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生,我爱女生

时间:2022-06-10 09:54:43

相比男性而言,同性恋女性和异性恋女性一样,在对待感情和方面都更专一一些

“人本该生而平等/爱,本该没有界限/我们是同性恋者/我们也希望拥有被世人祝福的爱情/拥有受法律保护的同性婚姻关系/请支持所有相爱的人/支持中国同性恋者促进社会平等的行动/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2009年2月14日情人节,北京前门大街正阳门牌楼下,“新娘”辛迪和“新娘”丹娜身着盛装拍摄结婚照,并和其他十几位同志向路人赠送玫瑰、卡片,呼吁社会包容和支持同性婚姻。

“情人节是一个关于爱的节日。爱,除了异性之间的爱,同性之间也有爱啊。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希望同性之间的爱也能被大家看到,被大家祝福。”“新娘”的同志朋友、活动参与者“闲”介绍说,“送人玫瑰”活动已经持续3年了,婚纱照是今年新增的形式。

但辛迪和丹娜并不是真的一对,她们有各自的同。这听起来多少让人感到失望。“其实我们是不是真的一对,并不那么重要。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让大家看到同性之间存在这样的爱情。”辛迪解释说。而这样的目的,她们达到了:现场有上千人围观,随即她们的照片登上各大媒体,某网站3天的留言就达到19000条,CCTV还做了网上调查。

中国公众对同性恋的态度,李银河去年做过调查,样本量400人。调查发现,中国公众对同性恋的接纳程度相当高,认为它“完全没有错”和“有点错”但“并非完全错误”的人,加在一起占被调查总数的一半。

今年CCTV的调查结果更“乐观”,8万多张选票中,76%的人表示“男女同性恋都接受”,93%的人“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对“您的身边有同性恋人群吗”这―选项,93%的人投了“有”。这说明,同性恋这个相对数量稀少但绝对数量庞大的人群,在中国社会中,可见度已经相当高了。

但“闲”认为不能把形势估计得太乐观,毕竟有“兄弟们,上”之类的“仇恨”语言显现。“同性恋者在某种意义上是经常被歧视的一个群体,有时候甚至会被攻击。”“闲”说,所以同志仍须保持谨慎。

同性吸引很自然

你们有小众化意识吗?

辛迪:没有,我们只有个人化意识。我们意识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不知道这是大众的还是小众的,不太管。因为最重要的,是不骗自己。

什么叫不骗自己?

辛迪:就是你是一个女同性恋,就要承认。比如我爱上你了,你是一个女孩,我不能骗自己说压根就不爱你,我必须去爱一个男人。我爱你,就是爱你了。

你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的性取向的?

辛迪:怎么说呢,人是没有确定性的,人是阶段胜的,在不同的时候想法不一样。

说实话,以前我是异性恋,有过男朋友,而且好几个。那时候我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拷贝一种生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有一个家庭,一个宝宝。但是后来,我发觉,那并不是我发自内心想要的,我会觉得我更喜欢那个女孩子啊,跟女孩在一起的感觉更美好啊,觉得那是我更想要的、更需要的。但这个美好,并不是我事先去幻想和构建出来的,而是在我接触到她的时候,体验到她的时候。才感觉到的。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一个人认识自己有一个过程,就像小时候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渐渐长大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异性恋中,你觉得哪里欠美好?

辛迪:比如我在异性恋中扮演的角色,就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但也不是说我受到什么伤害。其实我是一个挺女权的人,和男孩相处时,我会觉得他在用一种男权视角对我,不够尊重我。然而他会觉得女孩子没必要那么强势啊。但是当我和女孩相处时,就觉得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东西,所以会觉得更自然、更舒服。这就是我为什么过渡到这个阶段。

在过渡中有没有遭遇过自我不认同的痛苦?问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女人?

辛迪:不会啊。我对同性恋,以前接触不多,但一直没有反对它,认为它可以理解。文艺作品也看,《断臂山》,看了以后不讨厌,觉得很感动,心理上触动了某种情结,甚至会意识到其实我也有这种情结。但有些人看了就会麻木啊,觉得两个男人搞来搞去没意思,他是不理解那个取向。所以在我遇见喜欢的女孩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感觉到我很喜欢她,对她有一种特别特殊的情感。

你过渡到这个阶段几年了?

辛迪:三四年。

可以这样理解你所说的阶段性吗?现在你觉得想要的东西,将来未必是你坚持想要的。

辛迪:当然这个阶段也是有延续性的,不可能突然跳跃。到了我这个年龄,27岁,已经足够了解自己、认识自己了。而且我既尝过异性恋又尝过同性恋,知道什么更适合自己,所以还会更加稳定。

现阶段,我的家庭观念更重。以前和男朋友谈恋爱时,我会很激烈地对他说,以后不要孩子,没必要要孩子,和他父母也都说好了。但现在,我和我女朋友挺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把这种家庭关系一直坚持下去。

你指想和特定的同坚持下去?

辛迪:嗯,想。

丹娜以前有男朋友吗?你怎么看待自己的性取向?

丹娜:我没有过男朋友。我对同性恋认同得比较早。上初中时,身边就有几个这样的雕友,我就没觉得她们奇怪,所以一直以来就不觉得两个女生在一起很奇怪。然后自己进入能时候,也很自然,没经历挣扎。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这种情感当中的?

丹娜:初中。那时候有同性恋这个概念,但没有拉拉的概念。我们在一起了,和其他异性恋一样,但是没有意识到,我们的恋爱名称和别人不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可以用另外一种名称来定义我们的关系。

你怎么肯定那是―种恋情,而不是友情?

丹娜:恋人在一起的感觉,和普通朋友在一起,是不一样的,更敏感、更在乎,外人也能看得出来的。那种心理体验和情感体验,我 觉得应该和异性恋没有区别。爱情都是一样的。

有没有人问过你们,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生活方式?

闲:其实有很多同性恋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不由他们选择。

那你们觉得自己是天生的吗?

丹娜:我觉得我跟女生吸引这件事是自然而然的。

辛迪:我有过异性恋,然后过渡到同性恋,这个过程我感觉挺自然的。但很难说我是天生的或是后天的同性恋。不过我知道大多数偏T的人,会觉得天生,因为她们从小就喜欢女生,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阿姨、姐姐。

在同性恋群体中,像你们这样自我认同没有困难的人多吗?

闲:也不少。但在这个群体中,幸福的可见性并不高。文艺作品在表现这个题材时,往往渲染悲情主义。

另外,她们的青春期已经是90年代了,那时候资讯更多,也出现了正面反映同性恋的文艺作品,比如《霸王别姬》,社会氛围更宽松。你看他们之前的那一代人,青春期在80年代、甚至更早的,更多人经历了相当艰难的认同阶

段。所以这也确实反映了中国的进步。

拉拉:女同性恋。女同性恋英文lesbIan的中文谐音简称。有人将英文简称写为LES。

出柜:向他人告知自己的性取向。取自英文come out,意为走出藏身的柜子,不再隐瞒。台湾地区也称现身。

性倾向:及的性别偏好。即同性恋喜欢同性别的人、异性恋喜欢异性别的人、双性恋喜欢同性及异性别的人;无性恋则对任何性别的人都没有及。又称性取向、性向。

T:心理认同或外表气质较为硬朗的拉拉。台湾舶来品,原为英文tomboy,假小子。后简写为T。

P:心理认同或气质较为温婉的拉拉。其意来自于T的老婆,婆的简称。

有的同性恋是不是要通过变性手术来解决认同问题?

闲:希望通过手术改变自己性别的人是变性人。同性恋和变性人不是一个概念。同性恋就像她们,知道自己是女生,认同自己是女生,但也喜欢女生。

最担心被家庭拒绝

这件事给你带来压力了吗?

丹娜:目前来说我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认出来的。我回去以后,他们完全不觉得那个人是我。

有没有人跟你说,哎,出来个新闻啊,你来看一看。

丹娜:我师兄说了,那个女孩挺漂亮的。但他并不觉得那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害怕你师兄知道那个人是你吗?

丹娜:其实在学校里,我从不避讳谈这个问题。我身边有知道的同学,他们有跟同性恋沾边的问题,不明白的就会来问我。

但是我不想用这个身份来标志自己,不希望让性取向这件事冲击我原来的形象,比如我是你的同学、朋友,你觉得我是个很好的人。对于相处来说,我觉得性取向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还是原来的我。

你跟你爸妈谈过这个问题吗?

丹娜:没有。我才24岁,他们觉得我都不在恋爱的年龄。我跟他们说要找个男朋友,他们都会觉得太早,更何况我还要说找个女朋友。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令人担心的事吗?

丹娜:这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如果有一天他们说,来,我们谈谈,我可以考虑,而且还要看情况。至少现在他们没谈,我没必要非得和他们谈。而且现在我更注重未来的规划。他们也知道,我更多精力要放在这方面。

也就是说你暂且还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丹娜:我不跟他们说就是考虑他们的感受。现在还不到谈的时候,就像这棵树才开花,还没结果,你没必要跟他讨论我们要用什么方式摘果子。

辛迪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父母没催促你找男朋友吗?

辛迪:我会跟他们解释一些东西,告诉他们我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父母了解我的个性,不多过问我的事情。但我的情况,他们知道一些,他们见过我的伴侣,当我的好朋友看待。

既然知道一些,为什么不去谈这个问题?

辛迪: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尽量考虑他们的心情。我不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爸爸,我是同性恋。但我会让他有这个感觉,同时也让他知道我现在很幸福。其实作为父母,他们更关心的还是女儿的幸福,跟我的性取向没关系。如果他能认可这个部分,那当然更好。

但是你们的性取向,可能也会使你们的父母承受来自他们所在圈子的压力。

辛迪:肯定会。所以今年过年,我也跟父亲聊过一些。我说你有你的社交圈子,我有我的社交圈子。我没有和你生活在一起,没必要非得应付你的圈子,但是我会尊重它,同时也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圈子。

但毕竟你们目前还是不被传统的家庭观念所认同的。

闲:所以她们今天在这里接受采访,从我对这个事情的了解,她们真的很勇敢。大部分同性恋者是不能够接受这样的采访的。这个顾虑也是很自然的。因为你最爱的父母,就是因为你同性恋的身份不能接受你,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事实,而这样的事实天天都在发生。2005年我们对北京女同性恋者做的调查显示,她们最担心的就是被家庭拒绝。

在你们的朋友当中,获得家人认可的多吗?

辛迪:我认识几对结婚的。她们举办了形式上的婚礼,她们的父母也参加了,亲戚朋友也都参加了,表示认可和接纳她们。

最痛苦的事是被迫和男人结婚

从异性恋过渡到同性恋,辛迪,你个人的体验有什么不同?

辛迪:可能更多是心理上的转变吧,和女孩在一起之后,我感觉更独立了。以前跟男生在一起,会觉得他就是应该照顾我,应该对我好,应该给我钱花。但现在和女孩在一起,因为有相同的身份和处境,我知道自己也应该独立,应该去照顾她、体谅她。

闲:这个确实有点不一样,如果两个女人决定一起生活,她们确实要在经济上有更多承担。异性恋女人如果不独立的话,可能更多依赖丈夫。但是两个女人在一起,真得需要相互扶持。

而且你们很可能会同时受到社会不公正的待遇。

闲: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女同性恋者同时也致力于倡导性别平等。

同时你们的关系又是不被承认、不被保护的。

闲: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希望有一个被法律保护的关系。我们有朋友移民去加拿大了,为了结婚。我们也有朋友很早就去欧洲结婚了,后来不得不再去欧洲离婚。也有朋友改身份证结婚,把性别改成男生。

另外,在人们的印象中,同性恋的要多。

闲:这要看男的还是女的。异性恋男性的个数也比女性多。

2005年我们做的“北京地区女同健康调查”,对女同性恋的个数有所涉及。调查显示,个数“不多于2个”的比例占46%,和相关调查显示的异性恋女性的个数,比例差不多。这或许可以说明,在方面,同性恋女性更接近异性恋女性,因为我们都是女性,感受相似。同样,同性恋男性更接近异性恋男性,因为他们都是男性。

我们已经知道,进行不安全的的男同是性传染疾病的高危群体,那么你们女同担心得这类病吗?

闲:性传染病的主要传播方式是体液交换。这些疾病包括梅毒等,当然也有艾滋病。但是女同的方式,决定了她很少体液交换,因此通过体液交换感染性传染病的几率最低,低于异性恋男女。

但是我们2005年的调查也发现,女同的一些方式仍然会带来感染艾滋病和其他性传播疾病的危险,比如与女性和男性都发生不安全的、多性伴的,均属于高危行为,提高了感染性传播疾病的几率。

传统婚姻的生育功能,你们怎么解决?

辛迪:其实从我内心来讲,挺想要个小孩的,如果能通过人工授精的方式,也可以。我的伴侣也同意啊。

闲:台湾有个团体叫“拉拉妈妈联盟”,她们是拉拉,也想做妈妈,有的也已经做妈妈了。内地这些年也开始有同想生育或领养孩子的,但政策上有很多限制。

对拉拉来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闲:就是你家里人非得让你和一个男人结婚。这是很常见的问题。有的女孩只能分手去结婚了,失去了在一起好多年的爱人,会很痛苦。我们经常听到的是,被迫结婚的女性,她们很难割舍跟同性恋人的感情。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拉拉网站上都有已婚女人版块。

30岁以上的拉拉,由于受到种种社会压力,不得不结婚的占多数。她们的处境很艰难,她们很难从婚姻上得到情感上的满足,但婚姻会给她社会保证。很多已婚拉拉会找同性情人,老公也不知道。有的老公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一个很大的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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