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糖: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时间:2022-05-18 05:17:57

八糖: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陶金龙目前是石河子金龙机械制造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如果从8月20日向前推算,他成为这家民营企业的法人代表已有2年。较早的时候,他是八一制糖厂机修车间工人。当八一制糖厂1998年改制为八一糖业有限责任公司时,机修车间的名称随之变更为机械分公司,陶金龙已是分公司的党支部书记。

2000年9月,“八糖”宣布破产后,陶金龙成为“留守”人员。2003年,在一次公开拍卖会上,他成功拍得原机械分公司2000余平方米的旧厂房,并组建了属于他自己的金龙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这家公司位于原“八糖”厂区东北角。

原“八糖”破产后重新上岗的职工大部分已重新择业。而与原机修车间不同的是,原“八糖”淡绿色的主厂房、酒精车间厂房,多数门窗已被卸去。“车间内的设备早就淘空了,只要和铁沾点边的东西都被卸走了,许多七八成新的电机都当废铁卖了。”一位老“八糖”职工痛心地说。

“那是一次突发性的强震,许多人都措手不及,强震之后或许还有许多次余震。”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员这样评价当初“八糖”的破产。

许多人都无法理解:甜蜜的事业为什么瞬间就会变得如此苦涩?

曾经,只要一提起八一制糖厂,人们就会想起“最早、最大、最棒”那样一组字眼:它曾经是西北地区第一家甜菜制糖厂;它曾经在上世纪90年代成为西北地区最大的甜菜制糖厂;它曾以盛产优质白砂糖而名冠全国。然而,就在它获得“最大的桂冠”后不久,兵团制糖业的一座标志性建筑便轰然倒塌。

1998年至1999年生产期,“八糖”机制糖的产量曾创纪录地达到5.6万吨,但是堆积如山的成品糖已卖不出去。“整整压了一年,一直到新榨期开始前,但这时候糖价也跌到有史以来的谷底,每吨只有1800元。”农七师国资委郝富海回忆说。他曾经是“八糖”最后一任党委书记。

“如果挺一挺,或许还能过得去。”郝富海说。就在那一年冬季,广西壮族自治区甘蔗遭受大面积霜冻。糖价开始缓慢地攀升,但是这个信号传递到新疆已为时过晚。在一纸强制销售令下,“八糖”的库存糖以极低的价格被大量出手。农八师一位领导当年还在一次公开会议上正式宣布,今后将不再下达甜菜种植指令性计划。植棉团场的团长们全都欢欣鼓舞,总算甩掉了种甜菜这一吃力不讨好的包袱。但对岌岌可危的八一制糖厂来说,这一切无疑是雪上加霜。

2000年2月12日,八一制糖厂生产出最后一罐白砂糖。它留下的还有累计4年近2亿元的亏损以及高达120%的资产负债率。

新疆甜菜制糖业在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曾大举发展,年生产能力一度由几万吨迅速扩至几十万吨,制糖企业数最高达16家。一段时间,甜菜糖曾与甘蔗糖平分秋色。然而到1999年初,甜菜糖的市场份额已降至14%。

“甜菜制糖并不是我们的优势。广西的甘蔗糖产量当时达到了700万吨,还有国家政策的扶持。况且,出于种植业比较效应的考虑,种甜菜远不如种棉花。”钟久道出了当时农八师决策层让“八糖”退出的原因。

一位甜菜制糖业资深人士分析:“在美国,甜菜制糖企业通常将甜菜茎叶、废丝加工成干粕向农民返还,形成良性循环。工农业关系不协调可能是‘八糖’破产的深层次的原因。工业企业长期依靠盘剥农产品‘剪刀差’的利润,早晚会留下隐患。”他还发出警示:“在番茄加工业、葡萄酒酿造业,要警惕重蹈‘八糖’的覆辙。”

1998年,石河子市争取到“全国百家优化资本结构试点城市”的政策。“说是‘百家’,实际上有102家,石河子排到了末位。‘优化资本结构’就是该破的破,该兼并的就兼并。”钟久回忆。“1998年,还是中央提出的国企3年改革脱困目标实施的第一年。”

而1998年亏损6587万元的八一制糖厂显然成为首选的被兼并目标。农八师选定新疆天业作为接盘方,“天业虽然不愿意,但最后还是服从了师市党委的决定。”钟久说。当时,农八师为糖厂的转产作了种种考虑,可以上柠檬酸,可以上胡萝卜汁,如果继续制糖,那么就必须建立自己的甜菜种植基地。

1998年7月,天业正式兼并“八糖”,将厂大门口“八一制糖厂”的铭牌换成了“八一糖业有限责任公司”。柠檬酸这时候还没有进入郭庆人的视野,他选择了建立自己的甜菜种植基地。基地选址在农八师一四二团一块弃耕地上,打了8眼井,铺设了5000米天业刚刚推向市场的滴灌带。

然而,当年种植的667公顷甜菜在出苗期已经早早夭折。因为土壤板结十分严重,因为种甜菜的“农工”全是夏天“没活干”的制糖工人,还因为……这一次挫折,让天业放弃了3至5年将甜菜种植基地扩大至10万公顷的计划。

1999年,一份关于柠檬酸市场的调研报告送到了天业决策者案前。柠檬酸的市场价当时在每吨9000元至1.2万元之间,而生产成本仅为市场价的一半左右。石河子长运生化有限责任公司当年筹建,次年投产,设计年生产能力1万吨,厂址就设在原“八糖”厂区内。

天业力促“八糖”转型还有几个举措,将原“八糖”一家集体企业性质的酒厂改造为一家新型酒厂,第一批酒的勾兑成本据说接近五粮液,这家酒厂和它的产品很快便在市场上销声匿迹。果蔬饮料日渐看好的行情又使天业决定生产自己的胡萝卜汁,天业那段时间一心一意想把新的触角伸向农产品加工业,于是很快又建成一座3万吨的番茄酱加工厂。这些和食品有关的新企业均建在原“八糖”老厂区内,但是它们还说明不了“八糖”已成功转型。

“八糖”那幢淡绿色的主厂房仍竖立在最显眼的位置。就在“八糖”进入破产程序之后,德隆的一位高层人士曾向农八师方面透露,试图盘活这块资产。德隆的想法是将原“八糖”的关键设备整体移至一个中亚国家,在那里德隆有几万公顷土地,可以种植甜菜,在那里,甜菜糖具有绝对的竞争优势。但这件事最后却不了了之,接近德隆高层的一位人士透露,原因可能出在农八师方面,这与当地吸引投资的做法有违。

市场总是变幻莫测的。天业柠檬酸投产的当年,市场价已跌至每吨6000元。但这家企业近90%的员工来自原八一制糖厂,这可以作为天业拯救“八糖”最值得可书的一笔。他们最初走进长运生化时,始终抹不去“八糖”的印记。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融入这家隶属于天业集团的食品添加剂生产企业,天山牌柠檬酸就像绿洲牌白砂糖一样,将与他们密不可分。

长运生化的一位中层干部不久前透露,一项扩建方案已提上议事日程,届时,长运生化柠檬酸的年产能将达到3万吨。“扩建有可能要拆掉‘八糖’的主厂房,今年,或者是明年。”关于时间表,他有些不置可否。

与长运生化仅一墙之隔的金龙机械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陶金龙对此却一无所知。“那些已和我们毫无关系。” 他十分坦然。八一制糖厂破产后,他便很少过问那所“大院”里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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