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聚首何滋味

时间:2022-06-07 03:58:08

毕业十年,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昔日同学来邀“十年后再相会”,去还是不去?

很多人会矛盾,会踯躅。

同学是谁?是曾经见证自己青春年少的伙伴;是曾经与自己在题海考试山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同路人,是自己青涩初恋的联络人;还是当年共同做着人生梦境的呓语者。在走入社会以后,大多数人失去了拥有这样一份纯真友情的幸运。

时事沧桑,斗转星移。根据无处不在的“二八”法则,80%的经历和情感注定只能给20%的人。同学,应该不在20%的范围中吧。工作以后,差不多已经固定下来的稳定的朋友关系中,还有我们的同学吗?

记得哈佛商学院一位教授在学生毕业前的最后一堂课上这样忠告他的学生:如果几年之后你接到母校的邀请,要求你回校参加五年一次的同学聚会,那是件危险的事,你不要去……

冷眼剖析同学聚会

1、 同学聚会的首议者以外地归来者居多,往往已经混得有几分人样。多年衣锦夜行,憋屈得厉害,这回当然要在同窗前显摆显摆,而且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

2、 当年有些姿色的女生一定会在脸上精描细抹,衣柜里千挑万选。如果是提前知道消息的,铁定还要饿上几天,争取能穿进那件卡腰的高级套裙。

3、 抢着买单的那位多半当年穷得叮当响,或者成绩不佳。他要告诉大家,像我这样的也是可以混出来的,你们不要老眼光看人。他一定是开车来的。好车。并且他一定很愿意送每一位同学回家,一副情深义重不忘旧谊的样子。

4、 话少的同学并不是老成持重,而是因为经历平淡且混得不好。大家谈论的新潮名词或根本不懂,或掌握不熟练。怕说错了出丑,便索性不开口。

5、 有富不显,有车不开,有单不抢。这种人多半当年就很风光,经过了也就不在乎了。当然也有当年就很糗,现在还能不动声色的。这类人要么城府很深,能成大事;要么虚伪狡诈,品质可疑。

6、 带老婆出席的有两种情况:一是老婆长得比较争气,带出来有面子。二是老婆担心他跟旧相好的擦出什么火花,一同出席能起警卫和监督之效。

7、 去了趟美国的一定会找机会说出来,谈资本,谈纽约,最后来一句:“其实也就那样。”这边赶紧接茬谈起欧洲八国游,谈人文,谈艺术。那边去过澳洲的插不上话,急得抓耳挠腮。这时你要是能淡淡地来一句:“不才在伦敦呆了八年。”保管当场鸦雀无声。

8、 当了官的接手机绝不肯离席,拿着电话指挥秘书或部属开展工作,声音不大但足以保证在座的都能听到。语气较平时蛮横且坚决,表情略显威严且带一丝厌倦,一副运筹帷幄很懂管理的样子。

9、 官当得大的人和名气比较响亮的人不会轻易参加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去!

理由:同学之情最纯真。

本色依然

文 葛文潮(纽约)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毕业后第一次同学聚会依然恍如昨日。

那是我去美国后第一次回国,离毕业已经十二年了,大部分同学早已失去联系,只有同一寝室的小陆时常联系。回国后小陆问我要不要和老同学聚聚?当然有兴趣,于是在淮海路的一家酒店的二楼订了一个包间。

到了聚会那天,我和小陆早早赶去,时间还早,我们是第一个到,正徘徊间,走廊里响起往昔熟悉的“浙普”―― 浙江普通话,我和小陆马上躲在墙角的暗处,两个人影刚在拐角出现,我们就怪叫一声窜出去,小陆更是紧紧抱住那个呱嘈着“浙普”的人――小丁,当场把小丁们吓得魂灵头都没了。

同学毕业后的第一次相聚就是在这样的戏谑中开场。

陆陆续续同学们都来了,大家的变化都不大,包括性格,很多老同学见到我,也说我没变,我暗暗讶异,毕业后这十多年,我可能是同学中最漂泊的,跑了两个国家,五个城市,如果真没变,说明我依然本色。

当然变的人也有,首推老茅,也是一个寝室的,本来可玉树临风了,现在玉树变成榆树,临风照旧临风。老茅还没来之前,同学们就在议论他,说他混得最好,是某大金融机构的高层。老茅一到,果然同学们争着让座,让老茅坐自己身边。

老茅坐定后,同学们又热情谦虚地问老茅炒股秘籍,老茅眉毛微扬,眼睛眯得更细,老神定定,侃侃而谈,一旁的同学听得不住点头。

老茅在大学的时候,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但绝对是一个懒人,踢完球,把被汗水浸透的衬衫用衣架挂在窗外的是他,美之为风洗法;在日光灯罩里面找到的臭袜子一般都是他的,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法,可见那时就显出非常人的一面了。

相比之下,同寝室当初最张扬的老杨消沉了,见了大家只是微笑,话也不多,每被问起现在做哪行,都以失业在家作答,据小陆说他是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把老杨拉来的,在几天后的另一个三人聚会时,老杨告诉我和小陆,他在郑州本来做期货市场很好的,但是国内政策一下子改变,很多期货公司被关闭,他也就这样失业了,还好做期货时攒下笔钱,现在过日子还不愁。

像老茅,老杨这样毕业后离开本专业的同学占了大多数,了解下来,搞本专业的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同学,一个在研究所,一个在企业。

这次聚会是人数最多的一次,这么多年后,虽然不断有同学聚会,但人再没这么齐过,很多同学从外地赶来,孙同学更是从余姚坐火车来和大家匆匆见上一面后,又赶坐长途大巴回去了。令我感动的是,这么多年后大家再相聚,依然有很质朴的感情,没有同学聚会经常碰到的见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次聚会,既从同学们的人生经历中折射出国家巨大的变化,我们这些理科生现在大多数都在做文科生的工作,也透射出纯真年代结下的友谊依然纯真。

那天聚会唯一喝醉酒的是讲“浙普”的小丁,他说同学们都混得比他好,他是混得最糟糕的人,他在期货市场损失了20万,他说现在没钱了。

同学聚会,谁都不是特别的

文 陈晓华

第一次同学聚会,是我们离开大学后的第9个年头。那次聚会的发起人是我。

那么多年来,我一直保留着许多同学的联络方式,最后,居然通知到16个同学前来参加聚会。

第一次聚会,对于我们每个同学来说,都是非常欣喜、兴奋的。虽然,个别几个关系不错的在这9年里还会经常联系,但大多数同学,离开大学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再次见面,彼此都有特别亲切和热络的感受,相互絮叨着离别后的牵念和关注,询问着各自的现状。

那天凡来参加聚会的女同学都精心打扮过一番,有几个女同学一进门时,几乎让我们都愣了一下,因为她们和当初读书时那个清纯、书卷气的样子完全不同了,我们脱口而出用“成熟”“有女人味”来评价她们多年来的截然变化。

男同学最过明显的变化就是大多数都发福,好几个学生时代英俊、潇洒的瘦高帅哥,此刻也已经叠起了双下巴,隆出了肉肚腩,在女生们的眼里,他们早就没有了昔日吸引人暗暗爱慕的神情。当然这样的富态足以证明他们这么多年来事业上的成就。

第一次聚会上,说来说去最多的话题,自然还是回忆以前读书时的那些难忘片段,趣闻逸事,偶尔会穿插几句玩笑的“遗憾话”,男同学的诨话无非是“当初怎么没有发现某某女同学的美丽、乖巧和能干”,女同学呢,往往侧头一笑,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跟对面的那个仍然还在工厂里做工程师的他步入婚姻……

每个人,无论是否结婚,无论是否已经事业有成,第一次聚会的同学们,有意无意之间,都有些刻意回避表露现在的生活状况。好也好,不好也罢,在闲言散语的叙旧中,或多或少地旁敲侧击到他人的现状。然而,分开那么多年的同学之间,此时最在乎的是那份再聚首的亲热感,全然卸下职场上的戒备神态……和同学相处,是最放松的时刻。

一次聚会之后多年里,每次同学聚会,我们都采用AA制的分摊方式。不管是他从国外归来探亲,还是她即将离开祖国开始新生活,在我们感觉里,能来参加聚会的这帮同学,都是最在乎那份纯真情怀的念旧人。同学聚会上的每个人,都不是特别的,没有老总,没有企业家,没有贵妇,更没有失败者。聚在一起的我们依然还是读大学时那班无拘无束,打闹游玩在一起的单纯、可爱的同学们。

永远的昔日同窗

文 蓝调莎

昔日的同窗玩伴,在数年后假日里,鸟飞各方的大家互作深情呼唤,由热心肠演变的组委会一次又一次发出聚会通知,常见面的是十几个人,最多一次达三十多个人。

多年前一起调皮捣蛋的昔日同窗,有时在苏州西山一幢半山腰中的自然生态别墅里,有时在上海郊野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两千平米的酒吧里,聚会上,昔日同窗群起抢话时,回顾走来路,瞻往前面景,无数眼睛相视对接长叹短嘘,真是感概无比。

曾经的理想抱负变成眼下结结实实生活的交流内容,男生谈车子事业房子,女生谈房子先生下一代,大部分人的坚实肌肤开始暗暗发福。

终于,终于,――我们在社会熔炉里煎熬成了人,生活是一个幽默大师,从一路艰辛付出中,体会到老师的循循教诲,当抚慰心灵成长的微笑形成后,回头寻找引路人,无数桃李纷纷扬扬,来时路上,那个慈祥睿智如母亲般善良的特级女教师,却再也无法从人群中唤出……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看《新民晚报》的同学被报上新闻震住:一老人携老伴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时辰,他们仰望窗外蓝天白云,像一对古道仙人,又宛如去赴以往的一个相约,飘飘然推开高层屋窗户,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另外一只手,他们的脚慢慢跨出窗台,然后相伴着一起往下飘落、飘落……

这是一次送老师最后一程路的特别碰头会,十年走来路,已使大家明白生活有点痛,人间有点苦,对年迈多病老师的文明选择,不发表任何想法。只是在心里对老师的最后一堂课有点敬畏,于是对生活又有了进一步的解读。

数次聚会感慨后,众同学齐刷刷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同济毕业的骄子,当今的建筑设计师,明明是女儿身,却一身豪气。苏州西山半山腰中的生态别墅与上海郊外一个两千平方米的异域风情酒吧,就属于她。

假如不算昔日同班同窗中如今已加入美籍、在美国家族产业里稳步发展向上的他;不算公派去美国后留在那里为祖国服务的他;不算在欧洲停留酷爱艺术酷爱浪迹天涯的两个他们;不算在日本美术界小有名气的画家的他;也不算身怀国家一级机密,第一次参加聚会时有警卫员护卫着的在上海中科院当副院长的他,在这个班里,眼下,拥有自己独立建筑设计公司的她,无疑要算在事业上获有最高成就的人。上海一些著名建筑楼盘里,常见到她的参与。

对于这样名利双收的同窗,同学们很关心她的护花使者,然而始终独往独来的她,大三时喜欢上一个热衷于运动场的他,出国后,就没有了下文。像深信事业会给自己带来一切的强女人一样,她在孤独中要求自己坚强,由于精神的独立带来了一直在幕后默默支持她的坚定爱慕者,也给她带来了这么多假日里的昔日同窗。

同学中,优秀者精彩,庸常者快乐。聚会,是永远昔日同窗的日子,也是永远快乐的青春好时光……

同学聚会,不去!

理由:同学聚会变了味

同学聚会的隐性病毒

文 徐承杰

病毒一:金钱魔咒

同学聚会会逼着你回头审视在十年来你所取得的成就,而且是以你同学们的标准来评判你的成就与收入。在晚餐之前,开车驶进酒楼,斜眼打量着周围汽车的品牌与款式,努力猜测着你的同学们毕业后混得如何,以及你与他们的差距。在鸡尾酒会上,当听说那些同学已经做了高级副总裁或者成为百万富豪时,你默默计算着自己与他们的差距。你会变得很焦虑,对自己理想及从事的事业产生怀疑:我的选择是对的吗?同学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不会背地里攀比的时候把我垫在脚下?你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下一个同学聚会会有什么更糟糕的对比。

你开始调整自己的职业以便在短期内很快就赚大钱,以便能衣着光鲜地参加同学聚会;你会将那些心中规划已久但是不会马上实现的梦想束之高阁,去从事那种你实际上不喜欢,但却让你有钱买得起高级轿车的工作。一切与你的初衷背道而驰。

病毒二:美丽魔咒

毕业十年聚会,女同学都不像以前那么朴素随意了,一个个涂脂抹粉,就算你以前在班里算是个美女,可是她们花了本钱整容或打扮之后,你也变得逊色起来,面对光鲜的女人们你开始觉得自卑。你以前还觉得化妆很俗气,但是女同学们嘻嘻哈哈指着杂志里面的名牌谈笑风生的场面让你产生了怀疑。对于那些你一句都插不上的话题,你从不解转为羡慕,由羡慕转为渴望。

你开始不再委屈自己,先变成一个美女再说。于是白花花的钱一去不复返:买名牌衣服、化妆品、甚至整容……不断地抱怨老公或男友没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同学聚会,个中三味

文 徐承杰

初中同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韩先生是上海某中学的地理老师。他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先后在这里念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算下来,他的同学真不少。

去年,一初中同学给韩先生打来电话,说几个热心人挑头搞了个初中同学聚会,请他去聚会。那天,韩先生早早来到约定的饭店。天近中午,他发现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同学并没有来参加聚会,就问是不是没有通知到。一个女同学抢着说:“看来你是不经常参加这类聚会,这种活动我参加过好多次了,一般都是混得好的同学出面组织,混得好的同学才来参加。有些同学混得不如意,一接到邀请,就找借口回绝了!”

那天的聚会,大家谈论的话题很杂,转换得也很快。不知是谁挑的头,大家议论起当年的班长来。一个同学说:“班长现在很惨,两口子都下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快要上小学了,母亲年老多病,家里真是很困难……他去年借了我一千块钱,到现在还没还呢。”这个话题一展开,来参加聚会的同学都有话说了,纷纷说起了几个缺席者现在的窘迫,有的还强调自己念及情谊,对他们有过帮助。韩先生虽然一直没有插言,心里却感慨万千,并下意识地拿自己现在的情况跟同学们比,从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他们这个班,当时有50多名学生,后来考上大学的,加上韩先生一共13人。这13人中,有处级干部,有国企厂长,还有定居国外的,但也有因单位效益不好,如今正赋闲在家的。同学中也有做生意的,钱肯定是赚了一些,但看起来都没发大财。一番比较之后,韩先生觉得自己的情况在同学中属于中上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样一想,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自豪感来。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他,那天却饮了不少杯。

高中同学:人比人,气死人

转眼到了年底,有同学通知韩先生参加高中同学聚会。韩先生很乐意,为此还印了名片。但是他没想到,这次聚会却让他“很受伤”。

因为聚会地点离家比较近,韩先生那天是骑自行车去的。一到那家酒店,他就自惭形秽起来: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是坐小汽车来的,有的是公车,有的是私家车。他暗自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打的来。

韩先生读的高中,是上海的重点中学,班上同学几乎都考上了大学。不难看出,现在大家发展得都不错,至少表面上都志得意满的。大家见面,寒暄几句之后就是交换名片。一个同学看了两眼韩先生的名片,突然来了一句:“上学时,你不一直‘蛮来三’的吗?”

韩先生顿时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名片上一大把处长、总经理、教授、建筑师、主任,而自己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职务,职称不过是个中学一级教师。想到这里,他的心情顿时坏了。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话多起来。主持人嘴上说“久别重逢,请大家畅所欲言,共叙友谊”,但话题始终掌握在几个召集人手中,话题总是往那些有官职或发了财的同学身上扯,恰到好处地让他们炫耀权力和财富。这些混得好的同学,有的是当仁不让,高谈阔论;有的则是不屑一顾,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派头。后来,话题转到韩先生身上:两个同学因为埃菲尔铁塔的高度问题发生了争执,一个说自己在法国工作了4年,一个说自己在巴黎住过半年,都强调自己的答案权威。这时候,一个同学看了韩先生一眼,嚷了起来:“地理老师在这里,请他仲裁。”桌上其他人立刻开始起哄。韩先生感到很难堪:这哪里是请仲裁啊,分明是笑话我没有出过国嘛……后来,他借敬酒的机会,转移到了女同学这桌上。坐下来才知道这里也不消停,几位女同学正在炫耀自己的成就,炫耀先生、炫耀名牌呢。

韩先生悲从心来,真想一走了之。他刻骨铭心地体味到,所谓同学聚会,其实是得意者展示得意的平台。本以为自己过得还不错,这一比才知道自己是来自取其辱的!他发誓,今后再也不掺和这种无聊的聚会了。

大学同学:关系结成网,能力定尊严

今年是韩先生大学毕业的第10个年头。不久前有同学通知他,说大家商量妥了,要在五一期间“10年后再相会”。他本不想参加,可同学说:“这次是全会,在外地的、在国外的同学都要来。我们在上海,是东道主,不来不合适……”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就无法拒绝了。

为了在同学面前挣到面子,韩先生对参加这次聚会颇费了些心思。他不仅花钱买了高档西装,更换了新款手机,而且他还提前跟一个有高档轿车的学生家长商量好,到时候让他开车送自己去。那天,车开到举行聚会的那家宾馆,正好有同学在门口迎接大家。这位家长很有“眼色”,把车径直开到门口,还大声问:“韩老师,您看我几点来接您合适呢?” 韩先生摆摆手,说到时候自己回去。

这一招果然见效,韩先生一走进宾馆大堂,就有几位同学围上来,夸他不简单,已经有了专车。韩先生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专车呀,借一个学生家长的车用用而已。当老师就这点儿特权,手中控制着几十位‘人质’,哪个家长不对老师言听计从?”那几个同学连声附和,夸他有办法。

现在的社会,人脉最重要。大学同学聚会更不能免俗,彼此之间除了显摆、攀比外,不少同学还借机建立、扩大自己的关系网,走“红线”的注重寻门路,做生意的留心“上下线”……身处这样的氛围,韩先生觉得自己不入流,后悔真不该来。

那天的聚会持续到很晚。有人提议,现在正是假期,外地同学难得来一趟,在上海的同学要尽尽地主之谊。这个提议立即得到响应,一个同学说:“我在淀山湖有个度假村,大家要是不嫌条件差,从明天起都搬过去,吃住我全包了。”一个在电视台当制片主任的同学说:“我调两台摄像机,负责全程记录大家的一切活动。”每个同学表态完毕,都会赢得阵阵掌声和叫好声。轮到韩先生了,他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人说:“他手上有‘人质’,让他找辆好车好了。”

韩先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稍有退却,就会面子扫地,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在学校,韩先生不是班主任,教的也不是主课,所以他不好直接找学生家长帮忙。为找这辆车,他真是犯了大难。最后,还是妻子想办法,帮他借了一辆面包车,才算圆了他的面子。

同学们在上海玩了几天,临别时趁着酒劲,都拍着胸脯说:“以后有什么事,说话!”韩先生当时也给大家许了愿,说孩子上学的事可以找他。他本来是说说而已,没想半个月后,就有一个叫徐宾的同学来找他了,说想把大姐的孩子转到韩先生这里。他这下后悔了,他任教的这所学校,虽然不是市重点,但也是热门。别说他这样的普通老师,就是副校长想安排一个学生,也不容易。但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他只好腆着脸去求校长,谎话、好话说了一箩筐,礼也没少送。校长勉强答应让徐宾交一些赞助费,把孩子转过来。

事情办成后,徐宾很感谢,连夸老同学够意思,有能力。但转过脸去,徐宾却对别的同学说赞助费要得太多,早知道这样就不托韩先生了……这话传到韩先生耳朵里之后,他异常伤心。追根究底儿,他认为这都是无聊的同学聚会闹腾的。

无需回首,聚会多余

文 尹炜明

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校与军营有太多的相似,学生与士兵有太多的相似,校园也是如此。每年的夏秋之交,就是新老交替的时段。熟面孔一批批离开,新面孔一批批进来,总归是这个结果。

而到今年,距离我大学毕业已整整十年了。十年间,我没有回学校走走看看,也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不是因为无所挂念,而是因为不知道怎样面对。对我来说,那需要勇气,需要机会,也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每当思念的潮水冲上堤坝,我都会强行抑制着它,寻找另外的宣泄途径,或者让它出现在梦境中。

然而那思念却随着年月的增长而加倍了,以至往日情景,都上心头。三元湖的水是否仍然碧绿荡漾?我曾经喂过的红鲤是否仍在安然游曳?校门内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道理在校时就懂,但是真正感受到道理的严酷却是在很多年之后。无论在校时是多么优秀和天真,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那颗从前不乏年少冲动,不乏意气风发,现在却逐渐稳重而成熟的心,维系着求学时树立的从文的信念。回望过去,光景看过,风雨走过,发现自己仍然在既定道路上前行,乐何如之!

《士兵突击》风行大江南北的时候,执著的“变态”的许三多成为新一代的大众偶像。我没有机会做成校园里的许三多,就有心向社会中的史今或者伍六一看齐。同学的历史,已经画上句号,无需回首,聚会多余。

圈子内外,我走我的路

文 舒苑

阳光的午后,手机铃声清脆响起,是大熊打来的。他在上海,想约几位在上海的老同学小聚。

惭愧的是,自我离开武汉来到上海,已经有好几个春节没和老同学聚会了。之所以提不起精神见他们,一是觉得自己混得并不是太好,二是觉得自己的生活轨迹已经与他们南辕北辙。那些曾经在一个教室里读书的同学们成家的成家,升职的升职,买房买车带小孩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而我,既没有婚也不想婚更无暇思考如何抚养下一代,仍然像大熊所评价的――特立独行。

其实,我从下决心来上海前,就已经不想把自己纳入大熊所谓的正常人生轨道里。相反,我认为上海是座足够有包容力和理解力的城市,而我这样的所谓另类也更适合这里。奇怪的是,过完26岁生日后,我发现之前所期望的要在26岁结婚的想法竟不知不觉间荡然无存。而如今开始迈入30的我,竟然也没有一丝关于年龄的不安和恐惧。

至于大熊同学,倒是发福了。有一定厚度的无框眼镜,黑色西装,白色条纹衬衫,擦得发亮的黑皮鞋,标准的商务白领形象,与我预料中他的形象并无二致。大熊混到今天的模样,也不容易。从湖北鄂州小城一国营企业出来,考上武汉大学MBA,进入华为成为人力资源总监,后又因老婆事业在武汉而回汉,最近正鼓动他的记者老婆攻读心理学,为即将降生的小熊做好幼龄辅导准备工作。大熊推荐老婆读中科院的心理学专业,理由是因此而结识的学术圈子会更具实力,而他本人对人际关系的圈地理论也相当有见地,深刻认识到融入某个圈子对自己事业发展的重要作用。

在我看来,大熊正如他自己所形容的,是生活在一种系统里的人。因此,他自然会对于我的另类边缘生存方式表示不解和质疑。或许,在他心里,已经开始把我排斥在他那个运转周密的严谨系统之外了。对此,我并无遗憾。我只是对于大熊企图把我拉入他的思想系统的做法有所抵触。聚会时,出于礼貌,我对于大熊那些容易引起我思想压力的言论,不作过多表态,而是看看时间,提醒大家时间似乎不早。大熊也刚好联络过他在上海的MBA班的同学碰面,对方的车也将会在半小时后到达。

按照大熊的说法,他让老婆定的是周日最晚班的飞机,目的就是希望在上海多呆一会,联络联络这边的好几批同学同事们。看来,他已经开始将他前面谈到的圈子理论运用到实际中了。至于我,这次不痛不痒的同学聚会,除了可以了解到不同人的生活轨迹和现状外,不再对我具有太大的精神触动。我还是继续回归我的轨道,走我应该走的路。

聚会小品

最后一夜

文 何菲

她十二年没有参加大学同学聚会了。前十一次聚会她都以各种理由推掉了。身为人妇的她一心相夫教子,婚后不曾参加什么社会活动。不知不觉,岁月的飞轮又转到了她毕业时的生肖年。

她是全职太太,不过不是主动“全职”,而是被动的。她很早就丢了工作,赋闲在家,温儒中带些木讷的个性实在不适合现世职场的拼杀。

她过得不是太好。人过得宽舒与否是明眼人一望而知的。上午做完家务她爱看电视,可看到杨澜的节目她就会换台。她觉得杨澜身上有一种过得好、经营得好、三十岁以后更漂亮的知性女子不露声色的傲气和刻薄。那是触痛她的东西。

但基本上,她还是会把属于自己平凡、平淡、平庸的日子,平衡得很好,让死水不起一点点波澜。

当年的班长来通知她聚会,她依旧提不起劲道。后来班长说到远在日本的某某也来,她答应了。

她和某某当年是人尽皆知的高调情侣。

从接到通知的那天起,她流连在镜子前的时间翻了两翻。翻箱倒柜找出当年的照片,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笑,脸红,发呆。发呆时她看到楼前的草绿了,花开了。是谁说的,女人是孔雀,心动了会开屏。

她的衣柜突然窄小寒碜起来,衣服就那么几件。她开始在阳光下逛街,可每次都空手而归。

她不是个虚荣的女人,可不虚荣也不见得是女人的优点。从接到通知的那天起,从不虚荣的她给衣服熏了香,她觉得那比香水自然,单纯,没有前、中、后那些调调,而且――节俭。她过了为开一次屏付出几百块大洋买瓶香水的冲动年纪。

她天天翻腾那几件衣服,一遍又一遍。头发更是一遍一遍地梳,她本想去烫,又怕多花钱还嫌老气。去吹,又嫌死板和刻意。她怕一刻意,泄露了心事。总之,横也不好竖也不是。

聚会日终于到了。她黑着一夜失眠的眼圈,想不去了,又舍不得,心里委屈,拿孩子撒了气。一阵鸡飞狗跳停当后,她终于在那几套衣服里,挑了一套半新不旧、款式大路的。头发用一根橡皮筋随意一扎就出门了。

他来了。从一个高瘦的楞头青变成了一棵真正优雅挺拔的临风玉树。34岁,男人的花样年华。女人,只要愿意,34岁也能依旧花样,让皱纹只往心里长。

包房门一开,他们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手伸向对方。就在相握的一刹那,又不约而同地有点往回缩。她用手拢了拢头发,他用手捏了捏皮包。他们无意识地并排向里走,既没有老同学间的那种随意,也看不出昔日恋人间的那种亲密。只有各自心怀鬼胎的别扭。

饭局开始。她不自觉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他却只顾大声地和其他女同学说笑,头和眼睛只往一个方向偏。

她嘴角露出冷笑。于是在与身旁男生说笑时也欠身把椅子往外拉了拉,睁大眼睛佯装兴致盎然地聆听那个温州籍男生说他的五金生意。

他们似乎无视彼此的存在。

吃饱喝足,一桌人作鸟兽散。出门时,当年的同窗们相互开着玩笑,他放肆地左拥右抱A女B女,还献歌给C女,亲得D女直呼救命,逗得女同学们花枝乱颤。她也毫不示弱,解开橡皮筋,头发四散飘开,显出几分妩媚。和五金同学打情骂俏,乐得五金男差点脱下手指上的硕大钻戒戴到她指上……

同学情深,临别时一握再握,一拥再拥,有点忘形,也是人之常情。惟独他和她,手都没拉一下,彼此也不再说话。岂不知她为他破例参加了十二年来唯一的一次同学聚会,而他专门为她坐了需要在香港转机的头等舱,随身的包里还带着一瓶打算送她的兰蔻奇迹香水。

这场臆想中的“奇迹”终究变成了他们的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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