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旗与九斿

时间:2022-07-03 11:24:51

参旗和九斿这两个中国古代星官,都象征着古代的军旗,后来又演变为天子之旗。

参旗、九斿和天子之旗

参旗和九斿是两个分别由9颗恒星组成的星官,位于毕宿与觜宿之间:参旗星官属于猎户座,九斿星官的主体部分则属于波江座。两个星官均呈狭长形,首尾相连,相距不远。特别是在赤经5h处的参旗九星,连起来几乎成一直线,与赤纬线垂直。九斿又写作九游,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中说参宿西边有“勾曲九星”三处,“一日天旗,二日天苑,三日九游”。《史记正义》解释:天旗就是参旗;天苑由16颗星组成,形状如环,在参旗和九斿以西;九斿则是天子的军旗。参旗、九斿与西方白虎七宿中的参宿邻近,司马迁把它们看成是同一类性质的星官。参宿七星是七位“将军”,是与战争有关的杀伐之星;参旗和九斿也与古代战争有关——它们是古代的军旗。

参旗是天旗,九斿也是兵旗,是号令天下兵马的军旗在星空上的反映。但到了唐代,李淳风的《晋书,天文志》对参旗的解释有所变化,他认为参旗有两解:“一曰天旗,一曰天弓,主司弓弩之张。”又称九斿星为“天子之旗”。参旗和九斿,到底哪一个才是天子之旗呢?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这就需要了解一下古代旗帜的形制到底是怎样的。

旗、斿和古代的旌旗

旗和斿两字有同一个部件:扩(yǎn)。《说文解字》解释扩字是“旌旗之游”,也就是旌旗上飘游浮动的带子。在甲骨文和金文中,扩字左边的“方”就是旗杆,“人”则是旗上的飘带。在表示旌旗飘带的意义上,斿与游互为通假,与扩字也同义。孔子著名的弟子言偃,字子游,偃与扩同音通假,名与字相互关联。

东周列国时代,战事频繁。那时在战场上用作指挥的信号,不外乎旗、鼓、锣等工具,也就是《孙子兵法·军争篇》里提到的战争所用之“金鼓旌旗”。像旌、旗、施、旋、旅等带有扩部的字,原意均与“旗”或军队、战争的引申义有关。成语“发号施令”中,施令的原意就是使用令旗发出号令;军旅的旅字,则是站在旌旗下准备战斗的两个人。因此,军旗除了作为军队的象征外,还具有实实在在的指挥、通讯功能。

在公元前684年的齐鲁长勺之战中,鲁军击败齐军,鲁庄公正要下令追击,却被曹刿制止。曹刿首先查看了齐国战车的车痕,又登上战车远眺齐军阵势后,才同意鲁军追击。战胜后,鲁庄公问曹刿为何这么做,曹刿说:齐国是一个大国,我害怕他们另有埋伏,“视其辙乱,望其旗靡”,也就是看到他们车痕散乱、旗帜倒伏,才敢下令追击。为什么曹刿看到齐军“旗靡”就认为可以追击呢?就是因为齐军的“信号系统”已经瘫痪,无力再组织进攻了。鉴于军旗、令旗等旌旗在战争中的重要地位,而星占学的一大功能就是预测战争成败,所以参旗与九斿从被命名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与战争有关的星占含义。

古代的旌旗,形状不像现在大多为长方形的国旗、军旗,倒可能有点像锦旗。为什么呢?前文说九斿的斿是旗上的飘带,而斿字更精确的解释,是旌旗下边垂下来的装饰性带子。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垂下来的斿(游),许慎的《说文解字》说就是“流”,两字古代音义均相近。后来流又写作“旒”,又指古代帝王礼帽前后悬垂的玉珠串。现在学位授予仪式上的一个重要环节是“扶正流苏”,这个学位服礼帽上的流苏,就是从斿字演化、引申而来的,指一种下垂的丝带状饰物。

然而,像斿这种装饰性的带子可不是随便添上的,而是被赋予了等级的意义,特别是在等级礼制森严的周代。郭璞《尔雅疏》说:按礼制,周天子用的是最高级的旌旗,附上12根带子,长度要一直垂到地上;次一级的诸侯用9根带子,垂到车箱底部;再次一级的卿大夫用7根带子,垂到车轮上缘;最次一级的士就只能用3根带子,垂到与人比肩的位置。九斿星官所代表的,是诸侯一级的旌旗。春秋战国时代只有一位周天子,战争都是诸侯国之间的战争。九斿星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得名,并作为诸侯国占卜、预测战争成败的一个星官。

当理解了九斿的含义后,即可再来审视参旗星官。古籍中并没有说明参旗中的“参”字是什么意思,可能史家们认为其含义明显就是“属于参宿的旌旗”,无需多作解释。然而,古代辞书《尔雅》中提及一种战争用的“龙旗”的形制,根据大多数学者的解释,就是把白色的锦缎缠到旗杆上,又用绛色的帛作为縿,连缀到白色锦缎上,并且在縿上绣上升龙的图案,縿的下方接着九旒,亦即九斿。由此可知,縿是龙旗的主体部分,称为“正幅”,上面有升龙图案,下接九斿。因此或可推断,参旗当作縿旗,与南方的九斿星同为龙旗。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参旗和九斿两个星官前后相接,而且都是狭长形的,这是因为它们的现实来源——龙旗本身就是窄长形的。两个星官实可看作是同一事物的两个组成部分。

参旗与九斿星占含义的演变

然而,自秦始皇统一中国,诸侯国都不复存在,这两个星官便转而成为天子之旗的代表。而且,或许因为参旗是旗的正幅,所以《史记》称参旗为天旗,天子之旗的星占含义偏重在参旗星官。经过了东汉、魏、晋、南北朝时代,这两个本为一体的星官在星占学功能上也开始有所分别。

三国时代的张辑著有《广雅》,顾名思义,是“增广《尔雅》”之作。《广雅》的传世版本中有“天宫谓之参旗”的文字,清代学者王念孙认为有错讹,应作“天宫谓之紫宫”,“参旗”两字后有缺文。然而官与弓两字同音,除了前面提到李淳风说“参旗一日天弓”外,《开元占经》在“客星犯参旗”条目下还引用了东汉郗萌的说法:“客星入天官,天下有变,弓弩皆张。”显然把参旗和天官作为同义词,天宫似乎是天弓的一种别写,王念孙之说未必正确。

天弓又不只一张,最著明的天弓是弧矢星。但严格来说,弧矢星不仅有弓,还有箭,箭头对着西北方的天狼星。托名黄帝的《黄帝占》说:“参旗星不欲明。微小而直,王者安,天下无兵;明而曲,状如张弓,天下不宁,兵大起,人民忧。”与弧矢星的星占含义相似,如果参旗星分外明亮,都是要进行战争的前兆。但弧矢星本身就很像一张开满的弓,参旗九星的形状则比较直,又不是完全的直线。因此古人想象,如果参旗九星弯曲得像弓一样,就预示着应着手备战,以表示与弧矢星有所不同。《黄帝占》大概也是成书于东汉,此时参旗星虽然仍与战争相关,但已经演变为天弓的代表,而不是天旗了。

至于九斿,《开元占经》引用石氏曰:“九游光芒盛,兵起。”又引甘氏:“九游威旗,色盛兵兴。”占星家们沿用九斿星与军队旌旗的关系,并作进一步的发挥:当九斿星变得明亮时,各路军队的旌旗纷纷出动,战争也将来临。

就是这样,参旗、九斿从原来都是诸侯军队旌旗的代表,到秦以后演变为天子之旗。自东汉以后,两星官又出现分化:参旗演变成天弓,九斿则继续承担原来天子之旗的星占功能。

由此可见,传统的星占学说,并非一成不变。历代不同的政治、社会、文化乃至星占学家个人,都可能在其演化过程中添上他们自己的或浓或淡的一笔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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