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是幸福!庞贝氏女孩在死亡的阴影里看太阳

时间:2022-06-16 10:36:26

活着就是幸福!庞贝氏女孩在死亡的阴影里看太阳

我被“庞贝氏”了

2007年11月3日。我人生的分水岭。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将我面前明媚的阳光生生切断!

那天,正读高三的我在学校上体育课时晕倒了。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间摆满冰冷器械的房间里。浑身插满了管子,半空中吊满了各种大包、小包的抢救药物。手、脚同时静脉滴注。我无法动弹,只能感觉到周边有白大褂在急促晃动,伴随着有呼天抢地的喧嚣声……

我恐惧地环顾着四周。渐渐退散,身体如干枯的叶子浸润后慢慢苏醒,伴随着无名的疼痛。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护士微笑着俯身到我耳边,安抚我说:“这是广东清远市人民医院ICU病房,你处于急救期。你的爸爸妈妈暂时不能进来,这是为了避免细菌感染。你尽量保持平静,对你恢复有好处!”

ICU病房?不是专门用来住重症患者的吗?我这才得知,我在这里已经被抢救了12个小时。

我本能地想挣扎一下。护士忙跑过来摁住了我。她严肃地告诉我,我的气管在抢救时已经被切开;口插管连接呼吸机,现在暂时要靠机器来维持呼吸。我听完一阵眩晕……

再次醒来时,我终于见到了爸爸妈妈。

很少流泪的我哭了,因为恐惧和委屈,母亲在一旁也跟着我一起哭。而爸爸则尽力保持平静,但内心的焦急是无法掩饰的。

爸爸并没有隐瞒我的病情――我患的是“庞贝氏症”,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的一种罕见病。发病率仅为五十万分之一。全世界都没有治疗手段。起因是,基因突变,造成先天性酶缺陷,导致体内的糖分无法正常合成……

此前他和妈妈犹豫过,是否要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因为我18岁了,是一个对行为能力需要负责的人。但他们还是隐瞒了庞贝氏病的残酷:随着时间的推移,全身肌肉萎缩至干枯,最终因窒息而亡……

“如果不离开呼吸机,你能和常人一样生活。”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其实,换一种理解是:一旦脱离呼吸机,我时刻有生命的危险。

不能自主呼吸的我被“庞贝氏”了,将一直住在ICU。

我的隔壁是天堂

按照ICU病房的规定,脱离生命危险后,我每天有30分钟的探视时间。从16:30到17:00,这是我们全家最珍贵的时刻。爸爸总是一遍又一遍在我的耳边重复:相信爸爸,一定能找到治疗的办法,让你脱离呼吸机,离开ICU病房。

爸爸的话激发了我强烈的求生欲,他也是这么做的。

那一年,爸爸已是深圳智慧宝的电子产品公司的副总经理。在我被确诊为庞贝氏症的第二天,爸爸决定辞职了!

爸爸的理由充分――因为当时妈妈几近崩溃,上班能舒缓、分散悲伤。而我长这么大了,爸爸很少陪伴在我的身边,他长年在深圳,和我聚少离多。没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的了。护佑女儿,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通过和医生交流,他回忆起,其实我的病是有征兆的。2005年,我考取清远市田家炳寄宿学校读高中,那个时候,我的体力出现了明显下降,我提一桶水到四楼的宿舍已经很困难;上楼梯呼吸急促;上课爱打瞌睡……爸爸还为此曾责怪我娇气。为此他心痛不已。

他开始日夜泡在网上查找遗传学相关的资料,寻找着每一点让我活下来的可能。

很快,他兴奋地得知目前唯一治疗庞贝氏症的药物是美国健赞公司的Myozyme,它可以代替患者体内缺失的酶,注射后便可以和健康人无异。

“我的女儿有救了!我女儿如果能用上Myozyme就可以恢复自主呼吸,脱离呼吸机!”当爸爸对我宣布这个消息时,全家人喜极而泣。

但很快,我们的心又沉入水底――Myozyme是全球最昂贵的九种药物之一,年使用费用高达300多万元,而且该药物还没有进入中国。更重要的是由于这种药物是酶的替代品,一旦代谢完后,便需要再次补充,所以患者要终生注射,且注射的剂量还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大。

费用不啻天堑,我们这样的家庭根本无法承受。

爸爸开始为特效药四处奔走,但这无疑意味着无边的等待。同时,他也不放弃任何机会:得知穿山甲能够增强免疫力,爸爸不睡觉,连夜守在炉子旁为我熬穿山甲汤。后来他又得知美国营养学的最新研究,发现罕见病跟体内微量元素缺乏有直接关系,于是希望重燃,收集我的头发和指甲寄往美国,检测结果我体内的锌和钾不达标,于是,花高价购买实验室特制的营养剂……屡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也几乎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但他仍然执著地寻找。

一次,他从网上看来一个偏方――生吃土生泥鳅可以控制病情。他搭两个小时的班车去周边的乡下农民家中收泥鳅。那时已经是冬天,泥鳅早已冬眠了。他把我的病情告诉给当地农民,请他们带上自己去泥地里面捞。刺骨的寒风中,他手都冻僵了。回来时已经是晚上,车在回程中竟然抛锚了。为了我能早一秒吃到生泥鳅,他硬是走了两个多小时赶回家中。

生吃泥鳅很狰狞血腥,但我在父亲坚定的眼神下,没有任何犹豫,因为我想活下来!父母都想让我活下来!我不记得是怎么把10条蠕动的泥鳅嚼碎下咽的。看着我痛苦的表情,妈妈心痛到崩溃。

但一切都是徒劳――我的病没有任何起色,身体日复一日地忍受煎熬。

在ICU病房,我每天要吸痰:医生用长约50cm吸管从切喉处插入肺部气管内,缓慢转动,利用负压把痰吸出来。每天少则5-6次,多则10-20次。每次吸完痰,我都要重重地拍打胸口,以舒解痛苦。

还要静脉注射,原本就很细小的手臂上扎满了针孔,血管越来越细,有时候输一瓶液要扎三次。

更要命的是,我们全家需要我的求生欲越来越强烈,而我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差。

刚开始,我的腿可以交叉抬起100次。经过1年的治疗,只能抬起30次了;原来双手可以举起,现在连梳头都做不到了。全身肌肉渐渐萎缩,脊椎没有了肌肉的支撑便形成侧弯,压迫到相关神经及肌肉,导致肩膀强烈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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