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裕达:不会赚钱的投资人?

通常在谈到一位优秀的投资人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他所投资的成功项目，而在谈到上海创业投资协会会长、上海创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华裕达时，人们不是用多少个成功项目来衡量，而是以上海从无到有，逐步构筑成的风险投资网络为题而谈开。

6亿元“赌”出VC网

业内人士认为，在北京、上海、深圳这三个风险投资最活跃的城市，由政府主导的风险投资做得最好的就是上海，带动了整个风险投资行业的发展，起到了产业推动的作用。而这一局面的形成，无疑，华裕达用政府的启动资金6亿元构筑成的风险投资网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6亿元丢掉没关系，重要的是把上海的风险投资机制建立起来。”1999年，上海创投组建时常务副市长这样的嘱托，对华裕达来说就是一个“赌局”。面对这个“赌局”他率先采取了“基金的基金”和委托管理的方式，以政府的启动资金6亿元，与海内外各类型民间资本合作，成立了17只合资基金，使总资金规模放大到30亿元。所有的基金都委托专业的投资管理公司运作，基金公司仅履行出资人的职责，选择和评估管理公司，对管理公司的具体运作不进行干预。并按照国际惯例，管理公司可以根据基金规模提取2％～3％的管理费，及获得投资收益的20％～30％作为报酬，从而部分地实现了有限合伙制。

现在，以上海创投为核心，17家基金公司及18家投资管理公司，共同构成了一个覆盖知名科研院所(如交大、复旦、上海中科院等)和科技园区(如张江、漕河泾、紫竹园等)等科技成果相对集中区域的风险投资网络，从孵化器橡子园，到扩张期基金华盈TDF，构筑了一条完整的风险资金供给链，能够从种子阶段开始，直到企业中后期提供持续的资金支持。睿星基因、分众传媒、拓能医疗，微创医疗器械、生物芯片等160多家高科技企业，以及来自于国内外的近百名专业管理人和数百名创业人员，经由这一网络的孵化，很多已经成为业界领先者。

布道之旅

华裕达认为，当年市领导所以会选择自己来掌管上海创投，是因为他30多年从事基层技术研究和科技体制改革工作中积累的对技术发展规律的洞察力和中国数十年科技体制改革的经历与阅历，以及在科委主任岗位上培养出来的对国家宏观技术、经济动向的把握，能够更好地执行“建设上海的风险投资体系”这一任务。

“如果是为了赚钱，肯定不会找我，很多人比我能赚钱。”一直不认为自己很会赚钱，而当年上海市领导恰恰就挑中了他来负责创建上海市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创投)，显然对他的期望并不仅仅在于个别公司的盈利。

也许恰恰是因为不以盈利为惟一目标，在退出难的困境中，在面对股市热、地产热的诱惑时，上海创投始终坚持投资于早期的高科技企业，从事着一个真正的风险投资公司的业务，而同一时期国内成立的其他风险投资公司，很多都变成了只投资中后期阶段或者pre-IPO阶段的“保险投资”公司，有一些甚至蜕变成了炒买炒卖的投机分子。

华裕达不会赚钱，但有赚钱的头脑。1992年，华裕达与麦戈文对话后，代表上海市科委签署协议，与IDG集团共同组建中外合资的风险投资公司，最早将国际知名风险资金引入中国。

“前几年很多公司炒股、炒房地产，一两年就赚了大钱，我们投资这些早期的企业，不光是不赚钱，将来前景怎么样都不能看得很清楚。”回忆当年，华裕达坦言，关于盈利的考虑，心理上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不过在中国做风险投资不能太爱钱，否则会很难抵御各种诱惑。尤其在掌管上海创投这个肩负了相当多政府使命的“特殊”的投资公司时，比较多的以政府目的为主，往往在决策时，首先考虑作为政府应该怎么做，就是要支持高科技小企业，赚钱的事情让别人去做。

曾获得了上海创投的第一笔风险投资支持的微创医疗器械(上海)有限公司创始人常兆华博士对此做了注脚：“上海创投在投资1年半之后以1倍于本金的投资收益退出，如果稍微晚一点退出，可以盈利20倍。也许他们作为政府的投资公司，需要资金尽快周转去扶持其他项目吧。”

不是不会赚钱，只是时候未到。2004年，华裕达辞去了上海创投总裁职务，创建了上海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专业的风险投资基金管理公司，负责管理上海创业投资公司的2亿多基金，及一只信息产业投资基金。现在管理公司正在募集一只新的中外合作的基金，由美国优秀的风险投资管理专家和上海创业投资管理公司共同组成管理团队管理该基金。华裕达认为过去的中外合作是投资人层面的合作，今后要着重管理人层面的合作。新基金更注重投资于成长期的企业，以帮助一批优秀的中小科技企业做大做强。新募集的基金将是一个单纯的盈利性基金，不再具有政府的产业引导功能，运作中将会以投资收益为惟一目标，“哪个赚钱就投哪个”，华裕达将转变为一个以赚钱为首要目标的投资人。分众传媒是他转型后抓到的一个摇钱树。漕河泾创投对分众传媒注资后仅4个月，华盈TDF及其它国际知名风险投资基金联手向分众传媒投资1300万美元，上海投资管理公司趁势于此时完成该项目的溢价退出，实现收益400余万元，项目收益率达到48％。

华裕达的遗憾

通过海外上市和并购，在上海创投网络内所投资的企业中，已有30多家成功退出。但华裕达却始终对上海创投孵化的泽生和睿星基因等几家公司的退出留有遗憾。这几家公司的创业团队来自国外，拥有世界领先的技术。华裕达非常希望能把它们培育为中国的品牌药业公司，但是在接洽了国内数家大型制药集团而碰壁之后，不得不出售给海外公司。而且，购买睿星基金的日本制药公司有可能以睿星基因为核心资产在日本上市。虽然上海创投在这次股权转让中也获得了满意的回报，但是“这么好的技术和团队却成了外国公司”，华裕达总是觉得心有不甘。

国际上风险投资的退出，80％是通过产业资本或投资基金的购并实现。而中国这两方面的力量都很薄弱，尤其缺乏有实力有创新需求的企业，还远远没有形成一只有力量的产业资本，要么是不重视技术成果，要么自身没有能力收购科技项目。而在中国经营的跨国公司，又大多是从海外带技术进来，很少会投资收购国内的技术项目。因此通过产业资本并购退出这一途径，在中国可能比海外上市更为艰难。“上海创投投资了8家由留学归国人员创业的企业，其技术水平高、团队棒、创新企业成绩显著，其中4家转让给了外资，一家转让给了私人企业，而无一家国企来接盘，也没有国内的投资人来接盘。所以，尽快激活商业界，尤其是国有骨干企业的创新活力是至关重要的。”华裕达的忧思很沉重。

面对退出难的问题，华裕达以上海市创业投资企业协会为平台，积极探索一些创新的举措，比如与上海联交所合作，探讨让受资企业在联交所挂牌，以实现退出的操作模式。华裕达正在牵头酝酿的“风险投资补偿基金”计划，由市政府出资50％，其余50％由参与补偿计划的风险投资公司自愿认缴一定数额，共同组成一个补偿基金，对于风险投资公司因投资早期高科技公司失败而遭遇的损失，给予一定比例的补偿。业内人士认为，这一措施的出台，将极大鼓励本土创投机构投资早期的高科技公司。补偿基金将由上海创投协会负责筹集和运作，华裕达希望，到年底能够筹集到五六千万元的规模，加上市政府的对等出资，整个基金可达到1亿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