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编剧李樯 我只喜欢偏僻的爱情

时间:2022-07-02 04:17:30

《孔雀》编剧李樯 我只喜欢偏僻的爱情

李樯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也年轻,这使得大家对他充满好奇:他怎么能够如此细腻地捕捉到上世纪70年代小城的风貌?他的剧本的容量怎么这么大?他从哪里获得如此多的生活体验?他未来还会有什么样的作品问世?吴宇森说:“观众一般看纪实的电影,看久了会觉得很闷。而《孔雀》片长超过了2小时,可你看了后,还不希望它这么快结束。”那么,李樯的故事呢?

直觉 “我是靠直觉和感情写作。”

有一次,他翻看某摄影师的作品,他似乎可以看出每张照片后的故事、照片中的人的性情、摄影师的心理以及摄影师对他所拍的人物当时的感情。最后摄影师很怵,以为他会算命。

或许他对于他剧本中所写的人物就是靠“直觉”来达到心神交汇的。

采访约在后海的一家茶馆,摄影师先给李樯拍照,磨合期很快过去,渐入佳境。在中式的环境里,忽然发现他很“中国”,有空灵之气,豁达之气,也有让人亲和的烟火之气,厚重与清明在他身上得到了统一。

起先我对摄影师提议要些大空间的感觉,后来看片时后悔了,李樯的脸部特写非常有力量,眼神凌厉,洞穿人心,仿佛一个老灵魂藏在眸子后面。除了眼神,他一切都是年轻的,搭乘出租车,时常还会被司机当成学生。

后来,偶然看到一些他的老照片,其中有他大学时的一个系列:深秋北京,落叶缤纷,北方有佳人,遗世独立。一袭黑衣是国画中的写意泼墨,而清秀的眉目则是工笔细描。小时候的他笑得灿烂淘气,现在他还是能够那样开怀地笑,眼眉多了沧桑,更有感染力。青少年时期的感觉有些像《孔雀》里的弟弟,清秀文气,但没有弟弟的颓废。看照片时,他说:从大学到现在,我很少照相,仿佛时间被拿掉了一样,成为了一个青春的缺席。

那段缺席的时间,正好从1992年大学毕业到1999年《孔雀》的诞生。《孔雀》中的弟弟也消失了好多年,回来时,带着残缺的手指,和年纪大他许多的女朋友,女朋友的儿子。没有人知道弟弟经历了什么,同样李樯的7年也是一言难尽,命运多舛。

他写过不少东西,写完之后不是投资方钱有问题,就是被骗,还有过被剧组软禁的恶性事件。屡战屡败的命运和姐姐的故事是何等的相似。]998年整年,他的精神和物质状况都低落到极点,一年没有挣到一分钱,住在特别差的房子里。他借了]500元回安阳过年。而立之年,如此落魄,在那种情境下,回到出生和逃离的城市,那种浩大的命运感降临了,直觉牵着他的手潜入到《孔雀》当中。这些都赋予《孔雀》一种气质。

机运 “人活在世上就是要苦修,坚韧地承受下滑的命运也需要勇气。”

《孔雀》中动人心魄的戏不少,最让人惊骇的是:深夜,弟弟将买的老鼠药,放在哥哥的水杯里,紧接着被姐姐倒掉,这一幕又被父亲看见。第二天,母亲在吃饭的时候,用同样的水杯,投下同样的毒药,喂养了哥哥的鹅。鹅在母亲的手中,挣扎着死去,母亲泪流满面一一“死”是何其简单的一件事,区区几分钱就能让阴阳隔绝,而“活”下去的成本很高,坚韧地“活”着的人都很不容易,值得尊敬。看了这场戏,才能体会李樯关于“人活在世上是苦修”的话。

正如李樯所言“我很相信宿命,命运是有时刻表的”。机运还是会青睐努力“活”着的人。

《孔雀》几经人手,沦落4年,才等到开拍的一刻。顾长卫对剧本的倾心,正是成就电影的关键。《孔雀》既是李樯的电影处女作,也是顾长卫的导演处女作。有趣的是, 1999年他们都在命运的交叉路口:李樯用剧本和过去的七年诀别,而顾长卫在那年没有接摄像的活儿,正考虑转型当导演。命运让他们相遇,而且彼此都很尊重对方。他们还将在一起合作新片《立春》,重现上世纪80年代的城市生活。

拍摄期间赶上了非典。也正因为这非常时期,大家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反倒更能安心地拍摄。

姐姐骑自行车拉起降落伞那场戏,非常震撼,演员张静初为此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事后,李樯评价“姐姐”很了不起,一定能够出来。《孔雀》的70年代细节做得很完美,即使不喜欢看此类型片的观众,起码也能从里面找到不少怀旧和温情。

看过《孔雀》觉得压抑的人不在少数,有人甚至认为结尾要让人看到希望,或者通过宗教来救赎。李樯却不以为然,他的3个主人公从来都不是生活的平庸者,和命运有过强悍暴烈的战争。姐姐有着飞扬的青春,那么执拗,那么背叛,那么与众不同,到最后,她选择的丈夫也不同于别人。哥哥忍辱含羞,表面傻乎乎,其实谁都没有他心底里透亮。而弟弟,决绝地放弃生活,放弃世俗男人的尊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勇敢的人。这样的过程是真正的绚烂归于平淡,人终于和生活和解。

爱情 “有几个女人是我爱的:Billie Holiday、白光、张爱玲、玛丽亚・卡拉斯、上官云珠、依莎贝尔・于贝尔、弗里达。她们都很沧桑。”

李樯对女人的爱足以颠覆男人的择偶观。顾长卫分析影片受众时,有个有趣的说法:“第四类是情人,我觉得它也像情人节电影,这个故事里有八个爱情故事,有惨烈的,有浪漫的,有迷茫的,有调侃的,有特别现实的,比巧克力式的甜蜜爱情更有味道。”而刚过去的情人节,在众多应景影片中,《孔雀》凭借良好的口碑吸引了众多观众,两场特映都是在200人的放映厅里,都是爆满。无论先前的点映,还是特映,《孔雀》都赚足了票房的信心。

爱情无疑是李樯擅长的题材,被称为中国版《欲望都市》的电视剧《好想好想谈恋爱》就是他的作品,他还曾把Antoinc de Saint-Exupery的《小王子》改编成话剧。

有关好的爱情故事,他认为,不管是男女、男男、女女,还是别的什么组合,能够勇敢地爱都是可歌可泣的。

李樯不喜欢经典的爱情,只喜欢那些偏僻的爱情,类似于爱情的神经末梢:后知后觉无可挽回的爱,弱者与弱者的爱,被诋毁的爱,还没发生就失败的爱……

写作 “这个世界上我最感兴趣的是人。”

李樯有着古道热肠,常有文学青年拿作:品给他看。一次,他看完一个本子,对作者说:你的文字和讲故事的能力都没问题,但是你为什么要创造这些人物,你看起来不关心他们的悲欢离合。

人是李樯写作的核心。就像我问他喜欢《孔雀》中的那个人物,他说每个都偏爱,他们都代表了不同的人生。他还说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形形的人,才不至于使他那么过度消极。他觉得他的才华来自于那些对他友善或伤害过他的人。“他们都是对我最澄明的一种昭示,使我对人与人生有通透的认知,无限感怀。”

李樯因为写作,习惯于将每个人都作为一种形象来看待,已无法分清真人和形象。他无疑是勤奋的,每次朋友聚会,他都会讲人的故事,似乎每个人都是一部新的电影。无意间某个朋友讲的东西,他觉得是有用的素材,会慌慌张张地找纸和笔记下来,那种感觉简直像抢免费的冬季大白菜。

他很喜欢他的一个朋友的一句诗:每个人是季节里的一支火焰,就像上帝撒下的一把灿烂的种子,

他说之所以选择写作,是因为写作可以“像上帝一样造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以及他们绵延不绝的人生在一支笔下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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