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漩涡中逃生

时间:2022-06-23 02:53:07

在挪威西海岸有一个叫沃尔的大岛和一个叫莫斯科埃的小岛。两个小岛并不出名,而在这一带水域形成的大漩涡却闻名于世。在莫斯科埃岛与海岸之间,波浪滚滚而来,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而滚动奔腾的方向总是朝东,海面上形成许多转动的小漩涡向远处飞快地扩展,最后形成了一个直径约有1000多米的巨大漩涡。

大漩涡的边缘是一条洁白如雪的阔水带,这条白水阔带疯狂地旋转着,漩涡里面是一个平坦、闪着耀眼波光的黑水斜壁。海水涨潮从开始到结束要6个小时,落潮也恰恰要6小时,中间只有15分钟的平静。不论什么船只要接近大漩涡,都会被吸进,就别想再出来;落潮时,潮水转向,大漩涡消失,船只的碎片就浮到水面上来了,遇难的人员早已不见踪影。

居住在莫斯科埃岛的渔民,只有名叫彤汶畏乌和他的哥哥、弟弟敢到大漩涡一带捕鱼,因为有许多种鱼被卷进了大漩涡周围。他们计算好时间,在15分钟的平静时间,迅速接近大漩涡就能捕获到大量的鱼,但这要冒特大的风险,首先要精确掌握时间,可以说误差一分钟都可能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彤汶畏乌仨兄弟从小就随父亲闯荡大海,风里来浪里去,不知多少次出生入死,练就了胆大心细、高超的航海和捕鱼本领,是莫斯科埃岛响当当的硬汉子。

2000年7月18日,整个上午有和缓的西南风轻轻吹过,天空无云,碧蓝碧蓝的像是水洗过了那么清新。彤汶畏乌他们大约在下午2时,潮水平静的15分钟,顺利通过了大漩涡。这时,他们发现成群结队的各种鱼,规规矩矩地随着大漩涡转悠,大漩涡边沿的鱼群密度大,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光。彤汶畏乌他们非常兴奋,一齐撒网,只见一条条鱼在网里蹦跳,有的竟然跳跃到网外去了,哥哥挥着竹竿敲打,彤汶畏乌说:“别管它,我们多撒一网就是了!”

兄弟三人挥汗如雨,欢快地拉网,船上的鱼快满舱了。他们准备晚上7点钟离开渔场,晚上潮水平静时间是在8点钟,因此,他们认为还有一个小时,不用慌,时间很充足。事后,才知道,彤汶畏乌的手表忘了上弦,在7点钟停了,这一点点失误,后来酿成了灾祸……

这时,天渐渐地昏暗起来,风向突然转变,黑褐色的云团翻滚着遮住了蓝蓝的天空,无情的风暴降临了。彤汶畏乌他们急忙收网返航,可是已经迟了,平静的海面像是被烈火煮得沸腾起来,像小山一样的巨浪,滚过小船。弟弟正在收缆绳,他同船上所有没系牢的东西一样,都被浪卷进了大海。他的身影在排山倒海的浪尖上一闪就不见了。

彤汶畏乌紧握着甲板上的一只铁环,紧紧地趴在甲板上,巨浪从他的脊背上扫过,几乎把他掀起来。他心里很清楚,此刻他只要一松手,他就会同弟弟一样被海浪卷进大海,捕了几个小时的鱼,他已感到浑身疲乏了,现在他离不开那个铁环了……

风大浪高,彤汶畏乌看到那滚滚的浪涛仿佛拍击着天空的云团,这时一排大浪把小船高高掀起,像一片树叶漂浮在浪尖上,小船现在已经失控了,兄弟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船随波逐流。

前边400多米远的地方就是莫斯科埃大漩涡,小船如果被吸进去一切就完了。彤汶畏乌大声喊:“哥哥,注意大漩涡!”

噩运还是发生了,不到3分钟,小船还是被吸进大漩涡的白水阔带内,小船向内稍微一转,就立即绕着大漩涡飞快地旋转起来,海水在船的左边升起,像一道转动的大水柱。彤汶畏乌歪头看不到右边的涡底,下边黑洞洞阴森森的。只觉得自己随船在一个螺旋形的大深井里转动,他想,看来今天是难逃一劫了……

小船绕着大漩涡的边缘旋转了约有一个小时,开始愈来越接近倾斜的漩涡内层,危险也迫在眉睫了,彤汶畏乌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接连呕吐了几次,最后连胃中的黄水也吐出来了,但无论如何也得紧紧抓住铁环。哥哥从驾驶室滚了出来,抓住了有绳子缚住的小水桶,差一点滚到大漩涡里,彤汶畏乌吓得尖叫了一声:“哥哥小心啊!”

突然,哥哥扔掉了小水桶向他扑过来,好像疯子一样,把他的双手从铁环中拉开。彤汶畏乌愣了愣喊:“哥,你想干什么?”哥哥阴沉着脸,眼睛不敢正视他,自己两只强有力的大手还是抓住铁环,彤汶畏乌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很难过,流着泪说:“哥你……”

其实,哥哥是很爱彤汶畏乌的,有一次他在船上不小心掉进海里,有一条食人鲨游过来,哥哥拿着鱼叉跳进海里,奋不顾身冲上去,赶走了食人鲨,救了他一命。还有一次,他同哥哥打鱼被风浪困在一座小岛上三天三夜,晚上他冻得浑身发抖,哥哥把他紧紧搂在温暖的怀里,把仅有的一块面包让他吃下……可以说哥哥同他是手足情深啊!可是今天,哥哥竟然为了自己活命,同他抢夺那个铁环……

彤汶畏乌没有同哥哥争夺,心想:“过去曾有不少的渔船被卷进大漩涡,没有哪一个渔民能活着出来,那么今天他同哥哥争夺一个铁环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两个人都要死了,就让哥哥抓着铁环吧,如果哥哥命大,真的能活着出去,也算是他对哥哥的报答吧。彤汶畏乌想到这里,默默地拿过哥哥抛弃的小水桶,他刚刚拿到小水桶,小船猛然转到漩涡里边,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为一切都完了。

过了一会儿,船停止旋转了,他张开眼睛,看见船悬浮在漩涡的中间,形状像一个巨大的V字的漩涡有400多米深,直径有1000多米,狂转的海水看起来像一道黑油油的壁柱,船飞快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每圈约降低l米多,彤汶畏乌只觉得嗖嗖的冷风随着漩涡劲吹,浑身瑟瑟发抖。他很快看到,在船的上下左右,也就是在漩涡内各处,有许多不知哪儿卷进来的东西,如破船、木片、破箱子、枯朽的树木以及水桶等等。他本来以为那棵枯木会先沉下去,结果,却是只很大的破船先沉到涡底不见了,他突然明白,大的物体在漩涡中下降的速度比小的物体快。有些小的东西,如木片和破箱子,因为轻就不会沉到涡底,他把水桶从绳子的束缚下解下来,抱在怀里,并向哥哥指指水中的小东西,可是哥哥不领会他的意思,还是抓住铁环不放,并向他摇摇头,以为他要抢铁环呢!

不能再迟疑了,彤汶畏乌很快把自己缚在水桶上,绳子很长,还可再缚住哥哥,他把绳子抛给哥哥,让他照着自己的样来,然而,哥哥还是摇摇头,他叹了口粗气,只好让哥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他喊了声:“哥,多保重!”接着带着水桶投入漩涡中。

哥哥还留在船上,双手握着铁环,彤汶畏乌和水桶在一起。船和水桶一前一后继续旋转着,船先下降到他脚底下面约50多米的地方,接着他看到船狂转起来,不到10分钟就转了三圈,终于迅速下旋到涡底岩石周围的怒涛中,哥哥和船一会儿就不见了。

“哥哥!”彤汶畏乌悲哀地哭喊着,哥哥再也听不见了,他的水桶又转了一个多小时,慢慢地下沉,但离开涡底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已经昏昏沉沉了,几乎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漩涡开始转向了,涡底好像朝着他在渐渐上升,潮水也正在转向,开始落潮了。

风暴过去了,天空变得晴朗,又大又圆的月亮从海里跳到半空,把大海照得亮如白昼。神奇莫测的大海又变得风平浪静了,水桶带着彤汶畏乌慢慢上升到海平面,大漩涡终于消失了,海水把他漂向靠近海岸的渔场,一艘船上的渔民发现了他,把粗壮的缆绳抛过去。他抓住了缆绳,用尽最后力气,爬上了船,扑通一声倒在甲板上,一下子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年的秋天,美国的现代短篇小说大师艾伦商丘门到挪威北部西海岸的著名大漩涡考察,担任向导的正巧就是彤汶畏乌,他看起来似乎有60多岁,实际上只有32岁。这些年来,他是从大漩涡中脱险的唯一生还者,他经过那场6个多小时的惊心动魄的激烈搏斗,力量和勇气仿佛全部消耗殆尽了,年轻的小伙子,头发全变白了。他对艾伦商丘门说,现在想想陷进大漩涡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所以他不再到大漩涡那里去捕鱼了。

彤汶畏乌陪同艾伦商丘门到莫斯科埃岛附近的水域观看大漩涡,他把一束鲜花抛向了大漩涡,他在船的甲板上,为遇难的哥哥和弟弟默默地祈祷……

艾伦商丘门后来根据彤汶畏乌兄弟的真人真事写成了短篇小说《吸进大漩涡中的人》,轰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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