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4D―60

第一次如此绝望，胡土牛尽管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到底有多大，但毫无疑问，因为该死的h4d-60，他已经触犯刑罚。

胡土牛是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仁义礼智信的传统美德充斥着他的每一颗细胞，善良和仁爱从血液浸透到他的骨髓。一句话，二十郎当的胡土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善良人。

这个几乎没有缺点的好同志与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毫无关联，包括这次遭际，其实也没和任何人发生肢体冲突，更没有犯罪的主观故意。但是，刑罚处罚却君临头顶，让他无处可逃。

好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胡土牛使劲地将手背掐了出了一片淤紫，毫无疑问，自己疼痛着，清醒着，与《盗梦空间》毫无关系。虽然这不是梦，但对于良民胡土牛来说，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噩梦。

遇到这样的大麻烦，坐以待毙显然是自寻死路。胡土牛决定动用一下公安系统中的朋友的关系。县公安局的办公室副主任张警官是他的同窗，关系非同一般。110报案指挥中心也有崇拜他的学生美女警官――李小燕。胡土牛准备向他们求助，但求人的事情他本身不太擅长，且又关乎荣辱，一时间拿不准，充满了犹豫。

张主任跟他很要好，俩人常在邀约几个朋友在一起吃吃喝喝，也常常相互帮忙，换手挠背。但好面子又生性多疑的胡土牛自有他担忧。如果请张主任帮忙，自己就有小辫子永远攥在他的手中，就永远有污点被他惦记着，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个嘴敞爱开玩笑的家伙无意识散播出去，就会有一颗炸弹在他的未来的道路上不可预知地炸响。这是一向自命清高一尘不染的胡土牛难以接受的。

如果给李小燕说明情况，让小燕注意这桩案件的报案者，或许是个办法，从源头上抓起。但想到李晓燕娇媚的容颜和看自己含情脉脉的目光，内心顿生一种难以割舍的疼爱和眷恋。自己虽对小燕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小燕，不仅会失去小燕这个铁杆粉丝，自己的师道尊在小燕心中严也必然荡然无存。

再说，也存在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呢，如果没有人报案呢？自己挖空心思地大费周折地自投罗网，岂不是画蛇添足，此地无银三百两？

天地良心，自己真的没有犯罪的主观故意，完全是误会。

但当时情况特殊，千钧一发，十万火急，被嫉妒冲昏大脑，一阵慌乱，身不由己。

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个局，不是有人刻意设计陷害，更不会是谢瑶婷和尤培航的算计和策划，现实中哪有电影《碟中谍》里那样的机关算尽？这只不过是发生在一个普通小县城里的普通事件，纯粹是巧合。

回头仔细想想，尽管自己已经身处逆境而犯罪，但要是哪一天被宣判了，自己也觉得一点也不冤枉，传统型的知识分子胡土牛的自我批评和担当精神还是有的。

胡土牛心里明白着呢，自己与谢瑶婷的恋爱关系正处在一个十分敏感的时期。是的，他们同居已久，但是，同居了并不意味着谢瑶婷会嫁给他。最要命的，两人现在是相隔数十公里的两地分居，周末才能鹊桥会。

胡土牛和谢瑶婷在嘉禾中学确定了恋爱关系，那是一所镇中学。勤奋上进的胡土牛后来被招考到县城的城关中学。谢瑶婷为胡土牛的进步兴奋了很久，但时间长了，也就淡然了。而淡然之后，听说有了新的动静――据说她的同事、富二代尤培航正在追求她。

今天是周末，谢瑶婷与往常一样，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准时来县城陪胡土牛度周末。

一阵缠绵过后，胡土牛趁着谢瑶婷高兴，试探着问谢瑶婷，有人追她是不是真的。谢瑶婷死活不承认，说和尤培航不过是普通朋友关系，还说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尤培航，每周末就不会到县城陪胡土牛度周末了。

谢瑶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外面谣传得活灵活现，由不得自己不信。还有一个疑点就是，自己也没有提到尤培航，谢瑶婷倒是首先提到了这个人，大概谢瑶婷自己也心虚着？胡土牛还准备进一步追问一下，为什么每周尤培航都会开车送她回县城？相当于她的专职司机？但这个问题对于穷丝胡土牛而言难以出口，精神贵族胡土牛还自行车都没有。如果深入询问，被谢瑶婷反问是不是因为嫉妒尤培航高富帅？自己会尴尬得一点退路都没有，伤自尊啊。

尽管话题不再继续，但是，心情已遭到严重破坏。

谢瑶婷从胡土牛松散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进了卫生间，起床梳洗，说要出去购物，跟同事梨兰兰约好了的，问胡土牛去不去？

胡土牛心里憋得慌，赌气说，不想去。

从卫生间梳洗出来的谢瑶婷清新得像一朵带露的荷花，她看看手机，说，才八九点钟，说时间还早着呢，自己可不想失信于人。谢瑶婷知道胡土牛的牛脾气，又犯倔了，强迫也是白搭，便到床边吻了一下胡土牛的脸，挎包，锁门，离开。

谢瑶婷高跟鞋的声响在楼道中迅速递减，胡土牛揣测谢瑶婷不是去会梨兰兰，而是去跟尤培航约会。

这样想着，心头莫名地像针刺了一下，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拢好衣裤。

拉开门，夜色弥漫，小城已灯火辉煌。冷风像蛰伏已久的敌人，手拿寒光闪闪的宝剑，一纵身扑进来，一剑刺在胡土牛脸上，又冷又痛。胡土牛伸出手掌，从嘴边掬一热气，揉揉脸，摔门而出。

胡土牛心里恼恨着，刚才还和自己温存着，余热未退，就想着约会其他的男人，这样的女人够贱。这份爱有没有真，或者有多少真？胡土牛一边哆哆嗦嗦地走着，一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严重质疑。

天空黑黑地阴着，虽是初春，但仍然是天寒地冻，空气中飘隐着若隐若现的零星雪花，冷不防地被吸入肺部，寒气由心肺朝外扩散，胡土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胡土牛没有找到谢瑶婷，倒是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他最不想见的人尤培航。到底是富二代，浑身的铜臭。尤培航一手开着一辆很拉风的宝马，一手举着一部iphone，正在和谁通话，那弥勒佛一样的表情，似乎甜蜜得要死。尤培航举手投足流露出的优越感也不是没有根据。在这个小县城，满街停的都是廉价车，最贵的不超过二十万。拿点死工资的教师，能开得起宝马的，更是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