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无名,弦断可听

时间:2022-06-22 10:03:02

月华拔弄着云雾的是非,悠然滑落书页间,留一缕馨香在夜色中寂寞地绽放。

名,在案牍间劳形,十多载夜读只为揭榜时的欣喜,这是先祖的遗训,是古来圣贤的教谕。人之为人,果真是为得功名?但这一切却在历史的延续中将永不消逝。

新叶在月影间摇曳,凄音从夜莺的脚下流泻到地边,池水映月,一并是行尽的风景,折倒了许多才子。

名,在寂夜里,在生而无息的年岁里钻研,世道安排了一切,想要苟存,无非钻营与钻研,而二者都是违心的。即便如此,仍要继续。

“喔――”一声长叹撕裂了黑夜的远角,却连红尘都掀不起,世界太凝重了,而这一切人们都愿意。

止水无名,却被感觉着存在。只有止水才能为月作镜,驻留了月的凄影。

名将此夜无声又给了昌黎先生的《原道》:“不塞不流,不止不行。”这确乎为光生所言。圣贤与塾师并不以为极是,他们自有看法,没有堵塞,就没有水的流淌,没有停止,就没有行动。名以为,这极尽不可能,岂不知:“止水无名”?不闻“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名,继续埋首,只留夜莺的孤啼在心隅中驿动,一并无喜。

月华在名阶旁婉转,恰如碎玉一般晶莹而琐碎。月华,成了臆想的琴,十六根弦各自在空气中颤音,穷唱功名。

月琴被血性调弃,哼吟段段历史的默然。绵延跳跃,在书阶上攀爬,一副奴颜聒舌。

沉丧的文明在书页骈文之间显现,似乎不尽如外面的哭吟。

忽然,阴风卷玉,烛光与圣贤们的圣像一起殆灭,骤然漆黑的世界终于孕生了真正的深沉。名,兀自逶迤踏至阶旁,触手抚弄了自己梦境中的月琴,那十六根弦,恰如这十六年,及短及长,岁月的印痕依稀残存。十六根弦,孤独地颤动,仰首望苍穹,几点寥落的孤星独自脉脉闪动,好似一朝一夕的喘息,记忆被卷进了浩瀚无野的冥想之中:难道那明月荒芜着人世还要踽踽前行?月,难道无须停下来安静地照耀?

历史和圣贤们以及遗留的一切都终于在冷夜无月华的书厢中垂死,不再羁绊着名。名,双目翕合,月华的精气在喘息间凝炼了,久远而幽深,颓怠的身心终于俘获了自己的宁静。银光随着音节曼妙地流泻,流进沉降了的历史的池中。池畔,草木失去了对夜莺悲啼的依赖都在琴声轻飞时入梦了……黑夜中,世人的一切沉思,一切荒芜,一切欲望,重归安谧,重归简约。

名,十指拨弄着月弦,重拾十六根弦失去的笑颜……

月,随人而行。人行,月行,人止,月止。不是月不要安静,是人放不下于世的顾忌。倘使人真的重归心静,那月,和一切都将安然,释然……

名。清醒地沉醉在弦音之中,愈来愈静,愈来愈缓。突然,第十六根弦断了!

月琴断了,名没有惊厥,固为池中月影的回音仍在……

止水无名,弦断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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