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刻在青春年龄里的秘密

他身上的汗水味道，让我心波荡漾

16岁时，一场意外的事故发生在我身上――我和同学玩耍的时候不慎从三楼阳台摔下来，在医院躺了一个半月。这么久没上课，拉下了一大堆课程，于是出院后，父母给我找了个下课后打工的大学生来辅导。

季林到我家的那天我正在屋里为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他和父母说话的时候，我偷偷地打量他。那么好看的男生，眉目朗朗，手指修长，鼻梁挺直，声音温和沉静，整个人干净得像一幅宋明山水画。

当他知道我做不出那道题后，立即走马上任。两个人近距离面对面，我闻到一种淡淡的硫磺皂味道混合的汗水味道，像一朵花蕾淡淡地弥漫，在我的鼻尖跳跃，在我的脸上抚摩，攥住了我的每一根神经，让我心波荡漾。

他走的时候，我心里嗵嗵地跳着，有点口齿不清地说再见。

这个晚上，根本睡不着，始终处于亢奋状态，大脑极度兴奋，像中了计算机病毒一样高速旋转停不下来。内心有一种躁动的火在烧着自己。我觉得热，更觉得渴，咕咚咕咚喝了一瓶冰冻矿泉水。壁钟响了两下后，我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睡梦中，我梦到了季林。我们在一片寂静的树林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的手握住我娇小、妖娆的胸时，我不由得激烈地颤栗。“抱紧我，再抱紧一点。”粉红嘴唇兴奋地翕动着，声音在宁寂的气流里起伏荡开。他渗出的汗水味道，像一滴滴催化剂，让我眩晕，内心中幸福的鸟儿唰地张开了美丽的翅膀，既紧张又兴奋。

当我在一阵战栗的潮润中醒来时，发现天色已亮，窗外的樟树上，有几只小鸟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虽然树荫仅有初夏的味道，但这一天，我穿上了最喜爱的裙摆有花的裙子，那是去年央求了许久才买回来的裙子，粉红的颜色，时髦的款式，最主要的是穿在身上，会露出光溜溜的肩膀和后背。我的目的很明确，因为是星期六，季林会来授课。

他光彩夺目的女朋友，令我心生嫉妒

那夜以后，我便喜欢从镜子里端详自己的身体了。镜子里的青春靓丽的女孩，体态娉婷，如花枝上的一朵蓓蕾，两只微微鼓起的，像一对隆起的小山。

因为爱，便对他的一言一语十分在意。

一次，他和我开玩笑时不经意说我的鼻头像一颗布满黑点点的草莓，我很受打击，看到妈妈的面膜有去黑头的功能，就偷偷地拿来用了。后来，我看到一篇把黄瓜切片敷在鼻子上可以减少黑头的短文，于是我不论干什么，都要腾出一只手来拿着一片黄瓜在鼻子周围擦呀擦。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内心深处酝酿着这份少女情窦初开的喜悦与羞涩，如春天的水草充满触觉地四处生长着的时候，季林竟然把一个光彩夺目得使我无法用言语很准确、很照相机式地表达出来的女孩推进了我的视野。

季林很热情地将她介绍给了我：“南南同学，这是我女朋友小芝。”立刻，小芝的脸笑成一朵，笑逐颜开地和我打招呼。

我愣了，一下子冷得像乌鲁木齐的冰棍，僵呆的眼睛停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尤其是看到季林的手像化妆品一样紧紧地粘着她葱白似的小手，更是涌出汹涌澎湃的嫉妒。

一连几天，我有一股莫名的烦躁，整天是翻来覆去，痛苦不堪。食欲也不振。那颗青苹果的心，被嫉妒和哀伤折磨得不成样。

父母当然能觉察到，问过我几次，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或者生病了？我总是摇摇头，怎么可以说出情窦初开的秘密呢？

苦思冥想寝食不安，最后只有决定引诱季林。如果我们生米煮成了熟饭，就可以逼迫他离开女朋友了！

大概过了一星期，父母要去长沙看望因肝硬化住院的二姨，临行前，他们叮嘱我要认真接受季林的辅导，争取早日将荒废的学业追赶上来。

这天傍晚，我早早地洗了澡，穿上妈妈的白色内衣。季林刚讲了一道物理习题，我借口房间里很闷，敞开了连衣裙的扣子，于是，白色内衣的满园春色关不住。不一会儿，我发现他的喘气声明显变得粗了起来，从对面的那块宽大的壁镜里，我看到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我的胸口。我看到他的喉结因哽咽不停地蠕动着，说话的腔调都有些失真了。我知道，我的引诱计划正朝着预想发展下去。

我遏制住打颤的双腿不再打颤，面带甜蜜的笑容，站起身拿起茶杯去饮水机接水。我想用的是一个很老土的方法，没走几步假装被东西绊住，一个趔趄将要摔倒。果然，季林中计，他连忙来搀扶，趁机，我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道，并且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一颤一颤的。我有点眩晕，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我可以感觉到季林身体上的变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沸腾了，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我忍不住用薄薄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唇。他对我的回应，从被动变成了急促的掠夺。

没想到，就在我渴望他将我燃烧的时候，忽然，他放肆的手却停了下来。见他突然停止了动作，我把他的手拉到了我花蕾般的上。他仍旧没有动。我纳闷地看着他，他离开沙发，瘫坐在凳子上。许久，他说：“对不起，我差点犯错误了。”

兴头上的我，被他这句冷水般的话泼得欲望潮水般地退去。

“难道我不美吗？”我沮丧地问。

“你很美。”他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

“可你……”

“我不能毁了你。”

说完，季林迅速地收拾好书桌上的教课书。他走出房间后，我禁不住轻轻地啜泣起来。

我一念之间，一生无法赎救

失望、沮丧像复制的病毒在我心中荡漾滋长。处心积虑酝酿的一场引诱，他竟然不为所动。

夜色是湿的，眼是湿的，呆坐的我，整个人都在发霉。

后来，在茫茫的夜色中，我怀着剧烈的殇情，第一次走进了酒吧。那是一个小酒吧，我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坐在那里。我坐在最角落里，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过了没多久，他走到我身边来，很有礼貌地问能不能和我坐在一起。我并不吱声，只是点了点头。等他坐到我对面后，我注意到他的长相，没有季林帅，但比他成熟。

我们后来就聊了起来，聊了些什么也都记不得了。我喝的是啤酒，男人喝的是白酒！慢慢地我觉得开始晕了，对面的他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随便去哪儿吧，反正不想回家……”他望着我，脸上的表情一脸惊讶！

于是我的脑海里，闪烁着这样一个词语――放纵。

当我地说：“你给我到酒店开间房吧。”他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一进房间，我借着酒意，没待他做出主动，扑进了他的怀抱。他迟疑了一下，紧紧地抱住了我，彼此没有太多的犹豫，两张唇就如磁般接上。他也很紧张的，已很凉爽的夜，他脱衣服却流出了汗。

我突然感到一阵疼痛。

事后，一阵寒冷猛烈地冲到我脑后，我有点清醒了：这是自己的第一次，怎么就这样交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呢？

我忍着疼穿好衣服走了，他把我送到了大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我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扑到床上抽泣，拼命咬着自己，想证明这只是一场梦。

第二天上午，我还在酣睡，电话嘀嘀响起。电话里，季林支支吾吾地说：“南南同学，小芝给我找了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以后我不来授课了。”

我的心里颤动了一下，他明显是在逃避。

父母不知道我到底经历过什么，很快，他们给我聘请了一个女大学生，接替了季林的位子。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月、两月，我一直是魂不守舍，复习功课也提不起兴趣，每日每夜仍旧想起季林的笑和他身上的汗水味道。然而，随着日子的流逝，我的惶恐越来越大起来，倒不是因为学习成绩原地踏步，怕考不上大学，而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首先是没有来月经；而且，我天天想着睡觉，而且没有食欲。

我到药店买了一张试纸，检测显示呈阳性。我又来到市郊的一个医院做正规的妇科检查，证明确实怀孕了！我攥住诊疗手册的手指颤动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天，生活会有这样的巧合，仅仅一次，一颗种子就在肚子里面安营扎寨了。

从医院出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徘徊很久才回到家。

周末，我瞒着父母来到医院的妇产科。可是一会儿，隔壁做流产的手术室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子痛苦的号叫，我一下子被吓得脸色苍白，仓皇逃走。

尽管我小心翼翼，可是不多久，意外却将我肚子里的秘密昭然若揭。那天，上体育课，忽然，我发现自己下身出血了，紧接着，腹部一阵绞痛使我蹲在地上。女体育老师马上跑过来，赶紧将我送到医院。诊治结果如晴天霹雳，恍惚间我听到老师自言自语：“天，怎么是宫外孕呢？！”但不容我多想，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在无影灯下，很快，上了麻药的身体失去了知觉，我只看到那些戴着口罩的医生围着我，只听得到那些金属器械碰撞发出的冰冷声音……

父母闻讯来了。我一睁开眼睛，妈妈就泪水盈盈地问：“他是谁？”

“季林。”忽然心里一动，生出一个龌龊、卑鄙的念头。

几天后，小芝出现在我的病房里，告诉我，季林被爸爸堵在出租屋里，当着她的面被他扇了两个耳光。停了一下，她又说，“尽管他坚决不承认，但事情有板有眼，所以我已经离开了他。而且，我真诚地向你道歉……”那一刻，我哭了，哭得泪雨滂沱。

小芝不知道，我的泪水却是遗憾打开我身体、使我初次孕育生命的男人，为什么不是季林。

之后，季林毕业离开了这座城市，我再没有见到他，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光阴荏苒，一晃已是10年。这期间，我经历了读大学、工作、结婚三步曲。可是结婚已有两年，我和丈夫的婚姻是无性的。青春里的那个夜晚，我失去了第一次，也失去了丈夫对我的激情。

时过境迁，我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小芝。

那天，我接受任务，到一幢住宅采访一位惨遭家庭暴力的女人，见到她后，没想到竟是小芝。

我向小芝打听季林的情况，小芝叹了一口气，说季林身陷囹圄了，他不堪妻子的怀疑，争吵中，用力一推，使她的后脑勺不慎撞到了茶几一角。“唉，如果当初我能原谅他，那么现在，我们应该过得很幸福。”说着说着，小芝已是泪流满面。

却不知何时，泪水冲破了我眼里那层清澈的薄雾。我心里一阵紧接一阵刺痛，那场青春里的暗影不只是把双刃剑，更是三刮刀啊！我一直认为，自己为此付出了残酷代价，咎由自取。没想到，我偏执、卑鄙的一句谎言，却让我成长中酿成的悲剧蔓延到了无辜的季林和小芝身上。假如不是我，小芝说的没错，他们应该过得很幸福。

从此，我更加陷入了懊悔、自责和悲伤之中。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忏悔，怎样自责，都不能弥补我的错，这一生，我赎救的灵魂将是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