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唱的富二代

编者按:

这里叙述的故事有真实的背景。

从一个人的成长性发展的角度来看,本无什么“富二代”、“穷二代”之别,所有的孩子性格和未来都可以在父母身上找到根源或答案。父母给予孩子的安全感是一种巨大的人生能量,它是自信、自强的培养基,并将在漫长的一生中平稳而持久地释放。

啥叫苦日子

那一年,吴玉峰、刘秀实两口子遭遇人生大坎,投资错误,又遭遇骗子,不仅血本无归,还债台高筑,唯有卖车卖房才能缓解燃眉之急。衣食锦绣的日子戛然而止。

怎么跟孩子们说呢?他们有一对龙凤胎,哥哥吴天然,妹妹吴天韵,11岁,小学五年级。课余,妹妹学声乐,哥哥学萨克,皆聪明伶俐。

还记得那天傍晚,兄妹俩放学回来,冲进家门,把书包摔在沙发上,抢着去开电视机看动画片。吃饭时,吴玉峰对孩子们说:我们家遇到困难了……所以要准备过苦日子。天韵包了一嘴菜问:啥叫苦日子?天然说:就是走路上学。天韵举起筷子:我喜欢走路,走路让人更健康!刘秀实苦笑了一下。

吴玉峰对孩子们说;困难是暂时的,我们,爸爸妈妈,天然天韵,我们四个人团结起来,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对吗?大家都点头。

一家人搬到了吴玉峰父亲留下的旧房子,两室一厅,仅有50平方米。没有电梯,楼道又窄又暗,墙上斑斑痰迹,楼梯扶手粘着厚厚一层泥灰,墙上走着粗细不一的电线,涂抹着许多电话号码,修下水道的、开锁的、办证的、治性病的。

俩孩子的房间只有9平方米,一张双层床,一个小书架,两张小书桌,就塞得满满的。天韵爬到上铺,铺好自己喜欢的小熊图案的床单,摆好枕头,躺下来,觉得好新奇,天花板那么近,伸手可及。天韵笑了起来。

天然则负责了更多的事情,把书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到书架上,把两人的衣服叠好放进两只塑料箱子里,箱子就放在床下。还在箱子上贴了纸条,工工整整写上:吴天韵,吴天然。爸爸告诉过他,在家里,当爸爸的要会照顾妈妈,当哥哥的要会照顾妹妹,在家外,男人要会照顾女人。

刘秀实对丈夫说:真委屈孩子们了,他们从小就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

吴玉峰说:没关系,啥日子都过一过也有好处。我们以后会更忙,但是,无论多忙我们都要跟以前一样,按时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说话,这比什么都重要。刘秀实用力点头。

这个家,吴玉峰是大家的主心骨,他乐观、宽厚,给了两个孩子极大的安全感。平时并不显眼,遇到困难,就显出家庭的力量来了。

有子万事足

这一晃就三年了。吴玉峰和刘秀实的生意并无大的起色,一些熟人见他们就躲,生怕他们借钱,一些老债主见他们起早摸黑地努力,并无多少恻隐之心,时不时上门追债。

这天,兄妹俩刚放学回家,一个债主就来了。天然叫妹妹回屋去写作业,自己给客人倒了一杯水,然后陪客人坐着,客人说:你去写作业吧,我等你爸。天然说:让你一个人坐着,没礼貌。客人想逗逗他:那你就陪我说说话?天然点头,眼神干净地看着客人。客人只好没话找话:我记得你们家原来好大哟,现在,不习惯吧?天然老实作答:刚开始不习惯,现在习惯了。又干坐了一会儿,客人说:你不去写作业?天然回答说在学校就做完了。客人有点惊讶,他的孩子从来不是这样。

又等了一会儿,杯子里的水凉了,天然给客人换了杯热的。客人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懂事有礼貌这么耐心的孩子,起身说:不等了,你爸妈有福气,有你这样的好孩子。这时,吴玉峰两口子进门了。

天然高兴地跳起来,和妈妈进厨房去了。天然也挤进厨房,被哥哥又赶了回去,因为她的作业还没有做完。客人和吴玉峰在客厅说话。说了些生意和债务上的事,客人问:你儿子好懂事哦,怎么调教的?

吴玉峰说:他们一直都这样,想想又说:要说有啥经验的话,就是我跟秀都不喜欢打麻将打牌一类的,那太花时间,又没意思,也不喜欢晚上出去应酬,就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有啥事多和孩子们商量,该让他们做的事尽量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家里的困难都讲给他们听,让他们明白,还有呢,就是多表扬多提建议少批评。

客人感慨道:听起来都不难,可是要我们两口子就做不到,我应酬多,她工作忙。唉,我那儿子,有你儿子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客人叹着气出门,临走特别和天然告别。

之后吃完饭,吴玉峰召集一家人开会,告诉俩孩子,生意不理想,可能会影响到明年考艺校,因为艺校收费很贵。天韵小心翼翼地问:我不能学唱歌了?吴玉峰有点心痛,说:不是,是进不起艺校了,交不起那个学费。天韵一脸困惑,进不了艺校怎么学唱歌呢?吴玉峰说:哎,不能这么就被难住了嘛,你看那个王宝强,原来还是个民工呢,后来当了电影明星……

九点半后,兄妹俩都睡了。吴玉峰刘秀实靠在床头,睡不着。刘秀实说:总感觉对不起孩子们。吴玉峰说:早早把困难告诉他们,有好处,再说,普高也可以出人才嘛。刘秀实说;话虽这么说,可是,普高哪有那个条件,那个气氛!吴玉峰说:秀啊,你这种情绪可千万不能带给孩子们哟,让他们小小年纪就去责怪客观条件,或者背上思想包袱,那可不是件好事。刘说:不会,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吴说:命运这个东西吧,你得接受。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嘛。

自己挣学费

天然天韵做完作业,也不想看电视,爬到双层床的上层,一边从窗户往下看,一边天南地北地聊,这是兄妹俩喜欢的游戏。天韵有点忧愁,说:哥,明年,我们上不成艺校了?天然说:爸说了,家里有困难,艺校学费高,要一万多哟,我们两个加起来就是两万多。天韵天真地说:我们可以自己挣学费呀!天然一激灵:哎,对呀,我们可以去卖唱啊!天韵兴奋起来:我会唱歌,你会吹萨克!啊哈,哥,现成的呀!

两个孩子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打开电脑找好听的歌。天然分析说不但要有现在正流行的歌,也要有老歌,因为,叔叔阿姨是喜欢老歌的,他们给得起钱。天韵对天然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哥,你真了不起,将来你肯定能当个大企业家,挣好多好多钱给爸妈。

他们找了一天,最后筛选、确定了22首歌,有周杰伦的、谢霆峰的、李宇春的,还有刘德华的、刘欢的,甚至还有一首《白毛女》中“北风吹”。他们兴奋了一天。

傍晚吴玉峰刘秀实回家了,俩孩子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计划给爸妈说了,两人心里一时倒海翻江。吴玉峰回过神来,迎着两个孩子期待、热切的眼光,平静地强调两点:第一,支持;第二,不要耽误学习。两个孩子高兴得拍着桌子欢呼起来,保证只在周末和假期实行计划。刘秀实望着丈夫,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又拿不定主意。这个,卖唱,跟乞讨有什么两样?吴玉峰说:天然天韵,我们一家人都凭劳动挣钱吃饭,是光荣的,是好事,你们体贴爸爸妈妈,知道爸妈的辛苦,积极为家里排忧解难,我和你们的妈妈都很感动……刘秀实明白丈夫这话是对她说的,她只笑得眼泪花花的。

两个孩子开始排练。因为想到要挤时间排练,做作业一直改不掉磨蹭的坏习惯的天韵居然可以在自习课上完成当天的作业。

我们在一起

又一个周末到了,兄妹俩早早就起床,梳洗,吃饱饭,吴玉峰送到离家不远的街头,选好地点,在一棵榕树下。天然的萨克斯盒子打开来放在前面,可以盛钱,把两个小塑料凳子撑开,表演累了可以坐下歇歇。两个孩子没有一点忸怩、胆怯,况且,天然的萨克已考过6级,他有充足的自信,而天韵的歌唱在学校就小有名气。他们站在街头大大方方地表演起来,第一首是周杰伦的《台》。吴玉峰看了一会儿才放心地走了。他是个波澜不惊的汉子,这一点一直影响着两个孩子。

很快就围起一圈人。有人看见两个干净体面的孩子卖唱,就问个没完,然后议论、感叹,“多懂事啊!”“这么乖的孩子,当爹妈的也舍得?”“再怎么说,也是丢人现眼的事!”

萨克斯盒子里的钞票一张一张堆积起来。中午回家,兄妹打开家门迫不急待地把钱倒在桌子上,一张一张数,居然有60多元!好高兴!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兄妹俩又走上了街头。

到了半下午,天然觉得好累,天韵看出来了,说:哥,回家。天然说好。

回到家里,天然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天韵打开电视,把声音关到最小,安安静静坐在黑暗里看动画片。刘秀实提早回来了,看见熟睡的儿子,心里一阵隐痛。

在饭菜的香味中,天然醒了。吴玉峰问他有何体会,他说:吹了这一天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老毛病,气息控制得不好,腹部的力量如果运用得好会更省力,就没有这么累。吴玉峰建议说:你们除了合作,可以换着来嘛,妹妹清唱,天然就休息,天然独奏时,天韵就休息。两个孩子说:咦,这个办法好啊。

天然天韵卖唱的事很快传开了,小区里,学校里,大家都在议论。

课间,有个胖呼呼的同学跑过来大大咧咧地问:嗨,天然,你们去卖唱了?旁边的同学围起一个圈起哄。天韵可不吃这一套,挤进来小脸一拉,眼一瞪:怎么了嘛,怎么了嘛!吴天韵我唱得好,吴天然有本事吹得好,你有啥能耐啊,就用伸手向爹妈要钱!胖同学急了:不看你是女孩子,我早就一拳打翻你,哼,好男不跟女斗!

教室闹翻了天。

班主任是个80后,她不但理解而且支持,在班上轻言细语表扬了兄妹俩,最后她说:能吃苦的孩子,长大了能担大事,你们相信吗?反正我相信。教室很安静。

生活继续。

放暑假了。天热得厉害。兄妹俩天天上街卖唱,虽说有榕树遮荫,但气温很高,南方的夏季,闷、湿,坐着不动都冒汗。旁边看停车场的老人,经常摇着大蒲扇走过来,对观众说:给钱呐,你没看见人家孩子多努力多认真哪,不能白听白看吧!

吴玉峰和刘秀实得空就来孩子身边坐坐,给他们扇扇风,由得人指指点点。

背着孩子们,刘秀实对丈夫感慨道: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家里吹空调呢……吴玉峰说:苦,不苦,都是一种感受,我们不要把那些多愁善感的情绪拿去影响孩子,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刘秀实说:只能这样想了,老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吴玉峰说:“人上人”到不一定做得到,内心平静应该做得到,心静就是福。你看我们的孩子,富日子能过,穷日子也能过,我特别有成就感,比赚了多大的钱都欢喜。刘秀实说:我也是啊。

而在天然天韵心里呢,生活和以前没有两样,有爸爸有妈妈,至于艺校的学费,是很贵,但是,一家人都在努力,那个目标不是越来越近了嘛……

后记:吴天然吴天韵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但是,我们已经能够预测到,他们的人生之路是端正的,让人放心的。如果,他们的父母东山再起,他们重新成为富二代,那么,那些让人揪心和热议的富二代毛病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因为,小树已经长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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