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视角看诗歌中的爱情悲剧

时间:2022-07-01 05:13:19

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视角看诗歌中的爱情悲剧

摘 要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批评是上世纪最重要的文学批评流派之一,它开拓了文学界的新视野,让学者们从作品人物心理角度来解读文本。本文以《孔雀东南飞》和《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为例,首先解析了诗歌中的爱情悲剧的普遍结构,随后通过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和“三重人格”的精神分析对爱情悲剧中人物进行探析,揭示了中外诗歌中爱情悲剧故事结构背后的普世的人物心理因素。

关键词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 爱情悲剧 普遍结构 俄狄浦斯 三重人格。

一、引言

世界精神分析学之父,国际精神分析学会奠基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近代历史上对人类心灵有独特贡献的重要人物之一。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是20世纪最具有革命性的精神分析理论,是现代心理学的奠基石。运用这一精神分析法,我们可以从人物心理角度去分析文学作品,探析悲剧深层原因。

《孔雀东南飞》最早见于《玉台新咏》,题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该诗故事完整,结构紧凑,语言朴素自然,人物形象鲜明突出,为汉代乐府民歌中最杰出的代表,也我国古代民间文学史中的光辉诗篇之一。

西方著名诗歌集《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是英国民间流传的口头文学,故事非常生动,富于戏剧性,其中的爱情悲剧更是令人回味无穷。为统计数据的准确,笔者在文中引用的英国诗歌均出自1904年修顿・米弗林公司出版的选编本《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中每首诗的A版本,笔者选取其中几篇与《孔雀东南飞》进行对比,总结其叙事结构,试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方法探寻悲剧背后的人物心理因素。

二、爱情悲剧的普遍结构

比较品读《孔雀东南飞》和英格兰诗歌中的爱情悲剧诗歌,可以发现几乎所有的爱情悲剧故事发展存在一个普世的故事结构,即爱情中男女双方的真爱;爱人一方处境恶劣;爱人一方死亡或不幸;爱人另一方死亡或生不如此。

在《孔雀东南飞》中,以上爱情悲剧的四个阶段有很明显地体现。首先,虽然刘兰芝和焦仲卿的深情在诗歌一开始并未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我们可以看到,接下来在焦仲卿送刘兰芝回娘家的路上,两人的海誓山盟,深情款款。焦: “誓天不相负!”。随后两人定下了:“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的千古誓言。刘兰芝首先遭到婆婆的驱赶,被迫回到娘家;随后,其兄逼其改嫁。此时,在刘焦二人的感情世界理,刘兰芝面临着被迫违背和丈夫的誓言,感情处于危机时刻。但为了不违背与丈夫的誓约,刘在新婚的逼迫下以身殉情。听闻妻子已逝,焦仲卿悲痛不已,随即“自挂东南枝”,随妻而去,其情令人潸然落泪,其举使人扼腕叹息。

无独有偶,西方诗歌集《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中,有不少爱情诗歌的叙事模式和《孔雀东南飞》极为相似。例如第76篇The Lass of Roch Royal和第73篇Lord Thomas And Fair Annet,爱情均因男方母亲的强制阻挠而以悲剧结束。在The Lass of Roch Royal 中,伊莎贝拉梦见了她的爱人格雷戈里并且独自出海寻找他,后来两人相遇,情愫暗生。当她再次来寻找格雷戈里时,不巧他在屋内熟睡,伊莎贝拉被他的母亲堵在门外,并且告诉她格不在家。可怜的伊莎贝拉还怀着孩子,就这样被拒之门外,飘无定所。格雷戈里醒来后找到了伊莎贝拉,但心爱的人已经香消玉损,在悲恸的煎熬中,格雷戈里自杀殉情。

在Lord Thomas And Fair Annet中,Lord Thomas(以下翻译为托马斯勋爵) 与Fair Annet(以下翻译为安妮特)两人感情颇深,后来因为误解而怀疑对方。托马斯勋爵在母亲反复劝说下迎娶富裕的栗肤色新娘,放弃安妮特。托马斯勋爵没考虑清楚就决定娶一位家境宽裕的栗肤色的新娘,安妮特面临着失去爱人情感危机。岂料那位栗肤色的新娘因妒生恨,将安妮特杀害。在痛苦与愤怒的煎熬中,托马斯勋爵刺死了栗肤色的新娘。面对爱人冰冷的尸体,托马斯勋爵痛彻心扉,以身殉情。

在诗歌集《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中也有不少爱情悲剧是女方父兄干涉所致,例如第69篇Clerk Saunders和第72篇The Clerk’s Twa Sons O Owford。稍作总结可以发现这两个故事也是按照以上爱情悲剧的普世情节展开的。第69篇中,Clerk Sauders 和May Margret深情款款,当二人欲厮相缠绵时,May Margret的兄弟们冲进来将Clerk Saudersa杀害。May Margret痛不欲生, 她将因为爱人的死无法走出痛苦的阴影。

第72篇The Clerk’s Twa Sons O Owford中,教士的两个儿子深深爱上了市长的两个女儿。与他们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一年。不料他们的爱情遭到市长的反对,两个小伙子被关押。无论两个女儿如何恳求,教士甚至拿钱想去赎回儿子,都遭到拒绝。最后两个可怜的小伙被吊死在树上。失去爱人的女孩无法面对残忍的事实,痛不欲生。以上两篇诗歌中的悲剧均是女方父兄的暴力干涉所致,那么他们的行为背后隐藏着什么心理因素呢?

三、恋子情节

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在儿童时期,男孩爱恋的第一个对象是自己的母亲,他想独占母亲而仇视父亲,形成了“俄狄浦斯情节”也就是“恋母情结”。而小女孩则深情于父亲,想取代母亲的位置,这就形成了“伊赖克辍情节”,即“恋父情节”。 同样,父母对儿女也会表现出类似的爱恋,尤其是在单亲家庭,父亲或母亲会不自觉中在情感上过度依赖儿女,儿女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感情寄托,这就难免产生“恋母情节”与“恋父情节”的倒置―“恋子情节”或“恋女情节”。

在《孔雀东南飞》中,焦母多年守寡,与儿子焦仲卿相依为命,儿子成了她唯一的情感慰藉和精神支柱。而眼前的一对小夫妻情深似海,卿卿我我,焦更是视刘为掌上明珠。因此焦母认为刘兰芝夺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往日儿子围着自己转的情景已不复存在。为了夺回儿子的爱,焦母对儿媳百般刁难,狠心将贤良淑德的儿媳赶走。焦仲卿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在封建礼教的压力下,还是忍痛选择了顺从母亲,委屈自己的爱情。同样,在英国诗歌Lord Thomas And Fair Annet和The Lass of Roch Royal,爱人均是因为男方母亲的强制阻挠而分开,最终造成无法挽救的悲剧后果。

实际上,母亲对儿媳或儿子女伴的厌恶正是她们潜意识中的“恋子情节”在作祟。虽然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而且加入焦家后,“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可谓勤劳能干,秀外慧中。如此贤德的儿媳在焦母看来变成了夺去儿子的“第三者”,因此以种种理由将其赶走而恢复之前母子相依的“平和”景象。《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中第69篇Clerk Saunders和第72篇The Clerk’s Twa Sons O Owford,悲剧均是由于女方父兄暴力干涉所致。他们将处女的妹妹或女儿视为自己的私有物,禁止其他男性的侵犯,显示了父兄对异性孩子的依恋和占有。Clerk Saunders因为与May Margret同床共枕被后者的兄弟发现而被杀,表面看起来是May Margret兄弟对她的一种保护,实为因爱恋妹妹而对追求者的敌对,最终导致妹妹抱憾终生。

”Comfort well your seven sons, for comforted will I never bee.”

在The Clerk’s Twa Sons O Owford中,市长吊死爱慕自己女儿的教士的儿子,也是心理上对女儿爱恋与占有的一种表现。综上所述,母亲反对儿子幸福的婚姻,迫害儿媳和父兄怒杀女儿或妹妹的爱侣体现了父母长辈对异性孩子不正常的爱恋,即“恋子情节”这一爱情悲剧背后的人物心理因素。

四、本我,自我和超我

在弗洛伊德看来,人的内心世界可以分为意识与无意识。“本我”总是处于无意识领域。“本我”遵循快乐原则,使人们设法满足它追求的种种要求,而这些观点往往是违背道德习俗的。所以,在“本我”与社会现实之间出现了一个调节者―“自我”。“自我”的任务是尊重现实原则,并且在此基础上帮助“本我”实现本能要求。人格结构里面最高一层是“超我”,它是代表社会利益的心理机制。“超我”总是根据道德原则,将社会习俗不能忍受的“本我”压抑在无意识领域。总之,“本我”是放纵的,“自我”是理智与审慎,“超我”则是道德感,荣誉感和良心。因此,人的本我和超我经常处于矛盾斗争中。

《孔雀东南飞》中,焦母对儿媳的迫害和驱赶就是其“本我”的体现。“本我”是无意识的,它追求快乐原则。焦母想要恢复以前与儿子的亲密无间,这一“本我”思想促使她赶走儿媳,怒斥儿子为儿媳求情。焦母作为刘兰芝的婆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体现出长辈的慈爱和风度,这些是焦母“超我”的体现,可惜她对儿媳没有一点疼爱之心,残忍地将爱侣拆开,最终导致儿子儿媳双双殉情的悲惨结局。《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中Lord Thomas And Fair Annet和The Lass of Roch Royal这两首诗歌中男方的母亲亦是无法驾驭心中“本我”,使其控制了自己,任凭本我意愿破坏儿子的感情。托马斯勋爵见爱人已逝,遂自杀殉情。

”Now stay for me, dear Annet,’ he sed, Now stay, my dear,’ he cry’d; Then strake the dagger until his heart, And fell died by her side.”

托马斯勋爵的母亲因为一味追求“本我”而失去了爱子,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第69篇Clerk Saunders和第72篇The Clerk’s Twa Sons O Owford中女方父兄的表现也显示了其“本我”的诉求。他们对女儿或妹妹的依恋和占有导致了对后者男的憎恶,在本我意愿的驱使下,女方男性家长将女方男伴残忍掠杀。

”O sorrow, sorrow come mak my bed, an dool come lay me doon! For I’ll neither eat or drink, nor set a fit on ground”.

这些悲剧的发生显示了“本我”在没有监督或战胜“超我”后的可怕结局,而施暴者本身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本我”思想一旦凌驾于“超我”之上,“刽子手”都认为自己是在履行铲除败类的神圣职责。

五、结语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作为一种文学批评方法使文学评述不再停留在文本表面,而是深入到作品人物的心理,开拓了文学批评的研究视角。本文探析了《孔雀东南飞》和《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中爱情悲剧的普遍结构,并且运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中的“俄狄浦斯”情节与本我,自我,超我三者的关系比较分析《孔雀东南飞》和《英格兰与苏格兰民谣》中的爱情悲剧,向读者揭露了东西方诗歌爱情故事相似的叙事结构和悲剧背后人物心理的普世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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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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