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潭水汪伦情

时间:2022-07-01 05:59:39

桃花潭水汪伦情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的这首《赠汪伦》诗,因为编进了小学语文课本,在中国大地上,几乎无人不知。但是,要问一下,诗中的这位主人公,他的来龙去脉,他的履历行状,大概就没人说得上来了。

从李白的诗看,主人汪伦,富有好客,因此有条件邀请李白到他家小住;而且他家别墅,适在风光绮丽的泾川,蓝天白云,绿山碧水,诗人刚刚到达,这一派景色,引其诗兴大发。“畴昔未识君,知君好贤才”,虽然初次见面,两人一见如故。相当投缘,互道契阔,话如泉涌。而且,“我来感意气,捶列珍羞”,主人家的高规格接待,其亲切,其殷勤,也让诗人感动。看来,唐朝的“徽菜”,就相当考究了,让诗人食指开动,大快朵颐。“相过醉金”,“吴送琼杯”,看来李白在汪氏别业小憩,吃得固然开心,喝得好像更加开心。

汪伦善酝,他的家酿美酒,自然是上乘的佳醪,着实令好酒的诗人,迷恋陶醉。从同题的两首诗中,“酒酣欲起舞,四座歌相催”,“酒酣益爽气,为乐不知秋”,两次同用“酒酣”一词,我估计老先生喝高了,来不及推敲,才犯了诗家的重复之忌。看来诗人在汪伦家乡做客,手不释杯,酩酊而醉,便达到他最高境界了。幸好唐代的酒,酒精度不高,不至于醉到昏天黑地。因此推论开去,宋朝水浒好汉武松,在阳谷县景阳冈打虎前喝的那种三碗不过冈的酒,与唐朝诗人李白,在长安酒肆里由漂亮的胡姬斟进他杯子里的酒,是品质相同的酒,应该是米制的酒。所以,“李白斗酒诗百篇”,虽醉,还可以写诗,如果是二锅头那样的烈性酒,一斗下肚,就该学阮步兵,作三月醉了。

但这首李白的诗,却使诗中的汪伦,与诗一齐不朽。正如王勃那篇《滕王阁序》一样,一句“都督阎公之雅望”,那位洪州牧阎伯屿,也跟“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同在《古文观止》的这篇文章中,被人吟诵朗读。历朝历代,在南昌任地方官者,可有一位被人记住,被人提起?同样的道理,李白这一辈子,他与多少人同酌,又有多少人与他同醉,可谁也没有汪伦的这份荣幸,与诗同在,其名永存。

汪伦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既非官员,又非文士的普通人,千古留名,人们都认为是大诗人李白写到了他的缘故。其实,李白在他的作品中写的人很多,为什么独独汪伦被大家记住了呢?在于诗人比喻这个汪伦待客之情,比桃花潭水还要深。一个如此深情的朋友,一个如此深情的主人,随着这首诗,活在人们心中。

一首好诗,一篇美文,能起到这样的效用,是出乎作者预料的。本是名不见经传的,本是极一般人的汪伦,却在李白的诗中,留下来深情的名声。

清人袁枚的《随园诗话》,对汪伦之约,有一段记载:“唐时汪伦者,泾川豪士也,闻李白将至,修书迎之,诡云:‘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李欣然至。乃告云:‘桃花者,潭水名也,并无桃花。万家者,店主人姓万也,并无万家酒店。’李大笑,款留数日。”

我特别欣赏“李大笑”这三个字。

因为今之“李白”,很难做到大师那样的豁达坦荡。当代作家笔下的贵族化,和当代作家精神的贵族化,已经离普通人很远,碰上袁枚所说的汪伦式的这种老百姓玩笑,究竟有多大的承受力,我是怀疑的。会不会因为宾馆不够星级,排位不够尊重而拂袖而去?会不会因为酬金不够丰足,红包不够分量而扭头就走?会不会因为照顾不够周到,招待不够热情而恕不奉陪,都是这些年里文坛上屡见不鲜的事实。

作家追求贵族化,势必就不能平民化了。文人要是没有大笑的胸怀,不能与那些平常的,平凡的,普普通通的大众,打成一片,平等相处。同样,这些平常的,平凡的,普普通通的百姓,也会背对文人,疏离文学,不再为文学的忠实读者,不再买文人的账,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所以,这些年来,在车载斗量的当代作品中,老百姓为主角,工农兵为主角,普通人为主角,又有几多?而如李白这样情真意挚的,表现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生活于底层的群众,不追名人,不追明星,只是表现普通人情怀的诗篇,恐怕是很不容易读到的了。

(选自《中华读书报》2012年2月8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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