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与“石头”的碰撞

[摘要]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幽默已成为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渗入到电影文化的方方面面。《疯狂的石头》与《上帝也疯狂》是近年来两部比较典型的喜剧片。两部影片都有“疯狂”乏称，都是以幽默的手法展现冲突与矛盾，看似真实的荒诞，其实却都是荒诞的真实写照，令人捧腹，但二者的幽默色彩又不尽相同。对这种差异后蕴藏的文化内涵的解析，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剧中的幽默效果。

[关键词]幽默；主题；社会功能；文化内涵

幽默(humour)一词源于拉丁文“humor”，原指“潮湿”、“体液”，在16世纪演变为生活用语，用来泛指一种具有诙谐感、趣味性，令人发笑，引发思考，而又机敏的性情和气质。而最初将此词音，意两译，移入中国来的，则要推林语堂了。他在《论幽默》一文中写道，“没有幽默滋润的国民其文化必日趋虚伪、生活必日趋迂腐、文学必日趋干枯，而人的心灵又日趋顽固”，由此可见幽默在国民心中的地位。幽默在美国人心目中也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科尔比F在1976年7月4日《纽约每日新闻》上说：“男人情愿承认犯了叛国罪、谋杀罪、纵火罪，装了假牙、戴了假发，也不愿承认自己缺乏幽默感。”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幽默都已成为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渗入到文化艺术的方方面面。

电影《上帝也疯狂》(下文简称《上》)与《疯狂的石头》(下文简称《石》)是两部同有“疯狂”之称的喜剧作品。《上》主要讲述了现代文明与自然的冲突，非洲大陆上一个叫做凯的布希族人一天发现了一个瓶子，并决定将其扔到他所想象的世界尽头，在长途跋涉中与所谓社会“文明人”的种种矛盾与误会，影片以幽默风趣的视角对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进行重现。《石》主要围绕一块翡翠展开，在展览该宝物期间，穿插了各种利益群体――保卫科。房产商，国际大盗，还有偷鸡摸狗之流，如何争夺这块“石头。的社会百态。

《上》和《石》都是以幽默的手法展现冲突与矛盾，看似真实的荒诞，其实却都是荒诞的真实写照：两部作品都围绕某个客体展开，前者主要围绕偶然从空中落下的瓶子展开，后者从空中落下的易拉罐开场的，之后故事情节主要以一块价格不菲的翡翠为中心；两部影片都用了夸张、巧合、反讽等形式表现幽默，并且都运用了语言的多样性，通过各种语言的拼贴糅合，增加影片的幽默气氛――在《上》中涉及布希语、土著语，还有带各种口音的英语。而《石》中，我们也发现，整部影片仿佛就是各种语言的大杂烩――粤语、河北话、青岛话、重庆话、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还夹杂着五音不全的英语，给影片平添了不少趣味。

尽管两部影片都谈谐幽默，让人忍俊不禁，但二者“疯狂”的方式却又不尽相同，下文将对二者的幽默色彩作一个比较，从而解析蕴藏在幽默里的不同的中西文化内涵。

一、幽默主题不同

从选择的幽默主题上来看，西方最常见的话题是“性和双关，以及二者的结合”。在影片《上》中关于性的幽默占了很大比例，《上》第一郝中有6个关于性的笑话，《上》第二部也有5个。而《石》则也有关于两性的笑话。但为数不多。两部影片开始不久，均出现男士向女士的大献殷勤的场面。《石》中老谢的儿子谢小萌在缆车上朝一个时髦的女郎深情地表白，说自己被她身上某种东西“深深地打动”了，却被车上的乘客骂为“流氓”，女郎也极为不屑地抬起高跟鞋痛踩了他一番。影片《上》里也有个奉承的杰克长官，初次见到安泰勒小姐就称之为“这么漂亮的小姐……”，安泰勒小姐虽不太领情，但并没有发怒，最后甚至还答应陪他一起乘飞机去兜风。

同样是大胆直白的示爱方式，谢小萌遭人唾弃，杰克长官为什么就能马上如愿以偿呢?这两则貌似相同的笑料后又蕴藏着怎样的文化内涵呢?

中西方各自不同的地理环境和气候，形成了不同的文化和种族性格，起源于黄河流域的中华儿女们，在一个气候较温和的地理环境，逐渐形成了以耕作为主的生活方式和民族文化，人们不需要四处迁移去适应环境的变化，慢慢地就发展成这个民族内向、含蓄、自制、谦虚、忍耐的文化。而西方的文明却是海洋的文明，海洋气候恶劣，岛屿面积有限，随着人口的发展，人们只有不断向外拓展，不断与变化无常的大海作斗争，才有可能获得长足的发展。西方的文明史本质上就是一部不断扩张，不断征服的历史，故而西方人形成了外向型的性格，在交往方面更较为直接，更加积极，更有攻击性。

中国人内敛、含蓄的性格，使他们不太可能在公众场合开这方面的玩笑。中国向来有“谈‘性’色变”一说，而西方的外向型性格使其常常将性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于是杰克长官对安泰勒小姐当众献殷勤得到了她的嘉许，而谢小萌那种露骨直白的献爱方式却遭到了众人的唾弃。

此外，在主题上西方偏好开各种特殊人群的玩笑，或按民族分，或按国籍分，或按职业分。在《上》中常常爆出政府部门、军队的笑。如上文提到的杰克长官，尽管他邀请到安泰勒小姐共同兜风，但最后却因违反规定遭到上级批评。当安泰勒小姐与生物学家史蒂芬因飞机故障与外界失去联系后，ECACL会议中心安全负责人派了12架侦察机和9架直升机，搜索了400多公里的范围，结果却一无所获时，安泰勒小姐与史蒂芬先生却乘着飞机，在会议中心上方自由翱翔，与安全中心人员讨论如何进行下一步拯救计划的紧张场面形成巨大的反差，一定程度上讽刺了政府安全部门的低效率。’

正如济夫所言，“美国的大多数笑话都与性和攻击相关，中国笑话则更多地围绕着社会交往”。在《石》中，幽默的话题离不开平民百姓日常生活琐事或其共有的缺点。当消费主义的大浪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时，小偷黑皮扯着自己的衣服，用山东话得意地说：“牌子，班尼路。”一个店员也扯着衣服喊道：“牌子，扯都扯不烂。”包世宏拿着尼康相机的镜头盖说：“耐克，也出相机啊?”在《石》中，牌子随处可见：可口可乐、宝马、尼康、耐克、红塔山。品牌不仅仅是一种商品，而且代表了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文化符号。通过琳琅满目的品牌，影片既揭示了西方通过品牌战略价值和文化渗透到世界各地，又讽刺了那些盲目虚荣追求品牌的人。把偷窃当“项目”、当“事业”的道哥，张口闭口煞有介事地大谈“素质”、“人格”时所有观众都可能笑，因为这话显然不应该从道哥这样的小偷嘴里说出来，正如他的名字虽称之为“道”，却音同“dog”，身处社会的最底层。影片还通过语言的拼贴，引发人们对“英语热”的思考。如剧中谢小萌通常是这么自我介绍的：“我叫谢小萌，你叫我查尔斯好了。”四眼助理在和麦克谈交易时，张口就是：“明说吧，how much?”

受孔子哲学影响。中国文化强调“礼”在人际交往中的重要性，每个人都必须“严格遵从并适应他在家族关系网络乃至整个社会结构中被确定的身份和角色，不能有所逾越”。长幼有序，男女有别，主次有分。在下属与上级之间，尊敬是必要的，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比较正式的。在这种按等级名分确定对他人的态度的传统文化的影响下，幽默 只有发生在同龄人或辈分相当的人之间时，才比较容易被理解接受，否则便可能被视为“无礼”。另一方面，中华民族一向以和为贵，选择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幽默话题，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与歧义，这与其温和、内敛的民族性格是一脉相承的。而西方受基督教的影响，信奉“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西方社会更像是一个建立在假定平等、和平等主义原则上的水平式的社会。这种思想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所有社会成员之间的关系都是平等的、对称的。每个社会成员都假定自己和别的个体是对等的，人们较喜欢一种随意的、不正式的交流环境，加上其具有攻击性的外向型民族性格，因此上至总统，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成为其打趣的对象。

二、幽默的社会功能不同

―般认为幽默具有下列普遍功能：1.释放心理紧张，缓解精神压力，对社会禁忌实行“战术”，2.调节人际关系，增进融洽和谐；3.确立优越感；4.防御心理伤害。然而这些功能在中国文化和英美文化中的发挥程度各不相同。

中国人使用幽默似乎更侧重其社会教育功能。在影片《石》中我们对好人与坏人的塑造有着很清晰的界限，重申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道德理念：想贪小便宜的三宝用5000元买了别人所谓“中奖”的易拉罐，兴冲冲地跑到北京兑奖，才发现披骗了，只会伸手向父亲要钱的谢小萌最后狼狈收场。几个偷翡翠的犯罪分子也没有好下场――道哥惨死，小军被抓。黑皮则为了填饱肚子在城市中玩命奔跑；那个不择手段占有老谢工厂土地的老板也自食其果了，被自己窟来的香港大盗送上西天。而那个真正的翡翠却戏剧性地落到了敢于承担责任，以解决全厂员工生计问题为己任的包世宏手上，他的实在与敬业得到了奖赏。影片通过惩恶扬善的例子，达到警醒世人的作用。

与《石》中的幽默不同，《上》的幽默更多地发挥了其缓解精神压力、确立优越感的功能，故而较多的是纯娱乐性的。如波哈一党在芭蕉林大战政府军一幕中，波哈一党貌似很有野战经验，在关键时刻却不知如何正确使用枪弹，在林子里作鸟兽散状，逃跑过程中其属下甚至分不清单发枪和多发枪，这对其自以为强悍的形象无疑是个讽刺。政府军似乎也很无能，在与波哈一党博弈中，不仅失去了几位高层领导和一架直升机，甚至还受该团体的胁迫，无法成功救出众多被绑架的儿童。影片《上》除了表现波哈一党与政府军的冲突外，还展现了凯与现代文明的冲突，史蒂芬博士与汤姆森小姐之间的种种误解与矛盾，但在影片中却没有明显的善恶之分，展示冲突的同时也没有下工夫去展示深刻的伦理道德观，让观众感到轻松愉快才是其主要目的之一。

娱乐是西方幽默很重要的特征之一，这是因为西方文化强调人作为有理智、尊严和自由意志的独立个体的地位，“他不依附于家庭，也不依赖于他人，而是倾向于自我依赖”。，每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世间万物的尺度，是社会中最重要的组成单位。西方的价值体系建立在对“我”的强烈意识上，在不损害他人的前提下，每个人都坚定地维护自己的个人利益，享受幸福的要求和权力。影片《上》中的幽默手法的使用，重个人享受。轻社会功用，恰恰是西方对个人本位崇尚的一种表现。而中国文化主要把人理解为类的存在物，重视人的社会价值，个人的一切需要必须服从于群体，服从于社会，甚至要牺牲个人欲望保全群体利益。人是为家庭、为他人、为社会而存在，而非为自己而存在。在这种以“我们”意识为基础的价值体系下，幽默――作为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也不应该只是纯粹的娱乐性质，它应当有“振危惫”之功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通讽刺和规诫，以促进社会的融洽和谐。

《朗文当代英语词典》将幽默定义为两种能力：“the abtUty t0 undelstand and enjoy what js funny”，“the quality of causing amusement”。这实际上包括了“创造。幽默和“理解”幽默两方面的能力，而要想真正理解不同跨民族背景下的幽默，就必须对屏幕后面的民族历史文化背景有一定认识。作为人类智慧结晶的艺术表现手法的幽默也是如此，虽然不同民族的幽默既有共通的地方，但受历史文化的影响。又有各自的特色，一个民族，其文化底蕴愈深厚，幽默便不可避免地在其历史传统、风俗习惯、思维方式、行为模式等文化构建中得以表现。因此幽默被赋予了鲜明的民族文化特征，只有了解了它们背后的文化内涵，我们才能在欣赏影片时更好地体会幽默韵味，享受幽默带来的无限乐趣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