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临安的娱乐活动

时间:2022-07-19 03:13:25

南宋临安的娱乐活动

南宋定都临安(今浙江杭州)后,社会经济发展,商业、手工业发达,较北宋时更为繁荣。城市的繁荣促进了消费和休闲生活,当时城市娱乐活动丰富多样,形态各异。

南宋临安,路岐人活跃于街头巷尾,作场卖艺,随处可见。他们在货郎式流动市场中表演,可称为文化货郎,走街串巷,或杂技,或说书,或歌舞。路岐人卖艺,多选择能够吸引和汇聚观众之处“作场”表演。《西湖老人繁盛录》记载:“十三军大教场、教弈军教场、后军教场、南仓内、前权子里、贡院前、佑圣观前宽阔所在,扑赏并路岐人在内作场。”路岐人作场卖艺由娱乐需求的细碎性、间隙性所致,以满足消费能力有限的市井细民的不时之需,可以说是南宋临安娱乐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南宋临安娱乐活动具有群众性,多表现为节庆、庙会等公共活动。节庆、庙会一年一次,其间多举行大规模的娱乐活动,形成一种娱乐“集市”。宋代70余个大大小小的时序性节日、宗教性节日、政治性节日,莫不以赏心乐事的娱乐为主线,每逢岁时节庆、迎神赛会,各社各村组织舞队在游行中表演诸般技艺。盛大者达数十百队,连绵十多里。如清明节热闹非凡,各种表演“纷然丛集”,都人不论贫富,倾城而出。《西湖老人繁盛录》记载:“公子王孙,富室骄民,踏青游赏城西,店舍经纪,辐凑湖上,开张赶趁。”“经纪”一词,在宋代是指代“小生意者”的流行语。庙会也是这样,如二月八日霍山行宫朝拜,三月三日殿司真武会,三月二十八日东岳生辰社会,都是“百戏竟集”,由各民间文艺社团组织。此外,一些私家园苑也竞相择期开放,以娱游客,如蒋苑使小圃,春时开放,“立标竿射垛,及秋千、梭门、斗鸡、蹴鞠诸戏事,以娱游客”。《武林旧事》“放春”和《梦粱录》卷1“元宵”、卷19“园圃”都有记载。艺人追逐集市与集会,称为“赶趁”。就像商贩在各地轮流赶集一样,街市艺人与乐队在城市各娱乐点“赶趁”,临安频密的节日庙会,各种形式的集会和娱乐活动,使“赶趁”者可以随之流动,逐日表演,甚至一天可以在多处表演,如“街市有乐人三五为队,擎一二女童舞旋,唱小词,专沿街赶趁。元夕放灯、三春园馆赏玩、及游湖看潮之时,或于酒楼,或花衢柳巷妓馆家祗应。但犒钱亦不多”(《梦粱录》卷20“妓乐”)。

南宋临安的茶肆、酒楼、妓院,以至整个西湖及其中的游船,就是固定的娱乐活动场所。茶肆酒楼通常是重要娱乐活动场所。临安著名大茶坊中,清乐茶坊、黄尖嘴蹴球茶坊以音乐欣赏、体育活动吸引顾客;王妈妈家茶肆号“一窟鬼茶坊”,当以说话表演得名,“朱骷髅茶坊”亦然。茶肆酒楼大造文化气氛,插花挂画,竹木掩映,装点店面。或鼓乐吹弹,或延艺人卖唱,还有“花茶坊”之类提供歌妓服务,花样百出。茶肆成为人们聚会娱乐的场所,市民的庆典宴席,多在酒店举办,“歌管欢笑之声,每夕达旦”。《梦粱录》卷16“分茶酒店”和《武林旧事》卷6“酒楼”均有记载。西湖是游乐的理想去处,“西湖天下景,朝昏晴雨,四序总宜,杭人亦无时不游”,娱乐活动四季不断,“都人凡缔姻、赛社、会亲、送葬、经会、献神、仕宦、恩赏之经营、禁省台府之嘱托,贵踏要地,大贾豪民,买笑千金,呼卢百万,以至痴而呆子,密约幽期,无不在焉。日糜金钱,靡有纪极。”西湖是临安最大的娱乐活动场所。除了节日热闹非凡外,居民平时也常泛舟游乐,游船画舫成为流动的娱乐活动场所。

瓦舍勾栏是南宋临安文化娱乐活动的专业场所。瓦市是固定的娱乐专门场所,专业艺人汇聚,不间断地奉行各种文化娱乐活动。勾栏则是戏院、舞台或看场。宋代的勾栏有围墙,有门,收费入场,还有戏台(乐棚或帐幕高台)、戏房(后房)、观众席(看席)。观众席有“神楼”和“腰棚”等所设雅座,可供观众安坐欣赏节目,其间则是平地供观众站立观看。临安盛时,城内有5个瓦市,城外更多,合计达17个,南宋末更达23个。城内瓦市以北瓦为大,这里勾栏多至13座,各种文艺形式趋于专业化,如两座勾栏专说史书,甚至有的勾栏还因名艺人长期固定表演而得名如“小张四郎一世只在北瓦占一座勾栏说话,不曾去别瓦作场,人叫做小张四郎勾栏”(《西湖老人繁胜录》“瓦市”)。临安北瓦可以说是一个规模宏大的专业文化娱乐市场。专门娱乐场所的出现,表演性的时空艺术与一般生活内容的分离,使竞争加剧,艺人娱乐必须迎合市民需求,努力提高技艺,创新艺术表演,否则就会被淘汰到路岐人的行列。技高一筹者则能长期占据勾栏,如小张四郎。众多艺人汇聚,各种技艺杂陈,使艺人之间相互交流、观摩和学习,专业性、艺术性得到提升。

南宋临安不仅形成了具有相当水平的娱乐活动专业场所,还有各种固定娱乐活动场所,并有流动市场与集市等形式相配合,来满足不同层次的娱乐消费需求,形形的艺人活跃其中。娱乐需求的旺盛,娱乐市场的发育,促进了娱乐活动的丰富多彩。

大型群众娱乐活动,得到社会捐资而持续不衰。会社、庙会、大型娱乐活动中,富豪之家在大街铺席进行捐献、犒赏,这在南宋临安已成风气。观潮也是临安盛事,弄潮儿技艺高超,数百健儿手执彩旗,踏浪翻涛,腾跃百变,彩旗不湿。市民尽情欣赏之余,犒赏弄潮健儿,费用多由富民显宦承担。弄潮儿往往出没于生死之间,话本《乐小舍拼生觅偶》说临安府尹“累次出榜禁谕,不能革其俗”。弄潮儿不顾劝告,不畏生死苦学弄潮本领,原因之一在于“豪民贵宦,争赏银彩”,犒赏丰富。西湖龙舟竞渡,更是先将炫目的奖品挂在湖中标竿上,以此激励竞赛者。

与娱乐的商业化相对应,南宋临安的一些商业行为也增加了娱乐活动,以促销商品;或者在一些商业行为中产生出新的娱乐艺术形式。茶坊、酒肆、食店,都特别讲究娱乐化经营,以吸引顾客。就连各官营酒库每年开沽呈样,也大张旗鼓,差雇社队鼓乐,揽官私伎女,游行前往州府教场一试高低。通过各种娱乐活动大造声势,旨在扩大知名度,宣传品牌。有些娱乐活动,也直接源于商业行为,如吟叫、嘌唱、耍令等表演形式。吟叫流行于北宋东京,南宋临安继承了下来,又称叫声,“以市井诸色歌叫卖物之声,采合宫调成其词也”(《梦粱录》卷20《妓乐》),并发展出嘌唱、耍令等新的形式。商业行为通过由俗到雅的加工,’形成新的艺术形式。非商业的行业也出现娱乐化的现象。讲经布道,本来是严肃庄重的行为,南宋临安的讲经由寺院到市井,进而走人专业勾栏,佛经教义通俗化,甚至庸俗化(如“说诨经”),成为瓦舍表演的重要内容。

南宋娱乐活动的发展,从业者不断增多,尤其是文艺活动的专门化使艺人的行业性组织在临安应运而生。蹴球普遍开展,出现了专门研究和传授踢球技术的社团组织“圆社”,或“齐云社”。说话、戏剧等曲艺的专业化与规模化,使脚本的创作人员相对独立出来,形成专业组织书会,创作话本、戏文、商谜、歌词,有古杭书会、九山书会、武林书会、玉京书会等。《东京梦华录》的作者孟元老,南渡至临安,不仕,参加了才人书会。说话人同行之间称“郎”,资深者谓“老郎”,宋元话本中,时有“老郎们传说”、“京师老郎流传”等说法。娱乐业的组织,多称为“社”,临安的“社”名类繁多,如:杂剧――绯绿社,影戏――绘革社,说话――雄辩社,清乐――清乐社,唱赚――遏云社,耍词――同文社,吟叫――律华社,撮弄――云机社,弩――锦标社,使棒――英略社,傀儡戏――傀儡社,蹴球――圆社等。迎合市民趣味,文娱活动丰富多彩,娱乐形式也层出不穷。《武林旧事》卷6列举的“诸色伎艺人”共53种,除3种“御前”服务外,其他说书、演唱、杂剧、杂技、体育、宠物游戏的表演者多是活跃于娱乐市场的艺人与市民。这与市民阶层的欣赏趣味相关,是市场需求刺激下的产物。如相扑,除了竞技之外,还有小儿相扑、女子相扑,也有引人发笑的“戾家相扑”,一人表演两偶相扑的“乔相扑”等,搞笑逗乐,花样翻新,迎合市民欣赏所需。临安的“学乡谈”,学各地方言以取乐,如学萧山、绍兴、宁波及苏北等地方言。甚至出现取悦市民的低级趣味现象,如取笑生理残障者,取笑农民,反映了市民文化的轻浮与庸俗的一面。市民文化具有的离经叛道倾向,也反映在娱乐活动之中。如不守妇道的女性,不遵儒家教条的士人,奋力抗争的下人,都是话本中的主人公。济颠和尚尤为代表,他不守清规教律,自由自在,玩世不恭;他不阿权贵,同情百姓,扶危济困。话本《济颠语录》中济公的形象,实际上也是不满束缚、渴望自由的市民心态的折射,因此南宋后流传不衰。

南宋临安以谋生和营利为目的的文化娱乐活动已相当普遍,娱乐市场发育趋于成熟,能满足不同层次的娱乐消费需求,并相互配合。商业化、市场化的娱乐活动不断发展,其经营手段进而渗入其他商业活动中,使临安成为当时世界上繁华的大都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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