”莱奥说。可是没人理他。

一种奇异的恐惧与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瞄了瞄剑身上的宝石。以往,那些宝石中的某一颗总会闪一下,给他一个信号,暗示他点儿什么。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

剑柄上的龙头也一动不动,没有眨眼,没有悄悄地用嘴形告诉他某个关键词。

这是怎么回事呢?

奇怪的是,院子里死一般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莱奥什么也听不到。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就像是一根正被渐渐压弯的棍子。

莱奥的脸上掠过一丝领悟的微笑。这几个巨人肯定是要和他打一架,现在他们只是想等他按捺不住先露出破绽。他才不会顺他们的意呢,他不怕和他们磨,干脆站在那里耐心等待起来。他抽空小心地抬头望了一眼,约克还在天上绕圈子。

“呼――嘿!”一个巨人突然大喊一声,双手举起圆球,用尽全力掷向莱奥。

莱奥迅速做出反应。龙剑被他当成球拍,像打网球一样抽打着圆球。圆球不停地变大变小,被打飞回去之后,在一阵白色的闪光中炸开,变成了一只火球。那炙热的火焰甚至让一个巨人开始融化了。

莱奥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喊,另一只球飞了过来,他继续用剑挥打。这次剑刚好把球砍成了两半,它们带着咝咝的响声分别向两边飞去,打在了另外两个巨人身上。莱奥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看到燃烧的球体穿过巨人的身体,留下两个贯穿的洞,那洞却又在转眼间合拢了。一恢复过来,另外两个巨人就同时把他们的球也向莱奥投了过来。巨人的手上不停地出现新的圆球,向他砸过来。莱奥左躲右闪,上蹿下跳,刚刚趴到地上又要迅速跳起,让一只球从他的身下呼啸而过。

银球像冰雹一样越落越快,巨人们没完没了地把它们扔过来。莱奥尽全力躲闪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球,不敢有丝毫大意。那些球一落地,就会爆炸并燃起剧烈的火焰,烧掉它周围的一切。可如果它们撞在墙上,就会被无声地吞没。如果击中了巨人,则会穿过巨人的身体,但巨人并不会因此而有难受的反应。

“来呀来呀,我就在这儿,但你们永远也打不中我!”莱奥嘲笑着巨人们。可是他心里知道,自己没法一直坚持下去,他已经开始喘不过气,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他用力一蹬,向上跳起,将龙剑举在头顶上,好像宝剑能把他往上拉起来似的。

四个巨人同时向后伸长手臂,手里出现鸡蛋大小的圆球。他们猛地一使劲,把那些圆球像弹弓的弹丸一样抛射出来。这正是莱奥所希望的――四个类似橄榄球的椭圆球体在莱奥的头顶上方相撞了。它们同时炸开,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滚滚浓烟冲上天空。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那是一种肃穆的、压抑的寂静。莱奥看了看那燃烧的火球,马上又盯住了四位巨人。四个光溜溜的脑袋一起向后仰起。虽然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他们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们的震惊。他们的变化不仅如此。莱奥的直觉这么对他说,虽然他还没发现到底是哪里有变化。

龙剑在他手心里动了动。莱奥认为,它终于想要指点他什么了,所以他松开了剑柄,让剑可以更自由地行动。龙剑的剑尖向上,无声地缓缓升起,好像有一只充足了氢气的气球系在它上面,要把它拉上天一样。

当莱奥终于明白过来剑在飞走时,他试着想跳起来抓住它,但是已经晚了。

“停下!”他喊道。

龙剑没有理他,继续着自己的飞行。

一团热气逼近莱奥的身后。有人站在他后面。如果还握着龙剑,莱奥会立即转身看个究竟,龙剑让他有安全感,可是现在……

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龙剑升到塔尖的高度后,就一动不动地停在了空中。

莱奥很担心身后的那个人,他决心转身过去看个清楚。他会证明,即使手里没有龙剑,他依旧勇气十足。

“哟,原来是一位高贵的龙骑士!”一个尖刻的声音嘲笑道。

莱奥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毛尖尖的,鼻子有点儿塌,嘴唇轻蔑地扭曲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莱奥身后的男人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指着龙剑。他的头发很黑,直立在头顶上,像是一把硬毛刷子。那人勾了勾指着龙剑的手指,剑就落了下来,回到莱奥的手里。“瞧瞧这位龙骑士。”他嘲笑着莱奥,“是什么风将他吹到我们学校来的?他怎么会需要到这里来呢?”

那人背起两只手,转着圈打量莱奥。他穿着一件简陋的黑披风,走路的姿势气势十足,但那架势却似乎有点儿刻意。

那四个巨人在战斗中变小了不少,现在他们又变得更矮了。水银似的身躯与墙壁融合消失,然后出现了四个年纪肯定不比莱奥大的男孩儿。他们表情严肃地打量着莱奥。

“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男人很明显不太看得起莱奥。

“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莱奥说,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一些。

一个男孩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头,怯怯地说:“阿克松教官,我们差点儿就输给他了,幸好您来了……”

“闭嘴!”被称作阿克松教官的男人打断了他。

液体墙壁里又走出了一个人。莱奥一开始没太注意,但很快他就发现那是一个吸引人视线的人物。那是个女人。她应该不太重视外表,因为她穿戴得破破烂烂、歪歪扭扭。她在皱巴巴的长裙外面套了件铜质胸甲,乱蓬蓬的鬈发上斜戴了一顶有两只尖角的头盔。赤着脚,手里握着一把三叉戟。

四个男孩儿同时立正行礼,“总教官好!”

“好了,好了!”女人摆摆手,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也好,特别是我们的新学生。”她责备似的指着莱奥,“你这个淘气鬼,果然,不用抓捕闪电你是不会自己来的。”

“那闪电是您干的?”莱奥迷惑地望着她,完全被搞糊涂了。

“闪电的事情我很抱歉,你其实没必要到这所学校来学习。”她说。

“这是什么学校?我不知道伦多纽姆世界里也有学校。”莱奥并不害怕。蒂坦佳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却让莱奥觉得可以信任。

“那些嘴巴恶毒的人叫我们棍棒学校,”总教官十分认真地解释,“因为我们会教导学生如何使用武力,成为保卫他人财富的勇士。不过我们称自己的学校为正义者学园!这段时间我发现校园里总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暗力量,却不知来自何处。我看到你骑在龙背上飞行,就想到可以将你拉到这里待几天,也许你能帮我们查出真相。于是就像我平时抓回逃学的学生那样运用了抓捕闪电。”

“哦!”对她的解说,莱奥哭笑不得,哪有这么找人帮忙的?

本文节选自托马斯・布热齐纳的《龙骑士》。托马斯是奥地利当代最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出版的奇幻冒险故事已超过上百本,他的《冒险小虎队》系列,在中国几乎无人不知。他的最新力作《龙骑士》已由华文天下于2010年7月隆重推出,各大新华书店有售。

发稿/田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