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境遇下人性的极致发挥

时间:2022-06-11 10:30:42

摘 要:《陆犯焉识》的主人公陆焉识,作为一名旧文人在动荡的历史中,由才子少爷、留美博士到被弃之西北荒漠“被改造”了二十年。在这种极致境遇之下,他人性中的善与恶纠缠、搏斗,展现了旧知识分子的人格坚守与变异。本文将从他对人格自由的追求;对学术学识的严谨;对生存艰难的坚忍;对爱情的追寻这四个方面以及他的“委曲求全”和劫难后的肉体与精神的“后遗症”来浅析旧知识分子的人性的坚守与变异。

关键词:极致境遇;人性;坚守;变异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08-0012-02

《陆犯焉识》讲述了一位旧知识分子在动荡的历史中,揣着极高的学识在西北大荒漠上“被改造”了二十年。面对精神的匮乏、政治的严苛、犯人之间的倾轧,旧时代文人华贵的自尊凋谢成一地碎片。劫难结束以后,回到家中的他发现岁月和政治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就是在这种极致境遇之下,我们可以从他身上看到人性的极致发挥,善与恶的纠缠与搏斗,即陆焉识身上的旧知识分子的人格坚守与变异。

陆焉识作为旧时代文人的代表,他的人格坚守体现在对人格自由的追求;对学术学识严谨;对生存艰难的坚忍;对爱情的追寻过程这四个方面。同时也不能否认,在荒诞无序的环境之下,为了生存,人性中的丑恶也浮现出来过,他确实“委曲求全”了,以至于劫难结束之后给自身留下了严重的精神和肉体的“后遗症”。

一、知识分子人格的坚守

(一)人格自由的追求

陆焉识最突出的一个精神特征,就是对自由的追求。作者选择了一种蒙太奇的电影方式讲述了陆焉识一辈子都似乎为了自由而进行的逃离。最初赴美留学是想逃离包办婚姻,作为万万千千思想被启蒙的知识分子之一,他想要逃离的并不单纯的是包办婚姻,而是整个社会的封建宗法制度。在抗战期间、解放之初甚至于因莫须有的罪名被逮捕之后,他的这种对人格自由的坚守与追求体现得更加明显。为了维护自由的权利,他不仅不按照审定的教材讲课,而且在学生中“散布”“自由主义、民主主义”,被举报收到警告以后,他不仅对此置若罔闻,而且写文章尖锐地揭露批判。这种对抗行为,带来的是两年之久的牢狱之灾。即使在锒铛入狱之后,陆焉识也还是要在可能的情况下,坚持自己的自由理念。在1954 年,因为被无故随便加刑至二十五年,陆焉识不服,还要“大闹法庭”,认为法庭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自己所面对着的明明是一个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体制,但他却偏偏要认死理,要较这个真。于是,等待着他的,自然也就只能是更加严厉的手段了。

(二)对学术学识的严谨

1936 年,基本上不通人情世故、对政治更是一无所知的陆焉识,由于宽厚与单纯,不自觉地写了两篇文章,莫名其妙地卷进了凌博士与大卫・韦两个阵营的冲突之中。解放战争之初在他被质问“反感共产主义的教授是否有资格教育新社会的大学生?”时,他用信件答复“知识分子的生命在于接受知识、分析知识、传播知识,甚至怀疑知识、否定知识,在他接受和分析的时候,他不该受到是非的仲裁。知识分子还应该享有最后的自由,精神的自由。”即使经过了二十几年的改造,他依旧是坚持真理的。在看到孩子们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掌控的字典误导时,“焉识把那本崭新的字典唰的一下扔了出去。然后指着砸在地板上的字典对那个学生说“不准用它,它要误人子弟的””以至于儿子冯子烨指责他说是“白白劳教了”。

(三)对生存艰难的坚忍

“陆焉识从浙赣109监狱出发时的囚犯番号是2868,三年过去,我的祖父的番号变成了278。也就是说他成了严寒、饥荒、劳累最难以杀害的人之一。”他把妻子买给他的欧米茄换成五个鸡蛋,吞咽时噎得他捶胸顿足。这样看来,旧文人华贵的自尊凋谢成一地碎片一点不为过。作者只是忠实地记录了那段历史人生存的艰难。在巨大的生存背后,生活本身就是目的,它坚硬而直接,击打着人们的感情,使人类一切正常的情感以及合理的欲求都因缩水而更加坚挺甚至异样。而也只有此时,生存一词,不再只是一个抽象的名词,而直击着人的心灵。不仅是被囚禁在牢狱中的陆焉识,家中的妻子冯婉喻也同样面临着生存的考验,她是在用对日常生活的操持来对抗强大的历史,就像沈从文先生所说的“古老中国的常与变”,强大历史就是“变”,而日常生活的点滴就是“常”,是融化历史的力量所在,这大概也是这部小说写出的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

(四)对爱情的追寻

枯寂中对繁华半生的反刍,使他确认了内心对婉瑜的深爱。婉瑜曾是他寡味的开端,却在他回忆中成为完美的归宿。最初对于包办婚姻的反感和逃避,显示了一位受过西方新思想新文化熏陶的知识分子对于爱与自由的追寻。在抗战期间的重庆,动乱对他来说却像是放假了,与韩念痕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恋。他终于有一个机会将自由和恋爱放到一起。但是当他被囚禁在牢狱之中,失去人身自由之时,对自由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之后,也慢慢顿悟了对妻子婉瑜的深爱之时。似乎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婉瑜一个人,逃跑是为了远远地看看她,自首是为了不让她被连累。等到获释以后,迟迟不肯回家,他要等待装假牙,等待自己有一副可以出现在婉瑜面前的模样时才肯回家。

二、人格中的变异即人性中的恣肆与卑劣

严歌苓曾说,“我的写作,想得更多的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人性能走到极致。在非极致的环境中人性的某些东西可能会永远隐藏。我没有写任何运动,我只是关注人性本质的东西,所有民族都可以理解,容易产生共鸣。”在那样荒诞无序的环境之下,为了生存,不可否认,人性中的丑恶浮现出来过,他确实“委曲求全”了,以至于劫难结束之后给自身留下了严重的精神和肉体的“后遗症”。

(一)陆焉识的人性中的恣肆与卑劣

那个年轻的杀人犯梁葫芦为了替陆焉识偷回欧米茄而差点被拖死。“看着葫芦在地上给马倒着拖,……再拖下去很可能是个死,老几都没有拿出欧米茄来救葫芦。”老几在那时抓住了自己一个隐秘的心愿:拖死这个小凶犯,欧米茄就真正回归了自己所有。”应该说,梁葫芦服刑三年来对于陆焉识的好,的确在很大程度上打动了陆焉识。然而,同样是这个梁葫芦,眼看着就要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的时候,居然检举揭发陆焉识多年来一直在假装结巴。梁葫芦之所以如此,不过是试图以所谓的立功表现达到减刑保命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出卖也只能被看作是人性恶的一种证明。最为嘲讽的是,虽然出卖了陆焉识,梁葫芦却还是没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作者善于把握人性在特定历史背景下具有的张力和丰富深邃的内涵,真实地展现了隐秘内心世界和人性中的丑恶,保持了人在具体历史情境中的本然状态。 正如沈从文所说:“一个伟大的作品,总是表现人性最真切的欲望。”

(二)劫难后肉体与精神的“后遗症”

经历了二十几年的“劳教”,陆焉识不仅在肉体上留下了结巴口吃的毛病,而且神态举止不由自主的回到服刑阶段。“到了家老阿爷的眼睛就到处看,但只要发现你在看他,他眼睛马上就老实了,听了‘向前看’口令一样直视前方。不久家里所有人都会发现,他的动作在暗中被口令控制着。”这正说明了非正常的时代与长期的畸形生活对于他的人性的扭曲和异化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

作者对于陆犯焉识于劫难结束后的人生归宿问题处理得更显出人性深度。等到满怀期待回到家中,妻子失忆,儿子冷眼,最后居无定所。这也就意味着,经过了莫须有的牢狱之灾之后,陆犯焉识再也不可能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位置上去了。在这个问题上,严歌苓较之于此前许多作家所采取的处理方式,则发生了极其明显的变化。较之那些很快就重返高位,踏上红地毯的同伴们不同,严歌苓笔下的陆焉识,却仍然处于某种精神的困境中而难以摆脱。相比于之前同类作品的创作,作者严歌苓有了更长的时空距离的间隔,在一定审美距离的沉潜下对历史有了更深入的理解:政治极其残酷,但又是历史本然的彼时的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生极其悲惨,但又一直保持那种生活的热望和勃勃生机。

三、结语

《陆犯焉识》作者以自己的祖父为原型,讲述了一代旧知识分子在动荡历史中,遭遇的重重磨难。在这种极致境遇下,他身上的人性极致地发挥,善与恶纠缠与搏斗,既展现了旧知识分子对人格自由的追求;对学术学识的严谨;对生存艰难的坚忍;对爱情的追寻过程。又如实地描绘了他为了生存而“委曲求全”的事实和劫难后的肉体与精神的“后遗症”,以此来浅析旧知识分子的人性的坚守与变异。政治极其残酷,但又是历史本然的彼时的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生极其悲惨,但又一直保持那种生活的热望和勃勃生机。

参考文献:

[1]严歌苓.陆犯焉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

[2]张艳艳.民族意识与人性情怀的再书写:关于严歌苓《小姨多鹤》[M].华文文学.2008(5).

[3]沈从文.沈从文文集――创作杂谈:给志在写作者第十二卷[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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