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为人作曲

现在有些作品仅按照一种或几种理念经过计算而完成。这种音乐没有人性特征,不是写给人听的,只是借用了一些新颖的形式来完成音响的堆砌,是一种冠以“个性”名义的言不由衷。

曾和一位旅居欧洲的作曲家交谈,提到他最新创作的一部交响乐作品。该作品在中国首演和随后在国外演出时所用的是不同的版本。在国外演出时,作曲家加入了许多复杂节奏,减少了一些旋律性的陈述,按他本人的话说就是:他的那些外国同行只要一听到新作品里出现了明显的旋律,便会暗自窃笑。

想起来无论国内外,所谓“严肃艺术”界内部争论的各种理论和现象,就像各个菜系的厨子互相诋毁一样,都是为了争夺业内的地位和话语权,对行业外的消费者没有一点意义。东北菜是厨艺界最看不起的流派,情形大概类似于唱美声的看唱二人转的、古体诗人看说快板的一样,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食客们大快朵颐并大呼过瘾。川菜就好像流行歌星和拍电视剧的,粤菜就像唱歌剧的和拍电影的,粤菜厨子的地位高,平均身价高,但学川菜的人更多,顶尖的川菜厨子的收入更是厨中之最。消费者并不会按照业内的阶层划分去选择消费,顶多偶尔“高雅”一下,更多时候还是顺从自己的口味。毕竟,菜是为人吃的,不是为了做菜而做菜。

其实如果现今“先锋派”作曲家真是固执坚持就要说自己的话,一点也不要顾及听众的欣赏习惯,这倒也好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作曲家的个性、气质再前卫独特,也属于人性的范畴,有人性就意味着包含某种由衷的表达,说出的话就还会有被理解的几率。现在有些作品并不是一种表达,仅仅是按照一种或几种理念经过计算而完成的一篇作业。这种音乐没有人性特征,不是写给人听的,只是借用了一些新颖的形式来完成音响的堆砌,是一种冠以“个性”名义的言不由衷。还有一类不是为人写的音乐作品,通常用简谱写成,配以时令政治宣传口号。这种创作歌曲年产量很高,但和那些胡话一样的“现代作品”一样,一般首演也就是告别演出。

对于听音乐的人来说,他们需要和创作者产生沟通,就像我们日常与许多人打交道一样,可以有很愉快的沟通,也会有不愉快的沟通,但只要有沟通便达到了目的。我觉得应该提倡创作,不仅是为自己而且也是为“人”而作,至少是在为人而创作。有些时候把创作的意义和目的拔得太高、想得太玄,反而容易催生不是为人写的“作品”。