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中阿喀里斯的人性回归之路

时间:2022-07-23 07:06:23

[摘 要] 电影《特洛伊》塑造了阿喀里斯的经典人物形象。故事取材于古希腊《荷马史诗》中的《伊利亚特》。阿喀里斯是一位战神,刚毅果敢,勇猛过人,在战争中所向披靡。在荣誉的光环后面,是伶仃的孤独。社会对“英雄”的评判成了他身上不可承受的负重。亲情、爱情、自由并没有因为荣光而拥有。社会性的价值塑造和个体性的本真觉醒的二元对立中,他选择了后者,最后在爱人的怀里,安然而逝。本文解读了阿喀里斯从荣誉巅峰到本真觉醒、人性回归的心路历程,展示了英雄后面所展示的人类脆弱性的生存境遇,分析了人类脆弱性后面的本真诉求与生命价值。

[关键词] 阿喀里斯;本真;《特洛伊》;人性回归;沉沦

电影《特洛伊》改编自古希腊诗人荷马的经典之作,塑造了赫克托、阿喀里斯等一批英雄人物。其中对阿喀里斯的描绘更是散发出恒久的艺术魅力。阿喀里斯的一生,经历了荣誉的巅峰,也跌落到了迷失的深渊,而爱情的力量、心灵的呼唤,最后使之回归到人性的本真诉求。

一、荣誉的巅峰,伶仃的孤独

荣誉在古希腊人们心中至关重要,是人们竞相追逐的自我价值体现。在荷马时代,英雄主义盛行,开疆拓土、美女如云、扬名千古是英雄的追求目标,“在他们看来,与其默默无闻而长存,不如在光荣的冒险中获得巨大而短促的欢乐”。(张燕等,111)阿喀里斯在英雄的竞逐中脱颖而出,而在荣誉的巅峰,他却尝到了伶仃的孤独。

(一)荣誉的巅峰

古希腊的文化图景通过诗人荷马的作品展现在当代人的眼前,而这幅史诗般的作品中,灵动而活跃的就是像阿喀里斯一样的英雄人物。他们追求个人价值的实现,追求私人财产、用生命捍卫荣誉。《荷马史诗》的鸿篇巨制正是他生活时代的艺术折射。在当时,追求的是“光荣名声会传扬遐迩如黎明远照”。阿喀里斯具有英雄的特质,充满力量、动作敏捷、性格果敢。古希腊英雄主义价值观浸润下阿喀里斯豪气干云,在战争中一往无前,不断创造了自己人生新的巅峰。

(二) 负重的尊严

阿喀里斯在历史的锤炼中成为一位战神,而在古希腊的文化中,战神是不能在战争中失败的,而胜利被认为理所当然。但事实上,在英雄辈出的时代,要保持这种荣誉,是何等的艰辛和不易。杀戮成了生命的常态和人生的使命,既渴望成为人民的英雄,而又必须是生命的刽子手,矛盾而艰辛,负重的尊严,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三) 伶仃的孤独

“纪功柱”是雅典荣誉的象征物,(丁继顺,11)记载了英雄的宏伟事迹,代代相传。人的生命何其短暂,而历史的传承永无止歇,古希腊英雄选择在“纪功柱”上留名,是一种荣光而又悲壮的选择。流星已经逝去,但却希望光亮永存人间。阿喀里斯就是这样一颗流星,荣光中透出孤独,喧嚣中写满伶仃。阿伽门农并不是他的伯乐,只是将他推向战争榨取其价值的幕后推手。阿伽门农利用了阿喀里斯的英雄情结,同时也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这种英雄情结,在希腊联军抢滩成功后,他告诉阿喀里斯作为将领他自己将以英雄纪念碑的形式流传千古,而阿喀里斯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是战争中的匆匆过客。阿喀里斯方从英雄梦中苏醒,流星闪耀,而终将陨灭,这彻骨的孤独和伶仃将一位英雄推到了迷失的深渊。

二、 迷失的深渊,沉沦的痛苦

海德格尔认为,人生在世无外乎两种态度:“葆真”和“丧己”。(海德格尔,68)前者取决于自身,是个体性的,后者取决于社会,或者“他人”,是社会性的。社会性受制于社会价值观的压力,而个性化则遵从个人良心的呼唤。阿喀里斯在英雄主义的社会价值观的驱使之下,举起了所谓“英雄”的屠刀;而良心的回归让他意识到一份恒久的亲情和一份温馨的爱情的重要性。这种二元分立的矛盾抉择中,阿喀里斯陷入了迷失的深渊,品尝了沉沦的痛苦。个体性的良心复归是一种“本真”状态,而社会性的价值屈从是一种“非本真”的存在。

(一) 迷失的深渊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阿喀里斯选择了参与充满杀戮和血腥的战斗,希望以英雄的形象来获得他人的尊崇。这与阿喀里斯的本真是违背的,是“丧己”,是一种沉沦。

阿喀里斯对自己的理解是:为战争而生,为荣誉而战。阿喀里斯以身体优势,通过征战获得他人的认同。个体性的价值观让步于社会性崇尚英雄的价值观。阿喀里斯从战争中获得满足,这种满足感模糊了他对自己的认识,让人的“本真”逐渐迷失。

阿喀里斯拥有了崇高的荣誉,他深知荣誉后面所需的社会价值的需求,要配得上这无上的荣誉,只有在战斗中通过杀戮来证明,这是一场没有终结的个人荣誉之战,也是一场没有终结的社会杀戮之战。

在大战的前夕,阿喀里斯的好友成了说客,告诉他这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将是所有战士永垂青史、光宗耀祖的最好契机。对于渴望扬名千古的“英雄”们,这是何等激动人心的号召。

古希腊时代,个人的荣誉往往和家族的荣誉密切相连。历史学家将个人的荣誉和家族世系联系起来,并以此来追溯家族的荣誉。(丁继顺,11)在这种环境下,个人荣誉关系到家族利益,阿喀里斯的母亲因此不断鼓励儿子追求作为“英雄”的荣誉,对这种荣誉背后承载的情感缺失和道德迷茫没有察觉,也没有提醒。阿喀里斯不但承载了社会对于“英雄”的沉重期待,也不断受到来自光宗耀祖使命感的内在驱动。阿喀里斯在社会价值观和家族荣誉感的双重驱动下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空间。这两股强大动力的合流不断地冲刷了阿喀里斯的道德高地,让这片高地逐渐荒芜,逐渐沉降。他也于此中而逐渐迷失。

(二) 沉沦的痛苦

人性的沉沦,是一种脱离自我的非本真存在,是以个人的身份而不是内心的真正法则来筹划自己的生活。阿喀里斯作为荣誉诱惑的附庸,通过残酷杀戮来追求荣誉,这不是他内心真正所需的,他因此而沉沦,在沉沦中滑向迷失的,在杀戮中承受着良心的受审和灵魂的拷问,并进一步接连失去了亲情、自由和爱情,一步一步走向了孤独。

亲情是心灵的能量之源。阿喀里斯有一位孤零零的母亲。阿喀里斯虽然勇猛无敌,但母亲又为前方征战的儿子付出了多少担忧。特洛伊大战在即,阿喀里斯拜别母亲,看着风中瑟瑟的老母亲,阿喀里斯痛苦不已。这次世纪之战中会有多少战士长眠战场,又有多少英雄难以还乡。儿子对社会来说,是一位英雄;但对于母亲而言,则是整个世界。如果阿喀里斯不再回来,母亲则失去了整个世界,等待她的只是孤独的余生,这是何等的残忍,而这种残忍又是何等的现实。

爱情是心灵的宁静港湾。布里塞伊斯,一位绰约美丽的女子,恋上了孤独的阿喀里斯。阿喀里斯在爱情中获得了新生。他和布里塞伊斯相约:退出战斗,回希腊相伴一生。但“英雄”的荣誉绑架了阿喀里斯,他拿起了武器挑战赫克托。布里塞伊斯和阿喀里斯的爱情约定被打破了。阿喀里斯如何继续他们的爱情,而布里塞伊斯又如何重拾对阿喀里斯的信任。美丽的爱情在“英雄”光环的侵占下愈行愈远。

自由是心灵的飞翔之旅。阿喀里斯站在社会价值观的高地,以为那里可以俯瞰芸芸众生,那里可以自由飞翔。而阿伽门农告诉大家,都要听从他的指挥。阿喀里斯必须要得到阿伽门农的支持才能得到战争的机会。阿喀里斯和阿伽门农的矛盾在电影中时隐时现,这种矛盾像玻璃天花板一样,束缚住了飞向蓝天的翅膀。阿喀里斯的英雄光环套上了世俗权力的桎梏,失去了自由飞翔的空间。

三、本真觉醒,人性回归

(一) 本真觉醒

本真是个体性的彰显,是社会束缚的超越。卢梭对自由和束缚有深刻的洞见,他认为:“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人要摆脱这些枷锁才能达到物我两忘的澄明之境,才能烛照内心,使本真觉醒。能够打破外物束缚的最重要力量就是内心的呼唤。经历了长期征战洗礼的阿喀里斯,在亲情、爱情、自由方面的缺失,内心被尘封于世俗的规则之中。生命存在的本真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外在的荣誉,当“英雄”的光环逐渐退却的时候,诸如人存在的根本意义,人的身心自由、人的亲情纽带和人的爱情追求都凸显出来。这和战争的残酷杀戮和生死角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喀里斯每每夜晚回想他曾手刃的每一个敌人,不禁能感受他们在冥界“兄弟般”的召唤, 开始体味人的可怜和悲凉。 阿喀里斯开始觉醒,对于自己在战争中的角色进行定位。对于人类的脆弱性进行了思索。人的可贵在于人是有自我反思能力的动物,“他能反省自身的过去、未来、生和死……”(弗洛姆,271)

阿喀里斯的觉醒并不仅仅是意识到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员和人类脆弱性的一面,他也认识到生存的价值和美好。他对其心上人分享了“神仙们羡慕我们”的秘密。从人的有限性和神的无限性的对比中,道出了人之为人的深刻价值。生命的有限正好彰显了它的美好,相比缥缈而一成不变的神性,人性在此时变得丰富多彩,“现在”才是最美好的、最大的留恋。此时在阿喀里斯心里, 人的幸福得到了最大的肯定,珍惜生命,珍惜所爱所有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 人性回归

“人性回归主要指人性回到正常的感情和理性状态下,由恶向善”。(苏畅 2)本真能涤除人被抛入世的杂念,回归赤诚,回归善良。阿喀里斯对着赫克托的遗体痛哭, 给了一个“兄弟”见面的允诺。 并且,以12天的休战表达了自己对于英雄敌手的敬意与尊重。 特洛伊城中,阿喀里斯一改挥刀就戮的习性,放过了家有妻儿而告饶的敌人,阿喀里斯逐渐找回那颗赤子之心,踏上人性回归之路。

爱情和尊严是古希腊英雄不可剥夺的权利。阿喀里斯开始只为荣誉而战,然而当爱情悄悄降临,他变得无法阻挡,甚至准备放弃荣誉;在阿喀里斯完成战斗使命,杀死赫克托之后,为了爱情,毅然进城;而此时战斗与荣誉都如浮云远去,爱情成了他心中惟一的惦念,只有爱情才是他戎马一生之后心灵的港湾,躺在爱人怀里,阿喀里斯说:“只有你给了我安宁……” 安然而逝。

“只有面临死神,人才能领悟‘本真’。” (张世英,394)生命的有限性使得生命更是弥足珍贵。阿喀里斯的一生,历经巅峰与深渊,大起大落,最终遵从内心,回归本真,这对于当下沉迷在世俗追逐中的人们无疑是一种启示。

[参考文献]

[1] 丁继顺.战争视域下雅典公民的荣誉观探析[J].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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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张世英.天人之际[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7] 张燕,杜渤,张静.从影片《特洛伊》谈早期西方文化中的英雄主义[J].电影文学,2008(05).

[作者简介] 黄海瑛(1978― ),女,湖北宜昌人,武汉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2012级在读博士研究生,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比较文学文化、翻译学、英美文学文化。刘华辉(1989― ),男,湖北咸宁人,广西医科大学影像医学与核医学专业2013级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超声介入、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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