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南宋前期词坛的隐逸词

时间:2022-07-13 07:22:56

摘 要: 南宋初期,词人的隐逸心态是多变的、复杂的。他们身处乱世,面对半壁破损江山,在愤慨伤心之余,看破功名、寄情山水、追寻苏陶便成为词人们力求超脱,寻求精神避难所的出路。这是一场时代的悲剧,更是中国封建士人在进退两难的困境中上演的又一出悲剧。

关键词: 南宋前期 隐逸词 心路历程 情感指向

南宋前期,面对江南半壁河山与金兵的疯狂南侵,抗金复国成为时代的号角,慷慨悲壮的英雄豪杰词随之占据词坛,成为“主调”。然而,由于最高统治者们推行妥协迁就政策,这些“志士同人”大多神情沮丧,意志消沉,词人图谋脱离政局,甚至挂冠退隐现象时有发生。生活方式的改变,使得词作内容发生变化,为抒发出世情绪、宣泄乐天知命和逍遥遁世的情怀,词人们开始热衷创作隐逸词。本文具体讨论这一时期词坛隐逸词形成的原因及其特征,并从词作中探求各人的心路历程和感情指向。

一、南宋前期词坛隐逸词形成的原因

南宋前期,由于民族矛盾尖锐到了威胁整个民族生死存亡的地步,一时间,不论忧伤还是悲愤的忧国之词,都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但是,由于统治者推行了卖国有功、抗战有过的苟安政策,士大夫文人在面对现实问题时发生了分歧:一部分士人仍旧忧国忧民,不断发出愤慨之声;另一部分士人开始转向而遁入隐逸的道路。即使是前一部分士人,在他们的内心中也会产生或存在这后一类出世的思想。这就是南宋前期隐逸词产生的社会政治原因。

南宋偏安江南,在“和平”局面形成之后,他们就有条件在这块土地上舒适逍遥地生活。南宋对退休的官员会给予优厚的物质条件,这与宋代“佑文抑武”的传统政策密不可分,使他们在晚年过着惬意的生活。有这样的物质条件,当他们面临仕途风浪时,自然会退居田园,寻求隐居之路。

南宋前期隐逸词的产生与佛、道思想的盛行也有密切的关系。宋代许多著名的文人,如王安石、苏轼,甚至是许多理学家都是佛教信徒,而宋代的皇帝皆好释道(如真宗之“封禅”,徽宗自称“教主道君皇帝”,等等),这两点也给南宋词人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因此参禅学道便成了他们隐居生活的一部分,随缘而运、看破红尘更成为他们精神生活的安慰。

前代隐逸词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北宋时期苏轼作为北宋诗新运动的完成者,把诗新精神自觉运用到词的创作中,拓宽了词的题材内容,强化了词的抒情言志功能,他那清旷、高雅的词风对于南宋初期隐逸词的影响也是不可低估的。黄庭坚、晁补之是苏轼的门人,他们也创作了不少隐逸词。透过前人的隐逸词,这个时期的文人也在寻求着他们自己的出路。

二、南宋前期词坛隐逸词的特征

“靖康之变”所带来的大战乱、大动荡,对于文学来说,不仅是一种大破坏,而且是一种大孕育。它破坏的是北宋末年词坛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旧词风,也孕育了抚时感事,情真意切的新词风,并带来了这个时代的又一个新品类——隐逸词。下面选择几个有代表性的词人,以他们作品为例,具体分析这时期隐逸词特征,并从他们词作的对比中,探索和发现各人的心路历程和感情指向。

(一)“看破功名”,力求心灵的超脱。

隐逸,即遁世隐居,超逸尘外,寻求精神慰藉,聊以自我解脱。“隐逸词”顾名思义,即写隐逸生活的词。在南渡众多词人中,由于生活经历、创作个性、性格学养等方面的差异,同人创作的隐逸词情感不可能一样。

张元幹,曾为李纲行营属官,积极参加抗金斗争。南渡初年,因不屑与秦桧同朝为官,退居福州。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抗金志士,却折戟沉沙在朝廷推行的议和政策下。挂冠后的词人,为寻得一己的精神解脱与安慰,常踏足于湖光山色,醉心于诗余酒后,又号“真隐山人”。试看这首作于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词人挂冠归里后的《蝶恋花》:

窗暗窗明昏又晓。百岁光阴,老去难重少。四十归来犹赖早,浮名浮利都经了。 时把青铜闲自照。华发苍颜,一任傍人笑。不会参禅并学道,但知心下无烦恼。

词人年届四十,即已慨叹“老去难重少”“华发苍颜”,由此可看出他对人世茫茫难自料的苦涩心境。尽管同人对功名富贵的态度是以嘲笑口吻说出的,但透过字里行间,仍不难感受到一股英雄失路、志士落魄的悲凉情绪。

词人这种“看破功名”思想,贯穿于他挂冠归来后大量词作中:“白衣苍狗一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瑞鹧鸪》)“位极人臣,功高今古,总蹈危机吞祸胎。”(《沁园春》)“毕竟凌烟象,何似辋川图?”(《水调歌头》)这些词句,有的表明他对仕途险恶的警惕心理,悲慨英雄才大难为用的现实;有的表明对世事无可无不可的恬退心境。

张元幹的“看破功名”思想是雄心壮志、远大抱负得不到实现,转而以愤激之辞,去蔑视、否定功名。这种蔑视与否定,自有其对黑暗政治的揭露和批判作用。这种“看破功名”思想在南渡词人中并非张元幹所独有,如朱敦濡、叶梦得、李纲等,都有把功名当作身外物的词句。词人们既然把作为获得功名的“仕”视为不可得,因此,作为与“仕”的对立面“隐”,就自然而然地引起多数人的向往了。

(二)遭遇不幸,寻求“东坡、陶渊明精神”。

南渡词人的这种隐逸情怀可以说是一种无奈的逃避。零乱的现实,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政治上,都不能给他们以任何的希望。东坡便成为他们的寄托,他们崇拜东坡,崇拜他的心灵超脱现实之上的自由精神。

爱国词人张孝祥因谗言落职后由广西桂林北归,途经湖南洞庭湖时写了《念奴娇·过洞庭》一词。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词中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天人合一”的澄清境界。人格化的宇宙,宇宙化了的人格,难分彼此。作者把长久以来积聚在心头的忧患情绪,至少是暂时的一扫而空。泛舟于碧波万顷之上,词人要吸尽长江水,把北斗七星当做勺器,尽邀天地万物来作陪。当此时,时间已停止,空间已缩小,古今天地间只有“扣舷独啸”的狂客。词人忧国之词中的愤慨情绪需要解脱和超旷,东坡的思想,东坡的超然、旷达的心境便成为他奋起抵抗,奋求解脱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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