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月心房叙

石。天地精气所结，历百千熔火淬炼而成。小而明闪者透亮；大而平实者横嶂。其神冥默内敛；其质缘地随生；其体布遍尘罗；其貌幻化不一。月。魂系冷清，魄本空明。视之高绝，触之灵幽，抚之不沾。其态悠然娴静，如羽客焯约；其颜无尘冰洁，若水镜轻莹；其辉柔若春雪，而充盈九天。

余尝遇高士，曾问此二者以何显存?答曰：心。余不解其意。士曰：山河大地，石月风云，皆心所生。如水成波。此心非常人喜怒之心。然，常人之喜怒种种皆不离此心。此心乃一切之本来，如石不动，如月轻灵。而常人之心执于外境诸物，假物为心。岂不知喜怒如同石之异形，其质焉有不同？岂不知哀乐如同月之圆缺，其体不动而自在天心？心生识辩，石、月显矣，如波成形。物以心显，心与物存，不粘不离。余复问，何为心？士曰：此物与天齐，与地等，与日升，同月落，济万物，善本宫，知石、月者，知心矣！呜呼！余自恃多见，闻此奇言异论，诈舌而汗颜，晕然不辩何者为石、为月、为心。

流光返转，岁月复旋，仍不解语意云何。后曾以诗记之：余思明月襟，曾倚灵石吟。几时逢高士，复问何为心。题于高士奇言论语处，私盼高士重赴。然，每思此举，常自嘲。高士形影飘乎，岂有重复之象。石者，余爱其泰然而恒定；月者，余爱其无根而圆满；而能爱万物之心，吾更爱。自作拙文存高士吉光妙语，愿此生能证高士之言，为真？为幻？

后记：余尝读米兰・昆德拉先生之文，其曾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试问先生，为人不作思考，作何？人若无思，同顽石、冷月何异，岂是人焉？莫非如石似月，上帝方不笑？

石月心房主人，癸未二月十七叙

昀轩小记

昀轩小院，方圆不过十步。庭中无他物，修竹几枝，余不曾裁剪，爱其任意生发；有陋石累叠，韵态皆无，取其质朴不扬；水潭一目，有游鱼数只，余慵懒，不曾喂养，为尽其天性。春则好风息息，秋则长草萧萧。每于夜中，客散酒阑，徊徊其左。察苔痕之含露；感四时之流转；涤俗世之浮尘；闻万籁之藏声；明心弦之微渺；杳杳然如置方外。

庚辰夏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