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好处

在电视上频繁见到范伟,是因为《南京,南京!》这部电影。他跟刘烨那样俊朗的青年排成一列,穿黑色中山装,表情里有些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导演陆川介绍他时说:“青年演员范小伟。”据说在他进剧组时递给陆川的名片上就这么写。他自己的解释是:第一在年轻的剧组里不能倚老卖老;第二告诉导演咱还有把力气,让干啥尽管开口。这话让人发笑,也让人感慨,这个称得上著名的男人,永远有一点小小的谦卑,无怪陆川在选择他这么个笑星演南京城里卑微的小知识分子唐先生时说:“范伟,我觉得你眼睛里有一点软弱。”

陆川看得很准。一次看“鲁豫有约”,范伟作为采访对象,讲自己的故事,才发现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显得害羞而胆怯,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男人。追老婆时不会谈恋爱,听从家人的话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很“潮”的青年,没想到真的会被相中,带着一腔惶恐与人家恋爱、结婚、生子……他开玩笑地说:“儿子都生了,还在担心被甩……”所以,就更努力地做丈夫。在家时就下厨做饭,有很高的厨艺,不抽烟、不喝酒,江湖中他有一个绰号“范小抿”,就是说他喝酒不是在喝,而是在一小点一小点地抿。他也感性,一次在机场管束儿子时反被儿子教育,打了儿子自己也流了眼泪,他说那眼泪是无奈的――儿大不由爷。

他是一个抱有小人物心态的明星,常常是低着头,内心里含着羞怯的。有人说北方男人多直率鲁莽,以我出生在北方的经验,我倒以为他正是北方男人的代表―一顾家的,心性软弱的,有血性的。

他的存在,让人感到明星在光鲜的衣服后面也有一颗凡心。他们与普通人一样,影响力有限,需要商商量量地过日子。大抵这世上人,都只有片面的影响力,过日子都得低下头去怀着祈望的心态。

却不能说,这样的人就毫无血性。陆川说得没错,把范伟扔在1937年的南京城试试,他就是唐先生,看见女儿被从楼上摔下去他就会红了眼,就会把生命留在这座屠城,玩一把不苟活的倔强。他正是这样的人,他的软弱正是他的高贵,他的谦卑正是他的慈悲。

这也是千万中国男人的性格。与人为善,对天地生灵日子抱有卑微之心。从大的意义上说,他们是有容乃大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