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汽“韩国困局”

时间:2022-06-25 02:26:10

上汽并购双龙,成为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宗海外并购案。

然而,在这起“外人普遍看好”的并购案背后,上汽却遭遇着一场“内忧外患”的困局。

如何脱离信任危机?如何避免被扣上“技术窃取者”和“资源掠夺者”的怀疑帽子?让我们和上汽一起在困境中寻找答案。

作为中国第二大汽车企业,上汽集团是国内车企海外控股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2005年10月,上汽以约5亿美元收购韩国双龙汽车48.9%的股权,成为其最大股东;2006年,上汽又通过二级市场收购增持双龙股份至50.91%,成其绝对控股股东。

风波缘起

上汽收购双龙后最初的一段日子里,中韩双方沟通顺畅、表现积极。

2005年3月15日,上汽向双龙派驻了五名年轻人员出任双龙高管,其中包括曾经把上海通用经营得很成功的总经理陈虹。25日,陈虹被任命为新任董事并接替苏镇王官担任双龙汽车董事会主席。至此,在双龙的四名公司董事中,有三名来自上汽。

在一个讲求资历序列的国家里,年轻管理层的上任曾引起了韩方高层的不满,惟有陈虹被其认同。因为,在韩方高层看来,中方人员缺乏跨国经营经验,甚至不曾完整地运作过一个汽车制造企业。这在韩国企业里是不能服众的。

由此可见,上汽收购双龙最大的诉求――实现技术层面的协同被某些因素制约着。至此,一场人事地震在所难免。

2005年11月,上汽突然以企业经营不善为由将双龙社长苏镇王官解雇,中韩双方备感震惊。在双龙,苏镇王官算是有资历且有经验的;而在工人和工会的圈子里,他同样有着深厚基础。

据悉,在这场收购战中,苏始终以反对者的身份阻止着上汽获得双龙核心技术资源。当然,这是上汽始料未及的。

虽说裁撤苏镇王官等人显得操之过急,虽说不能赢得苏镇王官是很大的损失,但为了稳定军心,上汽不得不铤而走险。

解雇苏镇王官及其亲信,让上汽在进入双龙一年之后赢得了企业的实际控制权,但这种控制权却在震荡与不满中变得名存实亡。

双龙工会在第一时间里提出强烈抗议。

2005年11月9日,双龙工会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主题为“阻止双龙汽车作用降低及汽车产业技术流出的总罢工”,并以87%的投票通过率决定将针对上汽不履行特别协议和特别工会协议及对继续雇佣有威胁的S-100计划展开全面斗争。

据了解,特别协议的内容包括:建立劳资海外经营战略委员会,允许工会参与董事会决策过程,保障雇佣和设备不被转移等。而S-100计划的核心内容是,双龙与上汽在中国以50:50的比例合资建厂,2007年底使双龙产品实现国产化。

就在内部矛盾不断升级的同时,双龙的市场份额也遭受前所未有的滑坡――在韩国,从2000年初的35%下降到20%;并且2005年,双龙预计全年销售17万辆的目标,只完成了14.1万辆,亏损达1043亿韩元。至此,2006年5月30日,上汽向双龙工会提出,双龙面临经营危机,希望辞退部分员工,中断福利。

同年6月26日,上汽与双龙管理层签订了了L-计划。该计划内容规定,上汽有权在中国使用凯龙车型的相关技术,并制造、销售基于该技术变更设计的衍生产品及零部件,以此推进修改后的S-100项目。

玉碎罢工

正是上汽实施的辞退员工和L一计划,使双龙内部矛盾激化到了极点,最终以罢工的形式大爆发。

2006年7月10日,上汽向工会方面发送公文,提出应裁减生产工人728人、管理层204人等共986人。7月13日,双龙工人开始了第一轮罢工,持续6个小时。他们成立了“爱国斗争实践团”,开始在全韩国范围宣传“技术流出”的严重性。7月21日,150名双龙工人在首尔和平泽的大街上以三步一拜的形式发起抗议,并向平泽市民宣布长期斗争的计划。同一天,工人们在平泽市政府门前抗议集会,并与市长面谈。

虽然上汽方面对这场可能爆发的罢工有了一些准备,但是罢工长达49天的持续时间还是给这家首次跨出国门的上海企业来了个措手不及。

双龙的管理层试图与工会负责人进行商谈,和平解决罢工,但遭到拒绝。8月9日,150名双龙工会成员聚在市政府门前,要求“上汽集团撤回与双龙汽车签署的技术转让合同,停止结构调整,增加国内投资。”并表示,10日将全面中断平泽工厂的工作;14日开始展开无限期的全面罢工。

8月11日,罢工中的双龙工人包围了公司大楼,封锁了平泽总部的正门,并打碎了主楼一层的三块玻璃。因为在那里,上汽双龙正在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决定由上汽股份副总裁美国人墨斐接替蒋志伟出任上汽双龙的代表理事。据悉,墨斐刚刚被任命为上汽股份执行副总裁并主管国际业务时就曾公开表示:“如果双龙工会的罢工行为有损企业长远利益,上汽决不会让步。”这就直接点燃了工人的怒火。

8月16日,双龙工会开始实行所谓的“玉碎罢工”。

但上汽没有就此表示妥协。8月18日,上汽冻结了双龙汽车包括工资、税金在内的所有现金支付,直到工会罢工为止。同时还决定,将对支付期限为60天的、向合作企业支付货款的汇票延长期限。这样,双龙1750多家相关合作企业开始陷入现金流枯竭的境地。

其实,上汽不是不想让步,而是希望在双龙建立一个正常的劳资秩序。

如此的非常时期,在韩国,中方管理层与工会员工保持交流,还给其家属做思想工作,沟通经常是从早上六七点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8月25日,劳资双方在平泽工厂举行了关于工资及团体协约的谈判,就以下内容暂时达成了协议:撤销544人裁员计划,维持当前的工人数;到2009年末,每年都向开发新车型和发动机、改善经营和售后服务网方面投资3000亿韩元;冻结2006年的工资和所有津贴;对部分工人福利制度中止实行两年等。双龙汽车将向中国的银行贷款2亿美元,以实现2006年的投资计划。但两天后,这一协议经过双龙5326名工会会员的投票,以6289%的反对票数被否决了。

罢工依然在继续,上汽方面也做好了罢工要继续两周甚至更长时间的准备。但是,疲劳、与家人的长期分离也让工人的坚持到了极限。就在此时,新的工会换届让罢工出现戏剧性的转机。8月30日,双龙工会终于在当天下午与上汽签订了协议。协议内容包括:管理层撤回解雇计划,保障雇用;到2009年为止每年投资约3000亿韩元开发新车;冻结工资和津贴;未来两年冻结部分福利条件等。

至此,历时49天的双龙“玉碎罢工”终于收场。

文化整合――“走出去”的关键

虽然,双龙困局给了许多正准备踏上国际化道路的中国公司带来了一丝阴影,但是在韩国舆论界看来,双龙罢工以这样的协议收场也是上汽的一种胜利――在劳方没有对工会的要求达到一个较高的满意度就平息了罢工,这在韩国近年来还是第一次。

如何避免海外收购风险?如何进行异国文化融合?如何摆脱“走出去”的软实力危机?这一切成为正尝试国际化的中国企业将共同面对的难题。

韩国,众所周知是一个民族保护意识极其强烈的国家;而中国,又被普遍认为是一个缺乏创新与研发能力的民族。这两点的巧妙结合,无形中促使韩国劳工对中国产生了不信任感:中国是来偷我们技术的吗?这样的疑问成为以后“和平共处”的隐患。

有人说,上汽遭遇“困局”的主要原因是其对苏镇王官等韩国双龙管理层的处理和其缺乏有丰富经验的管理者以及太急于求成。

透过表象,文化整合的力量不容忽视,即让中国企业的意图理想为国外员工所理解并接受。

当然,这需要一段长时间的磨合。除了时间的磨合,还要给让中西方都认同并接受的“第三文化”的诞生创造和谐的环境。

美国快餐界把肯德基、麦当劳推向了全球,巴黎一米兰时尚及足球文化造就了魅力无穷的欧洲消费品牌,“韩流”赋予韩国电子企业巨大的亲和力,这些都是各国“第三文化”的典型样本。

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热潮中,文化的支撑是我们必须冷静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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