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婕的“黑楼”惊魂

疲惫的潘婕又气、又委屈、又怕，本想张嘴分辩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一哭，大家心里全乐了。

如约来到潘婕家，首先看到的是一本放在茶几上的惊悚小说《鬼吹灯》。想到此次采访的主题，我自然地问起潘婕是不是打小就对惊悚故事情有独钟，因而当年接演《黑楼孤魂》女主角。她笑了笑，拿出这张19年前的工作照，与我聊起了那段 “惊悚黑楼”的前后故事。

还是在1988年的秋天，当时潘婕的工作是在幼儿园老师与时装模特两个角色上转换，白天当孩子王，陪小朋友们玩，开心愉快，夜晚则走上T型台，姿态优雅，无论工作还是生活，绝对无忧无虑又多姿多彩。

而同一时间段，已进入筹拍阶段后期的《黑楼孤魂》剧组及制片人蒋绍华正却为找不到合适的女主角而着急上火，四处寻摸呢。一位好友闻讯后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潘婕推荐给了他们，约好时间会面时，蒋绍华眼前不觉一亮，立刻把潘婕带到了剧组里介绍给相关人员。两位导演梁明和穆德远再以挑剔的目光将潘婕审视了一番，随后几个人当场决定：《黑》剧女主角――于红就由她来扮演。

按说，能在一部影片里当女主角是每一位女孩子的梦想，然而潘婕却有点发蒙，因为此事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另外，虽然此前自己演过些戏，可这是一部惊悚片呀！还要担任主角，自己行吗？一时没了主意，回家问问妈妈吧。导演罗小玲女士了解了此事后担心潘婕胜任不了这个角色，于是给剧组打电话：“别看我们家都是搞这个的，可潘婕从来没出演过女主角，这戏份这么重，你们还是换人吧。”话说得斩钉截铁！回过头来，她又教育潘婕：别把本职工作耽误了……潘婕一时犹犹豫豫：演！？不演！？

毕竟，年轻人是喜欢刺激与挑战自我的，潘婕亦不例外，谁不希望自己的职业生涯丰富多彩呢？导演与编剧看出了她内心的犹豫，因而常邀她去组里坐坐、看看。梁导与穆导，都是电影学院1982年的毕业生，《黑》剧是他们首次执掌导筒。编剧、摄像、录音等各部门人员也都是年轻人，剧组气氛朝气蓬勃，大家团结一致，充满热情与干劲，在这样的一个艺术氛围里，同样是年轻人的潘婕无法不被感染、激励，最终她做出决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吧”。

照片上的“黑楼”座落在东郊民巷，很长时间无人居住，当时已划定拆迁，如图所见破烂不堪，且气味难闻，有时还能看见一两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的老鼠，把他们当外来人审视一番后，扬长而去。潘婕一走进这座楼就得捂着鼻子。然而这就是影片故事情节发生的主要地点，所以全组人员都得在这里没黑夜没白天地呆下去.工作是艰辛的，由于没有表演经验，导演的要求她总是不能很快做到，于是就一条一条地重拍，全组人都等着。自尊心强的潘婕当然着急，却是越着急，越演不好，有时甚至灰心丧气，或者耍孩子脾气。每每此时两位导演就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想办法让工作顺利进行。有一次，情节要求女主角看着镜头拉近，到某一位置突然哭出来，可能是平时跟小朋友们在一起快乐惯了，潘婕就是哭不出来。重拍几次仍不过，潘婕心里开始抓狂。见状，导演梁明慈眉善目的启发她：“想想悲伤的事情。”潘婕摇头说：“没有”；“想想最心爱的东西丢了”。潘婕又摇头，生硬的回答：“想不起来。”凶神恶煞的穆德远快步过来，连珠炮般地吼道：还跟她废什么话？把她放到地下室，跟老鼠呆5分钟去……！疲惫的潘婕又气、又委屈、又怕，本想张嘴分辩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一哭，大家心里全乐了，于是进入工作状态，这场戏顺利拍竣。

每天工作结束后，疲惫的人们便回到“黑楼”旁边一栋类似工棚的临时建筑里休息，虽然破桌烂椅硬板床，但跟那“黑楼”里的环境比起来大家也就将就了。潘婕亦如此，但却没办法不在意每天清晨隔墙传来的阵阵噪杂。也可能是导演的有意安排？因为宿舍旁边正是北京医院的太平间，太平间每天早晨5点多钟营业，于是出殡队伍的集合声、悼词声、哭声、哀乐声在这时响成一片，总把人闹醒。次数一多，有时半醒不醒，尚在梦中的潘婕竟产生了身在剧情中、“黑楼”里的幻觉。以为自己出了问题，白天她和大家一聊，原来都是这感觉，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苦笑。

片子一共拍了两个月，作为一部小制作的商业片，剧组下的工夫不可谓不深，再简单的镜头都要精益求精，摔跟头都要摔七八遍。拍完看样片、看完再重拍，在今天的潘婕看来，再找不到那样的工作氛围。她笑言，如今自己的演技都是那时候用胶片堆出来的，得感谢全组同仁在她身上下的功夫。

在制片方没有太多宣传的情况下，《黑楼孤魂》在80年代末着实让观众与媒体“惊”了一把，100多个拷贝的销售成绩超过了同时期的《红高粱》，至今仍有人认为影片的吓人程度超过了其后中国大陆拍摄的任何一部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