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骑尉印”及“蕲城宋父”印相关问题考

时间:2022-05-25 01:44:51

“楚骑尉印”及“蕲城宋父”印相关问题考

徐州是汉墓的重要分布地区之一,发现的汉代墓葬已达2000多座[1],出土的汉代印章数量众多,引起了印章相关问题的持续讨论。本文结合以往的研究成果,针对“楚骑尉印”及“蕲城宋父”两方印章的相关问题,提出一些看法,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一、关于“楚骑尉印”

该印出土于1994年12月至1995年4月发掘的狮子山楚王墓,为银质龟钮印,印文为“楚骑尉印” [2](图一)。印文释读的问题主要在于厘清“骑尉”二字的指代。

在已有的研究成果中,学者多将“楚骑尉印”看作“楚骑都尉印”的省略。王恺先生认为,“楚骑尉”应为“楚国管理骑兵的主要官吏”[3]。赵平安先生认为“骑尉是骑都尉的省略”,其证据有二:一是《汉书・靳歙传》中记载有“骑都尉”这一官职:“沛公为汉王,赐歙爵建武侯,迁骑都尉。……(歙)以骑都尉击代,攻韩信平城下,还军东垣。有功,迁为车骑将军,并将梁、赵、齐、燕、楚车骑,别击陈欷相敞,破之,因降曲逆。”二是《古封泥集成》中有传世封泥“骑都尉印”(第65号)为佐证[4]。黄盛璋先生的观点与赵平安先生相同,其证据为“一般尉应为铜印,只有都尉才为银印”[5]。宋治民先生则以《汉书・武帝纪》所载 “(太初元年)色上黄,数用五”为依据,认为汉武帝之后用五字印,而此印的年代在武帝之前,故此印为“骑都尉”印之省略[6]。

综上,“楚骑尉印”中“骑尉”为“骑都尉”省略这一观点的论据主要有三:第一,文献中记载有“骑都尉”这一官职;第二,传世封泥中有印文为“骑都尉印”;第三,解释为“骑都尉”,符合一般尉使用铜印,都尉使用银印的汉代官印制度。

关于“骑都尉”的最早记载见于《史记・傅靳蒯成列传》:“沛公立为汉王,赐歙爵建武侯,迁为骑都尉。”《史记・匈奴列传》:“又使骑都尉李陵将步骑五千人,出居延北千余里,与单于会。”《通典》卷29:“奉车、驸马、骑三都尉,并汉武帝元鼎二年初置。旧无员,或以冠常侍,或卿尹校尉左迁为之。……骑都尉本监羽林骑,汉官十人。”俞鹿年先生认为,骑都尉即车骑都尉,“汉武帝时初置,本监羽林骑,东汉属光禄勋”[7]。如果狮子山楚王墓出土的“楚骑尉印”为“楚骑都尉印”,则该墓葬的时间当在“骑都尉”这一官职设立之后,即应在汉武帝元鼎二年之后。而关于狮子山楚王墓墓主的身份问题,学术界经过热烈的讨论,已基本认定其为西汉楚国第二代或第三代楚王[8]。第二代楚王为刘郢(客),其在位时间为文帝二年至文帝五年(公元前178―前175年),第三代楚王为刘戊,其在位时间为文帝六年至景帝三年(公元前174―前154年)。因此可以断定狮子山楚王墓的年代肯定在武帝之前,其随葬品“楚骑尉印”的制作年代应当也在武帝之前,这就与“骑都尉”这一官职设立的时间相矛盾。

此外,以传世封泥证明“楚骑尉印”中“骑尉”即“骑都尉”的论据是存在问题的。“楚骑尉印”有多次使用的痕迹[9],黄盛璋先生由此认为这枚印章应当是以使用过的印章陪葬,而非为陪葬所专门制作[10]。根据学术界对狮子山楚王墓墓主的推定与考证,该枚印章的制作年代下限应不晚于景帝三年,当属西汉早期。而《古封泥集成》中传世封泥“骑都尉印”(第65号)的所属年代应在西汉中晚期[11],由此只能说明西汉中晚期设有“骑都尉”这一官职,并不能得出西汉早期已有“骑都尉”的结论,亦无法推出“骑尉”就是“骑都尉”这一结论。 同理,用汉代“尉使用铜印,都尉使用银印”的官印制度作为论据也缺乏直接的证明关系。因此,狮子山楚王墓“楚骑尉印”中的“骑尉”应不能简单地看作“骑都尉”的省略。

西安相家巷遗址出土的秦代封泥中,有一枚印文为“骑尉”(TG1∶56),另有一枚为“骑邦尉印”[12](图二)。刘庆柱先生认为“骑尉”可能是“骑将”的属官,这也是“骑尉”非“骑都尉”的一个重要证据;至于“骑邦尉印”,刘先生则认为“骑邦尉”同于“骑都尉”[13]。西汉的官制基本沿袭秦制,既然秦时已有“骑尉”一职,那么汉初职官中也极有可能设有“骑尉”。

二、“蕲城宋父”印

该印(M1∶13)于1989年10月在徐州博物馆对陶楼汉墓进行清理时发现,为鼻钮铜印,印文呈现战国时期的风格,发掘简报将其认定为战国时期楚国的印章(图三),其释读顺序为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即“蕲城宋父”[14]。

简报认定该印属战国时期的证据之一,在于其印文的书体带有明显的战国时期风格特点。就西汉时期墓葬中发现战国风格印章的现象,王人聪先生认为:“(印文用古文字或缪篆字体的印章)属于少数的变例,或者只是极个别的例外,因而并不能代表这一时期私印的一般风格。”[15]因此不能排除该印为汉代所制仿战国风格印的可能性。

印文的排列顺序大体有从左至右与从右至左两个方向,在完全不考虑汉代印章印文排列规则的情况下,该印有24种读法。王人聪先生认为,西汉早期私印印文的排列顺序多数为从右至左,少数二字印文为从左至右[16]。因此,简报中该印从左至右的释读方法有失恰当。王献唐先生认为:“汉之官印,亦均为顺文,私印十九皆然,惟别有回文一格,……故以印文行款论之,周之左行,为秦汉所无,秦之横文斜文,又为周汉所无,汉之回文,又为周秦所无。”[17]所以,排除秦特有的对角读法与从左向右的释读顺序,该印按从右向左的顺序可以读为“城父蕲宋”“城父宋蕲”。而汉代印文独有一种回文的形式,“西汉中期(武帝至昭宣时期)的私印的印文排列顺序在沿袭初期的基础上出现了回文的形式,即沿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排列”[18]。“城父宋蕲”既符合回文的特殊排列顺序,也符合西汉时期印文从右至左的一般顺序。

此外,“城父”亦见于记载,《汉书・百官公卿表》:“城父严侯尹恢……(高祖)六年封,九年薨。”《汉书・高帝纪》:“(周)殷畔楚,以舒屠六,并行屠城父。”城父故址在今安徽省亳州市东南。

综上所述,陶楼汉墓出土印章M1∶13为回文印,印文的释读顺序应以右上右下左下左上为宜,印文读作“城父宋蕲”。

[1]刘尊志:《徐州汉墓与汉代社会研究》,科学出版社,2011年。

[2][9]韦正,李虎仁,邹厚本:《江苏徐州市狮子山西汉墓的发掘与收获》,《考古》1998年8期。

[3]王恺:《狮子山楚王陵出土印章和封泥对研究西汉楚国建制及封域的意义》,《文物》1998年8期。

[4]赵平安:《对狮子山楚王陵所出印章封泥的再认识》,《文物》1999年1期。

[5][10]黄盛璋:《徐州狮子山楚王墓墓主与出土印章问题》,《考古》2000年9期。

[6]宋治民:《狮子山西汉楚王陵的两个问题》,《考古与文物》2000年1期。

[7]俞鹿年:《中国官制大辞典》,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98页。

[8]李银德:《徐州西汉楚王陵墓考古的发现与收获》,载《大汉楚王――徐州西汉楚王陵墓文物辑萃》,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

[11]转引自孙慰祖:《封泥:发现与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第83页。

[12]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工作队:《西安相家巷遗址秦封泥的发掘》,《考古学报》2001年4期。

[13]刘庆柱,李毓芳:《西安相家巷遗址秦封泥考略》,《考古学报》2001年4期。

[14]徐州博物馆:《徐州市东郊陶楼汉墓清理简报》,《考古》1993年l期。

[15][16]王人聪:《西汉私印初探》,载《古玺印与古文字论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2000年,第114页。

[17][18]王献唐:《五灯精舍印话》,齐鲁书社,1985年,第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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