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科学遇上文学

时间:2022-05-14 03:02:24

当科学遇上文学

科学试图告诉人们世界是什么样的,文学试图告诉人们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当严谨、冷酷的科学遇上诗化、浪漫的文学,是产生水火不容的矛盾,还是碰出绚烂的火花?

科学与文学的对话

范 曾(中国当代国学大师、书画巨匠):我想问问杨振宁先生,您曾经说过科学家只有发现、没有发明。他不会发明一个宇宙的规律,他只能发现;我要问莫言兄,您是创造发明呢,还是另一种途径?

莫 言(中国当代著名作家,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我想文学创作跟科学发现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文学家关注的是人,而科学家可能关注的是物,关注的是自然界。文学家关注、探讨的是人类的情感,而科学家可能关注的就是物质的原理。所以同样一件事物在科学家和文学家眼睛里可能都不一样,但是在这个创造的过程中实际上也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严格地说,作家的创作也不是无中生有,作家在作品里面塑造的所有的人物,也都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经过想象加工之后的综合,但确实又不能跟生活中任何一个人物直接对上号。这属于作家的一种文学创造,所以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可能是文学比物理学、比化学稍微自由一点的地方。

杨振宁(华人物理学家、科学家,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我知道莫言喜欢写幻想文学,有没有幻想科学呢?我想没有。幻想的科学我觉得是没有出路的,因为科学所要了解的是已经有的一些现象。在了解的步骤里面需要想象、需要猜测。所以我觉得其实讲得清楚的话,科学是一个猜想的学问,它跟文学里面“幻想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是不一样的。我不晓得莫言同意不同意我这说法。

莫 言:我当然同意杨先生的说法,因为文学家确实需要幻想。我们也知道文学当中还有个重要的门类叫科幻文学,实际上很多作家并不具备物理学的、天文学的知识,但是他们依然可以在作品里对宇宙进行描写。

那么作家对天体的、对宇宙的想象是建立在什么上面的呢?是建立在日常生活经验之上的。至于文学家跟科学家之间这种想象的区别那就更大,它是不是建立在日常生活经验的基础之上,然后再去加上自己的想象力,发现新的定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振宁:这个当然是。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假如今天把爱迪生突然请回来,让他在21世纪的世界里生活一个礼拜,然后问他,现在有什么东西你觉得是最新奇的?

莫 言:我先回答一个。我们用的手机会不会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呢?

杨振宁:对,我同意。手机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发明。现在随便拿手机出来就可以跟美国的朋友打电话。这是不是一个研究科学的人幻想出来的产物呢?我想应该算是。

我有一个与刚才这个问题有密切关系的问题想要问一下莫言。那是在九年以前吧,范曾画了一幅画,画的是陈省身先生跟我的对话。我尤其欣赏范曾为这幅画题了一首他自己写的诗。其中有一句我特别欣赏:“真情妙悟铸文章”。为什么我特别欣赏它呢?我觉得这七个字讲得非常清楚,这是一个科学研究所必须经过的过程:先要有真情。真情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要对这东西发生浓厚的兴趣,必须要去钻研这个事情。有了真情以后,你才会在这方面努力。如果要有一个进展的话,那就是妙悟。有了这个妙悟以后,你才可以有底下的结果――铸文章。所以这个“真情妙悟铸文章”几步曲我认为是道尽了重要的科学研究所必须经过的过程。我要问莫言的就是你觉得这七个字描述文学的成就是不是也很恰当?

莫 言:好像是更加恰当了,因为它是“铸文章”啊!

(根据中央电视台《开讲啦》栏目编辑整理)

从科学角度讲

诗中有科学(节选)

叶永烈

俗话说:三句话不离本行,这话不假。

记得一位电影导演读唐诗,对杜牧的《山行》一诗进行分镜头:“远上寒山石径斜”是远景,“白云生处有人家”是全景,“停车坐爱枫林晚”是中景,而“霜叶红于二月花”则是特写。他还认为李白的名作《静夜思》后两句属“主观镜头”――“举头望明月”是仰视镜头,“低头思故乡”是俯视镜头。

一位画家读古诗,则喜欢分析诗中的色彩,她以为“万绿丛中一点红”“一枝红杏出墙来”,是强调了暖色调,而用冷色调为衬托。“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把鹅在水中那鲜明的色彩写得多么逼真,而苏轼的“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则是一幅水墨国画。

我也读古诗词,不过,我常常从科学的角度品诗、评诗,分析诗中的科学。

我很喜欢李贺那首充满幻想色彩的《梦天》。诗人做起南柯之梦,翩翩然在太空中遨游,他看到了什么景色呢?呵,“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原来,他看到中国九州就像九个烟点子似的,而大海仿佛是杯中的一汪清水。此景此情,犹如宇航员在太空中所见到的那样真切。然而,李贺生活在唐朝,终生未离开过地球,也从未听说过什么“宇宙航行”,况且他只活了27岁。我反复吟诵《梦天》,深深佩服这位青年诗人那丰富的科学想象力!

我以为王之涣的名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是严格符合几何定律的。确实,望远必须登高,登高方能望远。观察点越高,可见范围越大、越广,即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望岳》)。古时候,人们修造高高的烽火台,后来人们打仗首先抢占制高点,直到如今人们利用飞机、人造卫星那“高度优势”进行侦察、勘查、摄影,其中的科学原理,岂不与王之涣的诗句属于“同理”!

辛弃疾在农村闲居了二十多年,他的词中农业知识丰富,《西江月》中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揭示了“蛙声”与“丰年”之间的有机联系。青蛙俗称“护谷虫”,是一员捕虫大将。蛙声不息,除虫去害,便使稻花飘香,五谷丰登。在《鹧鸪天》中,辛弃疾写下了“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这样清新的句子,表明宋朝已经熟知养蚕技艺,很善于掌握孵蚕、养蚕的季节。他在《菩萨蛮》中的名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则是符合现代热力学定律,说明任何物体都有自动降低自身能量的趋势,即使是“青山”也无法遮住!

有趣的是,我还常发现,有的诗句从文学上讲是难得的佳句,从科学上考证则不尽然。如李白《将进酒》一诗开头两句,曾为多少人所传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其实,“奔流到海”变为水蒸气后,还是“复回”了,依旧从“天上来”,落进黄河,再“奔流到海”,如此循环不已。

中国是诗的国度。多少年来,多少诗人“各领数百年”,写下多少长诗短句。然而,人们只习惯从文学的角度审诗、选诗、注诗、评诗。其实,诗中也有科学,我们不妨换个角度,用科学的眼光来审诗、选诗、注诗、评诗。

(选自《清澈的理性:科学人文读本》,有改动)

点读

科学也是我们文化的基石。它可以为文学开辟新的天地和广阔舞台,重塑我们心中的世界图像,扭转我们的哲学观念,决定我们如何思考和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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