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端详 第4期

时间:2022-07-09 11:52:28

JUE RICHOU的作品是需要人静下心来端详的。她的作品很静谧,很神秘但是有时却显出某种出奇的冷静与诡谲。它们在静静地阐释人类有时特别回避却永远逃避不了的生与死的命题:生命的周而复始、往来回复,但其间的每次循环,却都绕不过死亡这个重大的令人恐惧的节点。这种未知的恐惧很残酷,它的不确定和无常,也许才生成了人类难以正视它的深层的无尽恐惧。虽然人生百般无奈,烦恼和疾病无时不在,人生的这等种种酸楚,从绝对意义而言,是公正均衡的,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分到我们应得的那份,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每一个人,可较之这种深刻的恐惧,不可承受的黑洞一般的未知体验,面对它每日递增的神秘而深邃的巨大吸力,人们更愿意掉转头,别过脸,闭上眼,来过种踉踉跄跄的混沌的人生。世间众生,甘于陷落在无奈的生存之网苦苦挣扎,智者仁者,敢于直面这个冷酷的铁律,也因此擢升了他们哲学意味的终极境界,成就了其心灵的安详与解脱。

JUE RICHOU的作品也可以看出这种性灵的体察与观照:挣脱躯壳的束缚,撇清琐碎庸常俗务的纠葛,我们才能看清自己的处境那种亘古不变的本质状况,始终存在于每一个生命起源和发展直至终结的脉络中。因此艺术家的生命理性在累积无数感性的体悟后终于转换成一种冷静而清醒的智性――她将那个挣扎在细密的近于无形却无处不在的生命之网的人偶用俯瞰与深陷的两个对比的视点,将空间和时间转换跳跃,空灵慧巧,那对蜗居于鸟巢状子宫内的婴儿,则象征性地将生与死无时不在的平行,并存奇妙地结合在一体,观之悚然,无比震撼。安睡的两个婴儿,虽生死有别,却同样淡定和安详,“一种柔情恐惧并存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弥漫其间,意味深长。直视良久,你会瞬间惊悟:也许死真的是生的另个起点,生不过是死的另种开始,悟之则知正心定,诚然释怀了。

在人类社会日益窘迫与逼仄的生存困境的当下,汹涌横流的物欲的日渐吞噬逼使人们重回对生命本质的严肃考量,对生命质量的积极提升,对近乎枯竭的性灵的重新追索之路。JUE R1CHOU也用她的作品展现出这种胸量和眼界――“让人透过生死表象,看到生命的本质,反而得到内心的宁静:当我们明白生死只是事物的体两面,世界本是一元的,生死根本同源,那么,生有何可贺,死有何可惧?”如此彻底的智性,可窥知艺术家的裁度来自于其了然于心的透彻和通达,以及随之而来的真挚悲悯的温暖情怀。

从技巧上来看,JUE RICHOU的女性艺术家的温婉与细腻,隐藏在比较男性化的强势、果断与决绝的意味之中。她跳脱出女性比较狭窄的语言系统,运用布、麻泥纸石膏甚至直接取材于天然物材,多种媒质带来多重肌理的醒目对比和触觉视觉的多维感官体验,阴阳融合雌雄同体的清新面目中,坚实的力度和绵劲的韧性共存――生命的深度裁决被多样的形式感充实和填充,显得大气敏锐、温厚敦诚。艺术家的这种内外兼修的观照,横纵穿插于作品的造型语言中,在实与虚幻相与本质的多个层面中游走与徜徉,以臻禽鸟皆自遂,草木自吹香“的境地。也许,我们最本能最深处的恐惧,最敬畏的深奥命题,可在不再悲戚与恐慌的如是端详中,冰融化解,留下一捧;争水在心潭中慢慢荡漾开来。

在广美的学习可以说提供了扎实的技术训练,去到法国学习雕塑则是我一直以来的两个梦想:能够去到这个古老的艺术之都并且学习我从小就特别感兴趣的雕塑。来到法国后,则更加证明自己不虚此行他们的艺术院校的教学方式和国内有很大的不同可以抛开更多技术上的雕凿,更强调发自内心的情感和理念的表达,这种自由的释放和展现让我感触很深也有了如鱼得水的欢喜和自在。

我常常去枫丹白露森林散步,看到从春到冬再从冬到春,枯萎的树叶落到土里,开始腐败分解,来年又变成了嫩绿的新芽。生命从未消失,只是因为条件的改变,变成了不同的形态继续着…这片我们执着的“死去的叶”成为了另一些新树叶的组成部分,在每个生死无常的事物表象后面,有着不死的真实本性。明白这些,生命就不再凄凄悲悲了。

这个问题真让我很有话说啊,我的《孪生》那件作品在法国一次联展上,是现场最让人震撼但也是争议最多的作品之一。一位老太太看后恼怒的质问我“你怎么能创作如此残忍的作品?”有个中年女士说“太震撼了,这样的作品应该放在展览馆里,放在家里难以时时面对!”“还有一位先生整天对着这件作品,最后在展览结束时,和我说谢谢,太让我感动了……”

在法国这样个文化背景思维方式如此悬异的国家,用这样的方式展示生与死的严肃话题,是有点让西方人难以接受,立足于“二元论”的西方宗教,对生命的起源和来去的解释并不究竟,所以生是可爱的,死是可怕的,活着要及时行乐。我在做这个作品时,就是希望让人透过生死表象,明白生死只是生命的一体两面,生死同源,世界本是一元的,那么,生有何可贺,死有何可惧?也许这样反而得到内心的宁静。

在我为那件名为《网》的作品毕业答辩时,有一位评委提出一个问题,让我能很圆满的解释我的毕业作品:“为什么天花板的那个婴儿底下没有碗?”我回答:“因为我想让观众的眼光(心)成为那碗水,他的心是何种状态,看到的那个世界就如同他的心的状态。”

为了让评委更好地理解这种思路,我也展示了一些摄影作品:在法国总统竞选期,满大街贴满候选人大头像海报,一天我在巴黎街头闲逛,看到一个工地凸凹不平铁皮围挡上贴的两张罗雅尔的同款海报,一张因为铁皮凸起,变得鼻子硕大眼睛超小,另一张因为凹陷而鼻子纤细,眼睛特长,凹凸不平的面如同我们不平静的心,扭曲了世界,才有了美与丑…评委们大笑不止却立即明白了我的想法,所以,有时作品本身可能才是最好的说明和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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