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音:小号尤伦斯

时间:2022-05-16 04:19:46

民谣大师张,绰号“请不动”。

“请不动”终于来了重庆,为一个叫寅子的剧场。

这里,有个能用高跟鞋踩出枪声的女人。

“脱轨者”

这是上海10月的寻常天气。

空气清澈,略带寒冽。俊挺乔木,抖落黄叶。

一辆帕萨特踩着落叶驶来。

刚刹稳,胡音就从车上跳下来。手攥一份文件,阔步迈进大楼。

她要给老总一个“惊喜”。

2007年,从四川美术学院毕业后,胡音加入此公司,专为五星级酒店做内部装饰。

老总极其器重她。“一辆帕萨特,几十万年薪,还配了助理。”胡音说。

胡音很争气,凡经她手的东西,总是别有韵味。

很快,她就成了五星级酒店的宠儿。

胡音却觉得孤独。“乔布斯说,你须寻得所爱。而这,并不是我真正喜爱的东西。”胡音心里空荡荡的。

一次,朋友带她去一个小剧场。

台上,老者盘坐古琴旁。

台下,众人稠坐,一片喧嚣。

黑暗里琴声一起,满座顿寂。

老者手抚琴弦,反复积累,久久才一个音。

“音符力量之大,却如海啸山崩。”胡音说,“我心里缠堵多年的死疙瘩被震松了,感动一波一波,直冲喉头。”

听到紧要处,眼泪砸在她胳膊上。

从此,每到一个城市,胡音就会去寻访小剧场,“就像弃婴寻找领养人”。

渐渐,一粒种子在她心中发芽。

种子破土的时机,在2009年夏天来临――重庆市委通过的《关于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决定》,让胡音的心像帆一样饱满起来。

10月的一个夜晚,跨出小剧场的刹那,胡音突然如遭电击。

她听到了来自内心的声音:“嘿,你为何还不脱离常轨?有决策权的你为何不给有梦想的你一个机会?”

第二天,胡音递给老总一个“惊喜”――辞职信。

老总一脸惊讶。

胡音说:“对不起,我要去寻我所爱。”

舍弃高薪、轿车和助理,朋友不解。

胡音说:“每个人都有两个自己,一个是I,一个是Me。我们常常为了做别人羡慕的Me,而忽略了内心真正的I。”

“I在叫我。”胡音一仰头,大步迈了出去。

“尤伦斯”

把执照摆在桌上,胡音直愣愣盯了好久。

执照上写着:寅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公司名称后有个括号,内写:微型企业。成立日期:2010年9月1日。

执照是重庆市长黄奇帆亲手颁发的。

有人说,胡音,你真幸运,成了“重庆微企第一人”。

胡音回答:“我不想做幸运的商人,我只想做尤伦斯似的小喇叭。”

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永远绕不开一个名字――比利时男爵盖伊・尤伦斯。

1987年,尤伦斯来到北京,成立了尤伦斯艺术中心。他一句“我热爱中国当代艺术”,烧沸了整个中国艺术界。

致力于推广的尤伦斯,将中国当代艺术带进了国际殿堂。没有他的慧眼,就不会有今天的方力钧、张晓刚……

胡音野心没这么大,“我只想做重庆的尤伦斯,把本土文化传播出去”。

寅月在黄桷坪501艺术基地安了家,其经营核心就是寅子剧场。“我想让音乐、话剧等艺术在这里展示和碰撞。”胡音说。

处子秀是一部影像作品――胡音请四川美术学院两位老师完成的。

观众是艺术家、媒体人和大学生。

“很有味道。”观众眼里燃着火苗。

胡音胸口一块大石落地了,她要发动一场战役,“重庆本土文化,就像沉睡的火药桶,需要引入一根根火柴来引爆”。

火柴,即是市外艺术家。

胡音盯上了著名民谣歌手钟立风。

从来只在著名酒吧开嗓的钟立风,被软磨硬泡整整三月的胡音打动。

2010年8月10日,钟立风来到重庆。

寅子剧场被撑爆了。

四台空调,调到最低,还是不能降温,“大家汗流浃背,却如痴如醉”。

两位打“飞的”来的广州歌迷不禁感慨:“重庆原来的夜生活就两件事,一是洗脚,二是喝夜啤酒,现在终于有了第三样。”

胡音哭了,像个小孩。

寅子剧场的知名度,开始像夏天温度般飙升,连张这样的腕都被打动了。

火柴,就这样划燃。

“邱如白”

阳光从格子窗洒进来,铺在木桌上。

桌上那罐樱桃酒,在阳光里色泽如血。

胡音倒出一小杯,闭上眼细细品咂。

开心时,胡音总会这样,品一小杯自酿的樱桃酒。

这次开心,是因为寅月靠实力成了第三届黄桷坪新年艺术节的音乐承办方。

有人羡慕说:“真爽,你弄到了大单。”

“钱嘛,是好,可我没想这个,我只想引爆一个火药桶。”胡音淡淡一笑。

1月28日,艺术节来了。

一支乐队,像飓风掠过黄桷坪。

“我把车停在路边,正准备点烟,一段旋律传来,‘我是美丽受伤的麦子,吐露芬芳站在山岗’,我像被子弹突然击中心脏,顿时魂飞魄散。”三更在微博里说。

旋律的主人叫“愚人船”。

趁热打铁,第二天,胡音亲任主持人,在寅子剧场推出了愚人船访谈。“想不到重庆还有这么好的乐队,唤醒我们心底沉睡的青春词曲。”很多人赞叹。

愚人船,火药桶般炸响。

那夜,胡音又品上了樱桃酒。她心里,比愚人船还爽。

氤在酒里,胡音觉得自己有点像邱如白了,“对,就是《梅兰芳》里的邱如白!”

邱的世界里,只有梅兰芳。为推广梅兰芳,他舍财弃官,终生追随。

“梅一死,邱顿时虚脱。”胡音说,“梅就是邱的命。”

胡音想做另一个邱如白。“一个人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年富力强时,发现了自己的使命。”她说。

她的梅兰芳,就是重庆原创文化。

影像、话剧、音乐……胡音不竭余力地推广,引爆一个个“愚人船”。她越来越疯狂,把非物质文化遗产表演也弄进了剧场。

观众里有了企业家,有了政府官员……一天,有人在剧场里,竟然发现了新加坡国家美术馆馆长郭建超。

“欢迎你带队到新加坡进行文化交流。”郭建超说。

胡音热血奔流。

“它的灯亮着,重庆才是重庆。”寅子剧场,逐渐成了一些外地人的旅游地标。

胡音端起酒杯,想起了邱如白。

“煽动者”

窗外,树影婆娑。

窗内,两人对坐。

这是第五次会面。前四次,皆心照不宣,没打破僵局。

“我知道你喜欢。”胡音打破沉默。

“嗯。”顾桃点头。

“一起干吧。”

顾桃陷入沉默。

胡音盯着顾桃,眼神如刀:“你知道我为何喜欢物理学家费曼吗?”

顾桃抬起头。

“费曼对一个喜欢物理又怕学不好的孩子说:如果你喜欢一件事,又有这样的才干,那就把整个人投进去,像一把刀直扎下去,别问为什么,也别管碰到什么。”胡音说。

顾桃心里一抽。

“人有梦想而不去追求,跟咸鱼有什么分别?”胡音说。

顾桃眼里燃起火苗。

“趁我们还年轻,一起做件80岁想起来还会微笑的事吧!”胡音大声说。

顾桃终于伸出了手。

2009年11月,胡音找到了团队的第一个伙伴。

觅伴,是胡音想实现一个更大的梦。

“在北京、上海,小剧场已成为白领放松的良药,相当于看电影、唱卡拉OK、泡咖啡馆。”胡音说,但重庆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因缺少展示舞台,重庆本很丰富的文化资源被冰冻了。“我希望有更多寅子剧场出现,一起来凿冰。”胡音说。

胡音想做煽动者。

2010年11月2日,胡音30岁生日。她邀请了一大群喜爱原创文化的教师、公务员、艺术家……模仿“时光隧道之夜”形式,搞了一个生日聚会。

在回忆时光里,大家忘情地探讨人生之路如何走。

“大部分人为了过别人羡慕的生活,而把内心的梦想弄丢了。”胡音煽动说,赶快安排吧,别等到以后临死时才说,要是当时去干就好了。

那夜,很多人失眠。

事后,有几人加入了胡音团队。还有几人,对建小剧场来了电。

这让胡音兴奋,立马又投入到另一场煽动中。

“重庆要想成为文化大都市,应该有繁荣的小剧场。”胡音说,小剧场的小,是物理空间的小,不是艺术担当的小――蚂蚁拉动草茎的力量可媲美大象之于圆木。

“如果我为小剧场死在路上,那是上天赐我的幸福。”胡音眼里星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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