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 第5期

时间:2022-06-16 02:10:34

无关爱情 第5期

女人对男人的爱有时不明方向,仰慕与尊崇也会变成她接受欲望的一种理由,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被征服、被需要也是一种强烈的渴望。

我从青岛分公司被调往北京总部帮忙,没日没夜地汇总资料。习惯了青岛夏天的凉爽、温润,北京的干燥与漫无边际的巨大,让我绝望。下班后,我像只躲在洞穴里逃避阳光的鼹鼠,拿着一顶宽大的遮阳帽,望着楼外如火如荼的夕照和街上的腾腾暑气发呆。

林敬生是运筹有方的总裁,更是有目共睹的好丈夫,极少应酬,每到晚上6点,他都会准时拎起公文包,绕过大班台,路过我膝盖的前方,离开公司,去楼下取车,回家。偶尔,路过我身边时,他会看我一眼,或深或浅,微微一笑,然后昂扬着离开。

那次,他不小心蹭掉了我放在桌沿边的遮阳帽。他停下说,对不起。我忙说没什么,没什么,赶紧弯腰去捡。不成想,他也弯了腰。我们的脑袋宿命地撞在一起,空气被挤得发出了沉闷的惊叫。我们面面相觑,抢着说对不起,然后都笑了。他问:怎么总是下班不走啊'我指了指窗外:阳光太毒了,受不了。他顺着我的目光瞄了一眼,然后说:那就搭我的车走吧。

此后也就一回生二回熟,逐渐成了习惯。下班后,他路过我桌边,轻扣桌面,我就会马上拎起手袋,像只温顺的小狗,跟在他身后,进电梯,钻进他的车里。

渐渐地,我们似乎熟悉到了可以海阔天空地神侃地步。从八卦明星到闲扯市场,我甚至可以为找一张CD而在他的宝马车里随便乱翻。偶尔,也会聊一下他的太太或者我的男友。我们相恋3年,计划在今年秋季幸福地“婚”过去。

但流言还是不可避免地像蚊子一样飞来飞去。他并不在意,还特意在写字楼下的法耶餐厅,请我和他太太共进午餐,通过透明的玻璃墙,每个进出写字楼的人都能看见我们3个人谈笑风生,俨然多年的老友。于是,流言便渐失生长的养分,待我秋初回青岛,它们已枯萎成灰。

深秋,他和太太从北京飞抵青岛,主持我与罗世良的婚礼,这架势,唬得青岛大区经理一再发愣。谁也没料到,我的职位和薪水,上升速度如此惊人。这让我多少有些不安。

在私底下,关于我与他的关系组合,有过多种版本的揣测。没人说在面上,我懂得想象,便不去做越描越黑的解释。

罗世良偶尔开玩笑说:我总感觉林敬生像老爸罩女儿一样罩着你。其实,他不只是说说玩笑而已。我知道他时常趁我在厨房或在卫生间时,偷看我的手机短信。对我的每一次出差,他都关怀备至。我心无鬼,便泰然自若,为宽慰他的惶惑揣测,我也会做顺便说起的样子,说说林敬生与他太太的幸福婚姻,以及他太太与我的情谊。比如在北京时,她时常约我逛街、吃饭,是忘年的闺中密友。罗世良貌似听得认真,但将信将疑似若有若无的云,悄然滑过他的眼角。

我只能努力做事,以报答林敬生的知遇之恩,顺便以正视听。升迁是因为我的能力,而非来自林敬生的庇佑。尽管我知道,无论怎样做,在别人看来,都有些掩耳盗铃,但我不能因此而放弃,让流言茁壮生长成事实。每隔两个月,林敬生会来青岛分公司转转。每次来,他必然要请我与罗世良吃顿晚饭。席间,他总是面带感谢地对罗世良说:有小软在,青岛这边,我就放心了。罗世良边应边和他碰杯,仿佛看穿了他言下所说,为了公司而对我分外器重,那不过是一叶障目的把戏。

那时那地的我时常感到尴尬,左右周旋,唯恐稍不小心,气氛就僵住了。这真累。就怕闹出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不能对罗世良辩白,林敬生是个品行端正的好男人。回想3年的恋爱路上,我们爱得顺风顺水。连一场小小的爱情摆子都没打过。难道这还不足以换取他的信赖'

转年春,因一场添加剂风波,公司遭遇了风霜期,从北京到各地的销售大区,一片人心惶惶。

林敬生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他有些疲惫。缓缓地说:小软,我在上海,感觉四处都在沦陷。我抱着电话,说着百无一用的安慰话。他静静地听,过了一会儿,说:小软,你来陪我喝杯酒吧。仿佛他是一个精疲力竭,却身陷险境的人,正等待最后的救援,最后的稻草,我不忍拒绝。于是.我匆忙和罗世良撒谎说要出差,马上就去了机场。

两个半小时后,我找到林敬生,短短两个月,他乌黑的发里藏着刀光剑影的白。他望着我进来,眼里是满当当的疲惫。我在门口犹疑片刻,轻声叫他:林总。他用鼻子嗯了一声,看着我:你真的来了?我尴尬地笑了笑。是啊,他一个电话,我就千里投奔。忽然觉得有些不妥,眼神就拘谨着游弋了起来。

他走过来,一下子将我抓在怀里,昔日坚硬无比的脑袋,软软地埋在我的肩上。久久地,我惊慌失措,双手找不到地方摆放,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那天,我们让罗世良的揣测,落到了实处。事后,他向我说对不起。我低着头,悄悄落了泪。这一切,并非我所愿,只是不忍拒绝。在公司里,我依然埋头做事,很少看别人的眼神,仿佛他们已洞穿了我,我终于没有辜负他们的怀疑。于是,我和他们一起鄙夷自己。

半年后,添加剂带来的风波终于过去。公司业务逐渐好转,林敬生来青岛更勤了。有时,他并不去公司,而是在酒店入住后,便打电话给我,语言简单,通常告诉我,他在某酒店,问我是否方便出来。

每次去时,我的心,一路挣扎。说实话,我并不爱他,只是,他待我是那样温瑗、那样信任,我不忍用拒绝伤害他。在强势男人面前,女人是多么地赢弱、贫瘠,小小的身体是唯一的礼物。在我,尚有些安慰的话,那就是我无所取、无所欲。他千挑万选来的礼物,我不收,他尴尬。我说,我得尊重自己。他深深地看着我,仿佛千言万语在胸,却不能道出。他算是个好男人,从不谎言取悦。大约,我们都是透彻之人。深知这东西、取悦一时的谎言,最终会变成伤害的利器,不要也罢。

回到罗世良的怀抱,我都恨不能将自己痛打一顿,他爱我,就如我爱他。可是,爱又有什么用?我依然不能停止对他的伤害。我也曾小心翼翼地对罗世良说:我辞职吧?

罗世良愣一下,反问我:为什么?

我语塞。是啊,公司摇摇欲坠时都挺过来了,如今方见起色,我却生了去意,这怎不让人心生疑窦?我做无所谓,笑笑说:记得毛小毛吗?她曾动员我去法国。

罗世良做惊吓状,把我抢进怀里,忙说:不成不成,只有疯子才把年轻、漂亮的妻子送到法国去。我伏在他胸口咯咯地笑,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毛小毛除了卖弄法国男友的高情商外,从未动员我去法国。辞职一事就此搁下。

就这样一晃3年,我对罗世良,是爱。对林敬生,是一种情感,像一起走过困境的难兄难弟,时不时叙旧。而,就像聊天的人需要喝一杯水,恰巧它又很方便地就在手边。只是一杯水而已,什么都不代表,我不爱他,但也不讨厌他。我也曾试图泼掉这杯水。可是,每当我婉转欲撤,看着他眼里满当

当的失落时,心又软了。我便地宽慰自己,就这样吧,反正,赠上这杯水,并不影响我对罗世良的爱。生活偶尔会和我们开个玩笑,背离我们一厢情愿的设计,然后便是满目疮痍。

那次,林敬生从上海分部突然绕路青岛,我去酒店见他,而罗世良的业务伙伴恰巧也住这家酒店,他正好也在那里。于是,在停车场,罗世良看见了我的车,他打电话过来问:小软,你在忙什么呢々

我从缠绵中抽身而出,去了洗手间,竭力把呼吸调整到风平浪静:东部郊区新开一家大型超市,我正和他们谈产品进场的事。他哦了一声,很是冷静。我问他有事吗,他说闲得无聊,有点想我。

我用声音吻了他一下,柔声说:晚上请你吃饭。他说好。收线。

两个小时后,我打算送林敬生去机场。在酒店大堂,我收到了罗世良的短信:宝小软,我们离婚吧。我拿着手机发抖,心跳快得仿佛要爆炸。林敬生摸摸我的额头小软,你不舒服吗?我快速收起手机,用力点头:我有点胃疼,你叫计程车去机场好吗’他爱怜地拍拍我的手:没事吧?我摇头:一会儿就好,抱歉。他看了一下表,然后说:那好吧,我先走了。

我目送他走出大堂,上了计程车,才缓缓地,转了身。罗世良的身子陷落在休息区的沙发里,服务生正要收走满是香烟尸体的烟灰缸。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但他却什么都不问,我也不想做自取其辱的辩解。我的眼睛、我的喉咙都很疼,却没流泪。它们在我的身体里,成了翻江倒海的洪流。我低声说,谢谢。他愤然起身,狂风一样,卷出酒店。是的,我要谢他。要咬住了多少屈辱,才能不动声色,让我不至于身陷被于床的狼狈不堪?

两天后,我们办完了离婚。

自始至终,他都没指责我一句,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婚纱照摆了一地。他一丝不苟地剪开,把属于他的部分叠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又拿出来,撕了,塞进垃圾袋。我默默地看着他,一直默默地看着他。有人说,就要做好愿赌服输的心里准备。可我,从未想过参赌,也输了。

次日,我辞了职。隔天,林敬生就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追过来,向我查问原因,并试图阻拦,但我还是坚决地拒绝了。

和罗世良离婚的事,我始终没说。因为和林敬生没关系,我只是过分盲目自信,不小心湿了鞋。凉也罢,湿也罢,还是我一个人独自受了吧,这并非我的高尚。而是用缄默表达了恨意。何苦让他知道自己在无端端中赢了一次々我不能让罗世良做他心中的败将。

上一篇:5月运程精彩奉上 下一篇:新视角 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