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法式迷情

有人曾说过：“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因此，受着这句话的影响，许多人言道：“与叫你胡志明市相比，我更愿意叫你西贡。”对于众多为《情人》里法国少女与华人少爷之间充满了忧伤的恋情着迷，为《西贡小姐》的悲剧而心酸的人而言，“西贡”这个名字似乎充满了旧日的缠绵滋味，挑动着他们心中丝丝缕缕的浪漫情愫。

“东方巴黎”

西贡位于湄公河三角洲地区，是越南最大的城市，也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城市。法国殖民统治时期为南圻首府，也曾作为过南越首都。1975年越南民主共和国统一全国后，为纪念越南共产党的主要创立者胡志明，便将西贡改名为“胡志明市”。不过，西贡这个名字却奇怪地从未远去，在由于世界旅游者云集，又位于市中心而最为繁华的范五老街，那些大大小小的旅行社多将这座城市之名写作西贡，不知道是习惯所致，还是为了投旅游者所好。

宽阔的林荫道，林荫荫蔽下的街心公园，街角恍然间闪现的红顶白墙欧式小楼上半开半掩的百叶窗，远处屹立着的教堂的尖顶，甚至是如同巴黎一样的“第三区”、“第五区”，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座曾经的“东方巴黎”昔日的法式风情。有时候想想很奇怪，被殖民的过去，本是一种耻辱，但到了如今却成为许多城市最鲜亮的特色招牌，吸引着游客的驻足。站在西贡河边，东南亚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炙烤的阳光下静静流淌着的浑浊的西贡河与河上往来的船只，直让人想起电影《情人》里流露出的躁动，一瞬间你似乎真的在期待看到一个戴着男士帽子，穿着旧裙子，涂抹着红嘴唇的法国女孩，或是梁家辉那样让人难以抗拒的男人。

只不过，这份柔情蜜意并没有持续多久，胡志明市赫赫有名的摩托车队一阵阵席卷而来，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马达声呼啸而去，留下阵阵让人窒息的烟尘和尾气。一时间，我们失陷在没有红绿灯的街心，在一刻不停的车流中不知所措，幸而一位一身绿色制服的警察叔叔相助，像带小学生春游一样，领着我们离开了这片混乱的地带，然后微笑道别。而正当我们闲步在街头小店之间，回想起这颇为友善的一幕正在感叹“其实胡志明市不像网上说的治安不好”之时，一个黑影从面前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走了女伴的项链，消失在了不远处的陋巷之中。

当现实照进虚构

由此，胸中的那些文艺细胞似乎随风散去了。不要说电影里的法国少女了，就连传说中身着白色奥黛，头戴斗笠，骑着自行车悠然而过的越南少女我们也无幸得见。目之所及，是在摩托车上一个个深色长袖长裤，头盔、口罩、墨镜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和座驾融为一体的人。街边的“古惑仔”倚靠着摩托车，目光紧紧跟随着行人，传递出不那么善意的信息，小摊档后面制作河粉和法棍的那些妇女，戴着斗笠与口罩，而让人看不清她们的模样。唯在市中心那个宛如欧洲某个中央火车站一样的邮局，倒是见着一位身穿奥黛，身材样貌尚可的姑娘，她是一位售货员，向游客出售越南著名的特产之一：“西贡小姐”香水。香水的气息不过尔尔，但瓶子设计成越南奥黛女子的身形，玲珑可爱，而品牌海报上的女子更是媚眼如丝，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售货员小姐面容倦怠，态度也是爱答不理。

其实，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在这个越南最知名的景点里，都是慕名而来的游人，在穹顶下的老式电话亭边拍照，为亲友寄明信片，在邮局里摆着的各色小摊上选购几件手工不那么精致的礼品。邮局没有使用空调，而是清一色的吊扇，室内嘈杂而闷热。而邮局内正中央高挂的伟大领袖胡志明的画像，就如此日复一日地俯视着这些过客。邮局的对面是据说一砖一瓦都来自法国的红教堂，教堂的双塔兀自在蓝天白云下立着，堂前，有新婚夫妇在搔首弄姿地拍婚纱，有一车车停留下来参观的旅行团。而那尊带着悲悯深情，来自罗马的圣母像下，一位皮肤黧黑的越南老人倚靠着雕像的基座，旁若无人地抠着脚丫，抽着卷烟，看着报纸。

入夜的范五老街，灯红酒绿。如同东南亚众多旅游城市的那条“外国人街”一样，这里处处都是酒吧，餐厅、咖啡馆随着夜幕降下，桌子摆到了街边上，招牌上也亮出了“Happy Hour”的字样——“西贡啤酒、鸡尾酒买一送一”。三三两两的西方人坐在高脚桌旁喝酒聊天，霓虹灯在他们脸上映出五颜六色的影子。不得不说，他们的影响力的确很强，他们所云集的地方必然会有如此景象，柬埔寨的暹粒、泰国的普吉岛、老挝的万荣，尽管风景人情各有不同，这些地方的酒吧街又有多少的差别？和我们所追寻的法式遗迹不同，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些西方游客最爱的越南风情：有酒吧，有乐队，有买一送一的酒，还有，街道尽头那暧昧的粉色霓虹灯下隐隐绰绰的女子身影，和她们勾人的笑声。她们，不知道是否会如同音乐剧中的那位西贡小姐一样，怀着一颗找到良人的心，期待有人能带走她们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