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 水深火热

时间:2022-07-08 03:25:44

又一个巨浪打来,使“银河”号左右摇晃,倾斜达30°。船长戴夫・休梅克想象着船员们端着盘子从厨房这头走到那头准备午饭的情景,禁不住暗暗发笑,“我敢打赌肯定有人撒了菜盘子。”

船长孤身一人在驾驶室中,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发笑的。他是一个已有4个子女的父亲,要离家数月,在大海上漂泊,真够难为他的。

此时,恶劣的天气,缓慢的打渔作业,使时间过得又长又慢。连续3天,50节的东北风狂吹不止,掀起的巨浪有屋子那么高。这天是2002年10月20日,“银河”号这艘180英尺长的拖钓船正在阿拉斯加州圣保罗岛附近海面与海浪拼搏。休梅克和他手下25名船员希望在5周后回港之前能捕获130 万磅鳕鱼。船员们刚刚收回了一条11英里长、装备了约2万个带饵鱼钩的钓缆。此刻,面对波高为5级的强浪,他们必须再返回去,驶向另一根钓缆的远端,回收渔具,收集钓到的鱼。休梅克掉转船头调整好航向,然后向下方的船员下达了“吃饭”的指令。

就在这时,休梅克发现船上冒起了烟。

在下面的厨房中,安・韦克巴克正在做着笔头工作。她是船上唯一的女性,24岁,这是她第一个真正的工作。她是国家海上渔业局的观察员,对这次捕渔作业进行监控。与20多名陌生男人生活在拥挤的空间中也许并非是每个女人的理想,但是亲眼看一看阿拉斯加圆了她终生的梦想。

不远处,舱面水手长瑞安・雷德・纽霍尔蹬掉橡胶靴,一屁股坐下来。连续6年追赶这种时间短、强度大的鳕鱼抢捕期,他知道在长达16.5小时一阵阵高强度突击中抓住间隙小憩是多么难能可贵。他张大口正要咬一口汉堡,这时警铃声响彻全船――失火了!

纽霍尔身为船上的消防反应队队长,马上撇下手中的汉堡,冲进了过道,大副和一名舱面水手紧随其后。滚滚的黑烟贴着天花板向上蔓延。形势严峻。

韦克巴克虽然上船仅一周,但熟悉安全程序,也急忙冲向驾驶室看看能帮些什么忙。

纽霍尔发现一个通向下方的舱口有烟气沿着缝口渗透上来,便大叫起来:“轮机室失火!”只听一声爆炸,他和跟在身后的两个人便被气浪从一个3×3英尺的舱口冲出去,掉入了白令海中。

对休梅克来说,爆炸声像是船腹都被炸掉了。接着他听到甲板上有人叫喊:“有人落水了!”这位年已53岁,曾参加过越南战争的老兵迅速赶去抢救落水船员。

休梅克下达命令:“浮标、防碰垫、救生圈,凡能漂浮的东西统统都扔下水去!”回到驾驶室,他让船减速停下来。

安排了一个小组尽力抢救落水的3名船员后,休梅克的当务之急是呼救。他用一块大手帕捂住嘴,返身冲进翻腾旋转的烟雾中。驾驶室中一片漆黑,出奇地静默――警铃无声,电话不响。电线必定是被烧化了。他可以感到墙上发出的热浪,看到翻卷的烟雾。塑料燃烧的刺鼻臭味,啮咬着他的肺。海图窗后面的隔墙烧得发红。

休梅克沿柜架逐个摸索着,终于找到了无线电,立即对着大叫:“救命!救命!救命啊!”随后,他想起了紧急反应训练,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接着再次呼救。发出的信号必须清晰无误。他心想,我可能唯有“一发中的”才行。“这是‘银河’号拖钓船。我们遇到了爆炸,失火了。我们有船员落水……”他低头扫了一眼,看到无线电的接线无助地垂挂在空中,已被烧断。无人听到他发出的呼救。

驾驶室中的气味令人顶不住,休梅克跪了下来,开始呕吐。他蹒跚着移到右舷窗口,张嘴猛吸了一口气。他望望窗外,看到水中的大副,显然受了伤,别拗地在水中游着。自己能干些什么呢?

休梅克又想起有2部VHF无线电正在睡舱中充电,马上又返身冲进烟雾中。所有的表面都是烫手的,他推开门,一团烟气从过热的室内涌出来,把他逼到一面墙上。他的救生衣和衬衣着了火。他把身子缩了回来,同时闻到自己的肉燃烧的气味,好几块皮被粘在了舱壁上。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两部装在逃生舱口旁边的手持式无线电。他曾对船员说过,这两部无线电放在那里是只有在发生不可想象的危险时才使用。这种情形现在发生了。

休梅克用手指顺着滚烫的隔墙飞快地摸着,终于找到了无线电,且完好无损。他从一个窗口探出去半个身子,吸足空气好通话,然后按了对话的键。

美国海岸警卫队圣保罗站于下午4点40分收到了呼救信号。一个半小时后,一架HH-60型“坚鹰”式直升机已在飞往失事地点途中,一架HC-130型搜救飞机也于5点30分从科达克起飞,另外有3艘渔船也听到了呼救信号,开始向失事船驶去。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及时赶到现场。

同在许多这些遥远的水域中作业的冷藏船一样,“银河”号的驾驶室设置在船尾高处,位于工作站、船员住宿处和发动机室的上方。火焰喷出来时,船尾的船员向高处逃去,但被切断了与甲板和船头船员的联系。

火势炽烈,一艘已从船尾往下放的充气救生艇,靠在船体上有被烧化的危险,不得不赶快割断绳索放下去,但只有15人上了艇。救生衣和称作“恭比衣”(Gumby)的桔黄色橡皮厚工装将是其余人逃生的唯一希望了。

休梅克对还在下面甲板上的船员大喊:“我们还要救生衣。”船员们便向他抛过去一根绳子,上面系了一串救生衣,休梅克奋力向上拉绳子时,绳子开始燃烧起来。绳子断了,休梅克在甲板上方25英尺的驾驶室边缘踉跄了一下,他本能地伸手去抓扶手,但是滚烫的金属把他已经烧伤的手指又灼伤了。他发出一声尖叫跌下来。他重重地跌倒在甲板上,听到胸部发出卡啦的声响。

雷德・纽霍尔和安・韦克巴克仍被困在船尾,在扶手边上抱在一起。纽霍尔和舱面水手被气浪冲出舱门大约10分钟后已被从海上拉了上来。韦克巴克已把她的“恭比衣”给了舱面水手,让他暖暖身子,因为他曾浸在华氏47°(合摄氏8.3°) 的冰冷海水中而浑身发抖。

此时,韦克巴克和纽霍尔眼看着救生艇开走了。烈火把他们下方的甲板烧出了一个个的洞,他们面临着生死攸关的抉择:要么被火烤要么受冰冻。纽霍尔穿着救生衣还冻得瑟瑟发抖。韦克巴克全部穿的只剩一条法兰绒裤子和一件羊毛衫,但她认为自己是一名游泳强手,认为自己能行。

“快,雷德!我们必须跳了。”数到“三”跳!韦克巴克数到“二”就跳了下去。纽霍尔不知道自己得克萨斯州家中的未婚妻和小女会有什么事――然后抓了一个救生圈,越过了栏杆。

休梅克跌倒在甲板上后,踉踉跄跄地爬到了船头。他和2名与他困在一起的船员看看下方的海面,无望地看着纽霍尔和韦克巴克拼命向救生艇游去,但却被海浪越冲越远。

休梅克对2名船员说:“我们尽量呆在船上,用眼睛盯着在水中游的人,不要丢了。”但是日光渐褪渐暗,他们三人站在一起,默默祈求上天保佑。

然后,探照灯的光柱穿破昏暗。在附近打渔的“蓝色太平洋”号、“快速帆船”号和“冰河湾”号等3艘船听到了绝望的呼救信号,顶风抗浪赶来营救。

营救船渐渐靠近,休梅克高高地爬在栏杆上。尽管这时火焰即将烧到他身边了,休梅克大幅度地做着手势,示意来船首先抢救落水人员。

休梅克对2名船员说:“火势太烈时,我们一次从船上跳下去一个,一个被从水中救起后,另一个再跳,不要连着跳。如果水中人太多,有人就会失踪。从右舷弃船,海流会把我们带向上风头,顶着风。”那样做,一个在水中漂浮的人比较容易被跟踪。

2名船员点点头,他们听懂了。他们还懂得要在辽阔而狂暴的海水中找到一个浮动的小点,机会是很渺小的。

在海里,纽霍尔把救生圈套在韦克巴克身上,紧紧地抱着她。但是,她开始脸色发紫。他们在20英尺高的海浪中一沉一浮,这时看到一艘靠近的船上桔黄色的钠灯,开始笑起来。纽霍尔说:“你欠我一杯咖啡,10分钟后我们就会上那艘船了。”但是那艘船与他们错过了。又一艘驶了过来,又有一艘过来了,还有一架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过来了,但都没有发现他们。此时,韦克巴克几乎失去知觉了。

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低低地飞过来。失事的渔船在波浪中失控地摇晃着,船员们放下一个篮子,奋力把牺牲的船员撤离燃烧的甲板。在第三趟时,一团大火从船上喷出来,像一支罗马焰火筒喷发,驾驶员考虑到直升机的安全,决定不再悬停。休梅克和困住的船员将不得不跳水了。一名救援潜水员将跳入海中营救他们。

潜水员贾木・奎因军士被钢缆吊放到与位于船头的船员们眼睛同高时,向船员发出手势信号:跳下水,游离船体。

船员们一个接一个跳下水。奎因一个接一个找到他们,再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吊上直升机。休梅克忍着断了3根肋骨和有大面积烧伤的剧痛,畏缩着最后一个离开船。

韦克巴克和纽霍尔被海浪连续击打着,在水中漂浮了几乎2个小时。韦克巴克处于严重体温过低症的边缘,这时“快速帆船”号神奇般地发现了他们,把他们救上了船。

救生艇中的15名船员被“冰河湾”号救了起来,有一名船员被“蓝色太平洋”号救了起来。

在阿拉斯加水域中干活是海上最危险的工作之一,大副、饮事员和一名舱面水手,还有“银河”号都沉没于海底了。

值得庆幸的是,纽霍尔和韦克巴克通过在附近医院对受伤和体温过低症的治疗,已康复出院。安・韦克巴克又回到海洋渔业局做观察员工作,仍留在阿拉斯加。雷德・纽霍尔回到了家乡得克萨斯州。船长休梅克治好了烧伤,但留下了疤痕,正期望着于2004年捕渔季再度出海到北部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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