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视角解读《被埋葬的巨人》中维斯坦形象

时间:2022-05-31 05:27:39

离散视角解读《被埋葬的巨人》中维斯坦形象

石黑一雄新作《被埋葬的巨人》中刻画了一位保家卫国、勇敢战胜母龙的贝奥武甫式的英雄。本文力图通过离散理论分析维斯坦这一人物。童年离散的生活状态和痛苦不堪的战争使维斯坦成为一位家园保护者,然而狭隘的仇恨和英雄主义蒙蔽了他的内心,最终维斯坦成为战争发动者。放下仇恨和民族偏见才会有美好的未来,才会有战争的停歇,才会有美好的生活。

两次世界大战前后,人类经历了科技革命。信息时代的到来进一步加快人类文明进程。科技的发达、交通工具的改进进一步促进人类的移动性,世界在缩小,地球村已形成。人类逐渐由聚集状态转向分散状态,散落在地球村的各个角落。然而由于文化的专属性与特质性,不同民族间的杂居会产生主流文化与边缘文化的冲突、母国情结与客居国差异的现象以及身份认同等问题。因此,移民文学应运而生。移民作家所关心的心理错位与离散状态、身份构建与认同、母国记忆等问题在其作品中深刻体现出来。

石黑一雄便是一位杰出的移民作家。作为一名日裔英籍作家,其特殊的文化身份和离散生活状态使其作品独具特色。石黑一雄作品大多反映人物流散、放逐的生活状态。其主题多围绕多元文化背景、异族文化冲突、记忆、爱恨及生死。本文将采用离散批评的方法,分析其新作《被埋葬的巨人》中武士维斯坦的形象。小说以一对年迈的夫妇寻子展开,途中加入武士维斯坦屠龙的队伍。看似英雄人物的维斯坦心中却隐藏着巨大的痛苦和仇恨。随着屠龙任务的结束,读者也感受到维斯坦心中那份恨和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异族的仇杀和战争、种族间的文化冲突所致,也使得维斯坦成为一名狭隘的英雄,最终由一位家园保护者变为一位战争发动者。

一、家园的维护者――虚伪的使命感

离散批评是20世纪90年代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发展起来的一种研究离散族裔群体的社会、经济和文化现象的理论,主要研究人类历史上较大范围的迁徙移居现象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离散族裔与当地居民在社会、经济和文化交流中的适应、冲突和融合等问题。学者多对石黑一雄作品进行后殖民理论、新历史主义、精神分析理论、文体学与叙事学、伦理学、文学体裁学方面的分析,内容多从记忆、身份认同、国际化主题进行分析。然而极少有学者关注到离散理论在其作品中的应用。因此,通过离散批评视角分析石黑一雄作品中的人物空间很大。

在离散理论中,离散族裔具有以下特征:他们或他们的祖先被迫从一个特定的起源中心向两个或多个周边或外国区域离散;他们保留着共同的记忆、视域或关于他们原初家乡的神话,以及他的实际居住地、历史和成就;他们相信他们不能或很可能不能完全被原初的社会接受而感到部分远离和分离;他们认为祖先的家园是他们真正的、理想的家园,他们或他们的后代在条件合适的时候会最终回归家园;他们相信他们应该集体致力于保持或重建他们原初的家园和他们的安全与繁荣;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他们共同的故乡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了他们的种族集体意识和相互间的团结。《被埋葬的巨人》中维斯坦是一位撒克逊武士,由于撒克逊人与不列颠人的战争,维斯坦的母亲被异邦人带走,他与母亲长期分离,并且他也被带到不列颠人的部落。起先,维斯坦在异邦中接受武术训练,并且感受到兄弟姐妹般的爱,然而心中爱的火苗很快被不列颠国王之子布伦努斯及其他不列颠孩子的欺凌而扑灭,代之而来的是冰冷的仇恨。此后,维斯坦默默离开不列颠,重返自己的故乡。随着之后维斯坦加入两个邦族间的零星战争,他对不列颠人的仇恨进一步加深,维护本族安全的使命感更加强烈。

石黑一雄在新作中加入了神话和魔幻的因素,使得小说更具张力和悬念。战争使维斯坦成为离散者和仇恨者,同时战争也使他成为一名贝奥武甫式的英雄。小说中维斯坦担负着撒克逊国王要求其杀死母龙的重任。龙在西方文化中象征着邪恶和战争。母龙吐出的迷雾使撒克逊人忘记了多年前不列颠人制造的屠杀,两族间很长一段时间处于和平状态。但当迷雾消散时,人们依稀记起了之前的过往,加之撒克逊国王担心不列颠国王会利用母龙的威力再次发动战争,仇恨又开始酝酿。在国家危难之际,维斯坦勇敢地担当起除掉母龙的任务。屠龙任务艰巨,路途遥远且吉凶难料。维斯坦不仅面临着母龙这样强大的对手,还要躲避不列颠国王对他的追捕和屠杀。小说第四章描述了维斯坦与不列颠士兵惊险对峙的场景。机智、聪明的维斯坦最终战胜了不列颠士兵,顺利通过关口。然而在被寺庙和尚出卖后,维斯坦独战不列颠士兵,并身负重伤。与不列颠士兵的激战更加激起维斯坦心中的仇恨,也更加坚定屠龙的目标。此后,维斯坦与不列颠老夫妇埃克赛尔和比阿特丽斯汇合并毅然杀死母龙。

维斯坦强烈的民族意识和使命感正因他离散的生活状态所致。长期母子分离、异族侵犯和屠杀使得维斯坦更加渴望家园的存在与维护。在维斯坦与高文爵士的对话中,人们得知不列颠人对撒克逊人发动的残酷战争,也因此两个种族的人们彼此仇恨。仇恨的种子不断生根发芽,最终促使维斯坦不顾个人生死,勇敢承担起屠龙的重任。但当母龙被杀死后,维斯坦却并没有表现出满足感,而是满脸严肃地说:“对于你们不列颠人,一个火球即将向你们滚来。你们或逃跑或毁灭。这片土地即将成为一片全新的土地,一片属于撒克逊人的土地。”这象征邪恶和战争的母龙被杀死后,和平的迹象依然没有出现,而更多的杀戮和征服又要开始。至此,人们不难发现原本的英雄壮举其实是虚伪的使命,杀死母龙只是为下一次屠杀穿上了华丽的外衣。

二、战争的发动者――狭隘的英雄主义

正如石黑一雄在采访中所说的,“我通常更关心的是一种驱使你让生活变得有价值的普遍动力,这种价值会服务于更有益的事情……我感兴趣的是这样的人,尽管他们的动机是善意的(想为人类谋福等),但因为他们对周围的世界看不清楚,结果发现自己做的事违背了本意”,维斯坦便是这样的人物。他怀揣着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像一位贝奥武甫式的英雄一样维护本族人民的安危。然而,这种强烈的家园意识和自我保护意识又使得维斯坦陷入狭隘的个人英雄主义的桎中,使他心中充满了对本族人狭隘的爱而对异族无辜的人民充满仇恨。这种狭隘的英雄主义究其原因在于对战争的盲目认识。在维斯坦看来,战争就等于复仇和杀戮,强者永远要杀死弱者。正如他对老夫妇所说:“正义和复仇在等待着。他们不久就来了,因为早已被耽搁。甚至这一刻现在已来临,我的心像姑娘的心一样激动地颤抖。”维斯坦不是因为杀死母龙而高兴,而是因为新的复仇战即将打响而激动。可见,屠龙只是狭隘的个人英雄主义,只是虚伪的民族正义感。屠龙真正的目的在于发动一场复仇战,一场新的杀戮战。

母龙的死亡并没有代表战争和仇恨的结束,而是预示着新的战争的开始。在屠龙的征途中,人们看到维斯坦是一位武艺高强,并有着强烈使命感的民族英雄,直到屠龙结束,才得以看清他的真正意图以及局限性。悲惨的童年遭遇使得维斯坦对不列颠人恨之入骨,然而,这样的仇恨蒙蔽了他对爱的向往。即使他在不列颠长大,并得到不列颠人的照顾,仇恨依然左右着他,使他对异族人始终怀有敌对情绪。即便是与他一起前去屠龙的不列颠老夫妇埃克赛尔和比阿特丽斯,维斯坦也照样仇恨,并且维斯坦把这样的仇恨传递给小孩埃德温,让他仇恨每一个不列颠人,包括对他百般照顾的老夫妇。战争的盲目性和狭隘性只能使战争变成血腥的杀戮。正如诗人哈代那首《他杀死的人》所描述的那样,那个士兵开枪杀死人,仅仅因为他觉得那个人要杀死他,是他的仇敌。士兵对战争是什么、为了什么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在战争中杀戮就好了。士兵行为的荒唐性与维斯坦对战争的看法一样,只要看到异族仇敌就进行杀戮,不管这个异族人是善人还是恶人。这样失去理智的行为也正说明维斯坦的狭隘性。没有正义的战争只能是无情的杀戮,而且会陷入无限制的复仇链中,双方的老百姓是最终的受害者,也就会有无数像维斯坦一样的人出现,心中只有恨没有爱。

三、结语

小说《被埋葬的巨人》刻画了一位贝奥武甫式的英雄维斯坦,他勇敢地承担起杀死母龙的重任,不畏艰险和个人安危,毅然走在保家卫国的路上。然而,直到杀死母龙那一刻,人们才意识到这样一位怀着强烈的家国情怀和复仇意识的英雄,只是披着虚假使命感和狭隘民族意识的外衣,为发动新的战争而做准备。充满血泪的战争使得维斯坦的童年极其不幸,仇恨占据他的内心,也扼杀了他对美好事物和爱的向往。狭隘的英雄主义和仇恨的情绪使得维斯坦屠龙的目的变了味道,也使得新一轮杀戮和征服即将开始,维斯坦的形象也由家园的保护者变为战争的发动者。没有正义和爱的战争永远没有胜利的一方,而只会陷入无限的复仇循环中,也会有更多不幸的孩子成为维斯坦一样的人,大地再次会地动山摇,人民再次会遭受屠杀。所以,放下仇恨和民族偏见才会有美好的未来,才会有战争的停歇,才会有美好的生活。

(包头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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