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民间文学格局下的起源神话类型

摘要：民间文学研究工作中，学者多将神话纳入研究范围。有关其定义众说纷纭，正确理解何谓神话，充分了解神话的类型、特征、内容、流布方式，有助于研学人员树立科学全面的神话学以及民间文学研究观。将神话这一独特支流脉络清晰地区别于民间传说、民间故事、民间歌谣、民间戏曲等异彩纷呈的民间文学事象，将极大促进民间文学格局的充扩，以及神话学自身研究的深入。起源神话作为神话学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分析直接影响神话学理论框架的建构。本文将试图在民间文学格局下对各类型起源神话做出分析。

关键词：起源神话阐释功能叙事文类追根溯源

一神话的定义

古希腊语中，神话被释义为有关神祗和英雄的故事与传说，其词mythos的本意是“词语、叙事、故事”。由于神话是一种内涵多元的民间叙事文类，具有宽广的可供生长的学术空间，因此历史学、社会学、心理学、语言学等众多学科立足专业视角对其进行学术界定。其中，较为熟知的有：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的“社会论”，他认为神话与故事、传说不同，它不只被看作真实的，还被视为神圣而应受到敬畏的东西。美国民俗学家阿兰邓迪斯则认为：“神话是关于世界和人怎样产生并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神圣的叙事性解释。”。在中国，上世纪初，梁启超最早使用源自日本的“神话”一词，之后袁珂、刘魁立、陈建宪、杨利慧等学者相继对其加以阐释。纵观诸论，可以认为神话作为民间文学的一脉支流，是一类以神祗、英雄（人、动物）及其活动为核心的叙事文类，旨在对宇宙、人类以及文化起源做出具有“原始科学性”的论证。鉴于此，溯源成为神话内容蔓生的主轴，因而对起源神话进行分析自然意义重大。

二起源神话的思想土壤及分类

神话作为民间文学格局下的叙事文类，在浓郁原始思维的支配下，通过荒诞情节和神圣性叙事神话试图解答万物灵长、宇宙天地之规律。“其意义在于它允许人在有语言和理性之前从心理上去适应一个异己的敌对的世界。”。因而也生发出别样的真实性，即不在于读者对待神话情节的相信与否，而是它的创作者、传播者、受众都将其视为真实历史的一部分，结合仪式，进行传承。

符合神话这一叙事内核的起源神话存量巨大、内容丰富。钟敬文先生将其分为三类：对自然现象的解释；反映生存斗争和征服自然的愿望；反映社会生活。而以日本学者大林太良为代表的诸多研究者在宏观层面将世界各民族神话分为：宇宙起源神话、人类起源神话和文化起源神话。当然，学理划分并不能完全框定神话作为民间文学类型在历史生活中的嬗变和演绎，在大量的神话文本中多有覆盖三种分类的情况。现就三类划分作简要分析。

1宇宙起源神话

宇宙起源神话可分为：创世型和生成型。创世型神话主要讲述创世神以不同的方式创造世界。其中，神祗形象类型多样，他们不仅创造万物，也缔造了自然与社会的基本秩序。创世神形象迥异，有男女分别、多神组合甚至动物。例如：汉族神话中的、女娲；纳西族的东神和色神等。在故事情节方面，创世神话中天地分离的情节较为普遍，神话认为世界本是混沌一体，神灵以不同的分离方式使天地分离，形成世界。

生成型的宇宙起源神话指的是，没有创世神发挥主观能动性，宇宙从某一类原始物质自然地进化而来。由单一物质生化，如：卵、蛋等；由人或动物的形体变化而来，如：尸体化生万物。我国汉族的尸体化生万物是这一论点的经典论证，《五运历年纪》形象地描绘了这个故事。

另外，在宇宙起源神话中，世界末日神话也很常见。其流传最广泛的母题有：洪水神话、世界几经毁灭与重建，这些母题存在的动因是人类自身的堕落或者自然地运行等等。其中，毁灭重建并不含有创新元素，重建多是对原有形态的一种回归。

2人类起源神话

神话定义中提到它是对于宇宙和人类产生的探索，那么人的起源自然也是起源神话的议题之一。其可分为个体起源神话与部族起源神话。个体起源神话根据造人方式的不同分为神造人类和自然造人。神造人类分支中，女娲捏土造人是广为人知的典型。而洪水遗民型的兄妹造人神话又是该类型神话的变体之一。另外，自然造人主要讲述的是人类从自然界中自行诞生或者借助神的力量诞生，其中葫芦生人和卵生人是典型例证，这与先民的生殖崇拜观念关系紧密。

至于部族起源神话，则更多的与早期的图腾观念结合在一起，认为部族的产生是由于氏族祖先与具有图腾性质的动植物诞生。如：华胥氏踩巨人脚印，感应生伏羲。

同时，人类起源神话还包括了：尸身化人、犬祖神话、天上降临等母题类型。如盘瓠神话就是集人类、部族产生于一体的神话传说。

3文化起源神话

这一类型的神话主要反映了远古时期人类生产力变革的过程，人们通过夸张地想象将现实生产生活中已经出现的生产力情况和文化心态投射于神话叙事，神话对事物本质的阐释性质得到充分彰显。世界各民族对新事物都有多则神话进行阐释，例如：火的诞生，不同民族就有各自的解释，有鸟类衔来火种、与动物交换获得火种等。

对文化起源神话进行解读的过程中，创造主体的嬗变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线索。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类获取资源、使用资源的能力逐渐提高，随之而来的是人类对自信心的越发强大。这就直接导致了在思想意识层面的文化创作开始以人为本体展开，创造者由最初的动物衍变为人类。这一趋势在神话中以文化创造者与创世者、氏族祖先合为一体达到高峰。在后世的起源神话文本中，研究者可以广泛地看到氏族祖先既是创世神也是始祖神，同时也创造了文化和社会生产力，例如壮族神话中的创世神布洛陀。

神话在其产生初期，或者某种社会情境中，是大多数民众坚信不疑的一类“真实又神圣”的叙事类型，在今天民间文学的话语体系中它又是一脉充满了神奇粗犷的艺术想象和原始思维张力的叙事流派。神话天马行空的故事情节大多围绕的是起源问题，其文本呈现出较强的阐望和功能，因而神话也可以看成远古先民们知识和认知的集大成者。全面分析各类型起源神话，对我们把握神话研究主流、构建科学的神话学理论体系意义重大！

注释：

阿兰・邓迪斯编《西方神话学读本》1页

雷蒙德・范・奥弗编《太阳之歌――世界各地创世神话》9―13页

作者简介：石力（1987―），男（苗族），湖南省吉首市人，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硕士，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文学、民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